122 暗鬥
君柒置之不理,反倒是瞪了明奕一眼。
如此親密的互動,讓連慕卿神色一暗,只能隨着太醫進去。
而皇后將這一切看入眼底,甩袖進去前,對站在一旁的明奕居高臨下道,
“明奕,你可別忘了你的身份,更是別忘了,你要娶的人是誰!你的命,在誰那裡!”
皇后的聲音十分憤怒,看着明奕的時候,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條狗,不,是比起狗還要低下的東西,是不屑與鄙夷,是在提醒明奕,他是什麼身份,她的七公主又是什麼身份,讓她嫁給他,是他上輩子得來的福分,他該跪在地上感謝他們給他的這一切,而不是像現在一樣。
而不是像現在一樣把自己明媒正娶即將要迎娶的公主丟在一邊,自己在一邊什麼話都不幫着公主說,還被那女人佔了上風,這種事情,對於大宇國皇族來說,簡直是恥辱!
君柒看着明奕,原以爲他會乖乖得回,明奕謹遵皇后娘娘的旨意,卻是沒想到,他輕嘆一口氣,語氣悠長,話裡分明聽着那意思是將皇后娘娘的話給聽到了心裡,可他那神態語氣,卻全然不是說的話那般。
“皇后娘娘說的極是,是明奕疏忽了。”
看,原本該是謙遜的話,也不知是因爲他那張臉本身生的太不真誠,還是他故意爲之。
皇后聽到明奕這話,自然是不高興,心裡一下涌起憤怒,但明奕說的話,又讓自己都是挑不出半點毛病來,只能咬牙切齒,狠狠甩了一下長袖,在宮女太監的簇擁下,跟着太醫進了內殿裡。
不多時,這翔舞殿內,便只剩下君柒和明奕,以及閒散得站在一邊的幾個宮女太監,皇后帶來的一羣宮女太監,早就是進了去,隨着腳步聲的的逐漸消匿,這翔舞殿裡也變得異常安靜。
而皇后娘娘叫過來的侍衛,已經上前要將君柒以及南城壓制住押進天牢裡。
“君小姐,失禮了!”
那帶頭的侍衛對君柒行了一個禮,便揮了揮手示意身後的人上前將君柒反手押住。
“不用,我自己走。”
君柒冷着眼,睇了他一眼,擡起腿,自己朝前邊走去,南城自然緊隨其後,不讓那些侍衛有碰觸到自己半點的機會。
她路過明奕的時候,見到明奕正似笑非笑得看着他,似很是享受這一種兩個女人爲了他導致這般下場的場景。
正當君柒要移開視線,再不看他,繼續朝前走的時候,明奕忽然微微俯下身子,嘴巴貼在君柒的耳邊,悄悄說了一句只有他們兩人才是能聽到的話。
“娘子,你受苦了。”
與方纔和皇后說話時一樣,分明說的話是認真的,但總讓人聽出些許戲謔的味道來,君柒聽罷身子立即就是朝旁邊側了一些,一副不願多搭理的模樣。
明奕在後面直起身子,站在她後面,看着她倔強不屈的背影,逐漸從自己的視線了移開,被另一道褐色身影攔住。
南城。
明奕看着那總是帶着斗笠的男子的背影,深邃的眼神,直直穿過他的脊背,彷彿就要將他看穿。
南城朝前走的動作忽然一頓,顯得有些僵硬,轉瞬後,纔是恢復正常。
他知道,身後那個人在看着自己。
一直到他從翔舞殿裡出來,整個人纔是鬆懈下來,只不過這一切,走在前面的君柒,自然不會知道。
此刻,翔舞殿大殿內,便只剩下南城一人,連慕卿以及皇后則在內殿裡,他不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裡面的人卻是清楚外面的動靜。
連慕卿躺在牀上,牀邊是太醫戰戰兢兢得給她診治,一邊的宮女已經遵照太醫的指示,給她的傷口用藥酒處理好了,在抹藥。
“太醫,這傷口不會留下傷疤吧?”
連慕卿的手裡拿着一枚小鏡子,是方纔吩咐宮女給自己拿來的,她看着鏡子裡自己額頭上那個不算大也不算很小的傷口,心中有一絲絲的後悔,擔心這古代的醫術太過於落後,傷口痊癒後會留下難看的疤痕。
“回公主的話,自然不會,用太醫院密制的百花膏,只消三天,公主殿下的傷口就會痊癒,再抹藥三日,便會一點傷痕不留下,就是新生肌膚的肉紅色都不會有。”
那太醫說起自己太醫院的東西,那是相當自信,連慕卿的話,就像是在質疑太醫院一樣,回話的聲音也比方纔詢問傷口時的回答大了一些。
連慕卿一聽,心裡的擔憂便是放下了,這太醫既然如此自信滿滿,那定是不會留下疤痕了,若是他到時候說的是謊話,他自會有該有的下場。
太醫給連慕卿診治好了,便是朝皇后請安道別,將自己的醫箱收拾整頓好後,便是在太監的護送下離開。
步行匆匆,離開翔舞殿的時候,根本就是沒看過還在翔舞殿大廳內站着的明奕,只想快些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皇后見那太監走了,纔是在連慕卿的牀前坐下,微微俯下身子,仔細看了看連慕卿額頭上的傷口,現在被處理好了,宮女的藥膏也已經抹好了,就差將紗布綁上去。
“卿兒,日後可千萬別這般魯莽了。”皇后見到連慕卿的模樣,心疼不已,“剛纔在大殿裡,母后看到地上攤着的那一灘血,都快嚇死了。”
皇后說的話雖是有些指責的意味,但卻是滿滿的都是寵愛。
大家都是聰明人,連慕卿從皇后的這一句話裡,更是知道,這皇后早已是看清了自己的小動作,卻是將其隱瞞下來,幫着自己將那君柒弄進天牢裡。
要知道,在五週大陸,各國皇子王爺成婚娶妾,都有這樣一條不成文的規矩,那便是身家不清白的姑娘,是沒有資格進這樣的府邸的。
如若君柒被按上暗害皇親的罪名,已經算是身家不清白了。
“原來母后竟都是看穿了卿兒。”連慕卿的小計謀被皇后看出來了,她的臉上也看不出一點尷尬來,隻眼睛轉了一個彎,便一副嬌慎的模樣,“卿兒多謝不僅沒有拆穿卿兒,更是幫着卿兒。”
皇后娘娘見連慕卿如此嬌俏得說,一邊說着還是向着自己眨着眼睛,心都是快化了,寵溺的颳了刮她的鼻子。
“母后自然是要幫着自己的女兒的,否則難道還是幫着那君家女麼?”皇后娘娘說道君柒,便是心中來氣,原本以爲這君柒不過是個小小君家女,不會對自家女兒有任何影響,今日一看,便知,完全不像是自己想的那樣,那君柒脊樑骨挺直,只那麼看着,便知道是個不容易對付的人。
若是如此,那卿兒這麼做也是對的,在對手還未成型的時候,就是除去,是自己最好的機會,如今將她弄進天牢裡,也算是完成了一件圓滿的事情。
“下次要是做這些事情,別傷着自己,讓母后來就好。”
皇后想了想,怕這連慕卿日後還會因爲對付君柒這樣根本不足以掛在心上的人來自殘達到目的,便趕緊就是吩咐她。
“嗯,母后待卿兒最是好了。”
連慕卿從被子裡伸出手,抓了皇后的手搖了搖,一副小女兒姿態的模樣。
其實心裡想的卻是,遠水救不了近火,有些事情,尤其是女人間的事情,還是要靠自己,她可不是溫室裡的花朵,一輩子躲在羽翼之下,飛不起來。
說道這裡,她忽然眼神朝外面看了一眼,眼神撲閃着,又是看向了皇后,欲言又止的模樣,任誰都是能知道,這連慕卿的意思是什麼,更別提是在這皇宮裡活了大半輩子的皇后了。
她跟着朝珠簾後面看了一眼,原本以爲會看到那黑色的衣角,卻發現什麼都是沒看到,不禁就是怒氣生來。
“卿兒,你還是惦記着那負心人?!你都傷成這樣了,那明奕也不進來看看你,母后都是後悔讓你父皇下旨將你許配給他了!”
皇后的聲音揚高了八度,是故意想讓外面的人聽到。
“母后,奕哥哥不是這樣的人,他方纔定也是被君姐姐的舉動給嚇壞了。”連慕卿乖巧得給明奕在一邊說話。
皇后冷哼了一聲,就是吩咐身邊的宮女去將外面的明奕喊進來。
連慕卿在一邊也是期待的神色。
哪知道,那宮女匆匆得出了內殿,到了外殿時,卻只見到外殿裡空空如也,一個人影都是沒有,纔是心驚膽顫得回了內殿裡稟報。
“回皇后娘娘的話,外殿裡,不曾看到奕皇子殿下,守着外殿的太監說,奕皇子殿下不久前就離開了,說既然公主殿下受傷了,便讓公主殿下好好休養,他便不打擾了。”
那宮女也是這皇宮裡資格較老的老宮女了,在說這話的時候,心裡怕極了,就是怕皇后娘娘盛怒之下,將怒氣撒到自己身上來,但回話時確實沉穩冷靜,不讓自己看起來有半點的惶恐。
果然,皇后一聽,立即就是從牀上站起來,頭上簪着的金蝶簪的雙翼,都是顫着,彷彿也在表示自己的憤怒。
“什麼?!”
那宮女心猛地一跳,又是平靜無波得將方纔說的話說了一遍。
“明奕真是好大的膽子!”
此刻,唯有此句能表達心中的憤怒。
連慕卿在聽聞那宮女的回話之後,卻是與皇后那勃然大怒完全不同,她的眼底是陰霾,但那也只是一瞬間。
“母后別生氣。”待皇后大怒不已之時,纔在後面弱弱的加了一句話,整個人的精神,都是蔫兒了,和方纔的羞怯期待不一樣,此刻是黯然神傷,“奕哥哥說的也對,卿兒現在此刻的確是需要休息的時候。”
“狗屁!”
大宇國尊貴的皇后娘娘忽然就是對着這翔舞殿內殿一屋子的奴才宮女來了這麼兩個字,高亢憤怒的情緒,已經無法阻擋她的話語。
就是連慕卿也被皇后的這一句話給嚇到,一時半會兒是沒想到堂堂的皇后娘娘竟是會說出這樣的話,不知是她高估了這古代貴小姐貴婦人的修養,還是……
“母后。”
連慕卿一副被嚇到的模樣,皇后纔是意識到自己方纔的話,閉上眼努力將心中憤怒的情緒壓抑下去,自己許久都是未曾像今天這般生氣了,纔會口不擇言,在卿兒面前失了儀態。
“好了,卿兒你先休息吧,母后去一趟你父皇那裡。”
“嗯。”
皇后說完,便拖着長長的裙襬,寬袖一甩,朝外殿走去,一行人趕緊就是跟上皇后。
一直待皇后從翔舞殿走遠了,在牀上如同乖乖兔一般的連慕卿纔是臉色一變,和方纔的溫順乖巧全然不同,此刻滿是宣泄出來的陰厲。
讓一邊伺候着的宮女都是能察覺到公主殿下驟然之間的變化,不禁就是心都是吊了起來。
“朱嬤嬤,傳本宮的旨令,告訴外面的張嬤嬤,讓她務必在這兩天,將君柒的名聲悉數敗壞,讓她在這大宇國帝都裡無法呆下去!”
“老奴這就去做。”
那在一邊的朱嬤嬤一張臉都是皺起的,神色狠毒,一看就是個狠角色。
連慕卿摸了摸自己額頭上的傷口,明麗的大眼睛眯了眯,她不會讓那君柒有嫁進皇子府的機會!
就算皇帝下了聖旨又如何,如若是她自身的原因,嫁不得皇子府,那這聖旨,也能收回!畢竟,皇家貴族之間可是容不得半點齷齪的事情。
……。
……。
不消半個多時辰,君家五小姐在翔舞殿裡因妒忌將七公主殿下推搡在地,讓公主殿下受了傷血流不止的消息,便傳遍了整個大宇國。
這人還未嫁出去,妒忌心便是如此厲害,在帝都裡引燃了一波又一波的流言蜚語,都在說這樣一個妒婦毒女,將來若是跟着公主殿下嫁給了奕皇子,那還不知柔弱的公主殿下會有什麼樣的下場,大家紛紛爲柔弱懂事的七公主殿下擔憂。
這事,自然也傳到了君府裡,老太君一聽此事,便是大怒,這君柒怎可如此!
不由開始擔憂,但她擔憂的自然不是君柒,而是這君家名聲,從此又要變成臭雞蛋一般了。
君楓林以及君柒的哥哥姐姐們聽聞了,都是替在天牢裡的君柒擔憂,君楓林提出要進宮面聖,被老太君給阻止了,一來君楓林沒身份沒地位,二來他去了皇宮見了皇帝,怕是就說不出話來了,真要去,不如她這老太婆去。
傳到安家人的耳裡,安勇一喜,在君家從君柒那裡受到的氣,一下子就是消了大半,更是開始算計,明日再去一趟君府,趁君柒不在,從那君安氏嘴裡套話,順便再是下更厲害的蠱毒。
人心叵測,每個人聽聞這件事的反應截然不同。
唯一不擔憂的人,卻是有兩個,一個是君柒,另一個是正在倌院後院聽下屬回報謠言的明奕。
君柒不擔憂不緊張,自然是心中自有打算。
就算這所有人都是針對自己,但是有一個人確實不會,那人便是三日後就要在皇宮裡舉行大宴的皇太后。
爲何?
因爲皇太后還欠自己一個許諾,何況,她不僅是將皇太后的病給救治好,更是讓太后看起來比之以前來都是年輕了十多歲,她若是無意間讓太后知道,自己能幫助她越加美麗,那,這太后娘娘,又怎會拒絕自己?
太后活了那麼多年,這些對她來說都是小事,人年紀越大,便會越加關注自己的容顏,都說紅顏易逝,但人又都是希望紅顏能永存。
而明奕不擔憂則因爲,他相信君柒自己就能解決這件事,旁人若是插手倒是會壞事,只是像現在一般逗逗貓,聽着傳回的消息,卻是實在一副有趣的事。
“主子,你難道不擔憂君家小姐?”
跟在明奕身邊的小廝見那回稟的人離開了,而自家主子還是神色悠閒,一副一點都不着急的模樣,他在一邊都是看着着急了,便是忍不住開口。
明奕一雙媚眼朝他勾了一眼,那小廝立即就是面紅耳赤,將頭低下,他見此,笑了。
“有何可擔心?我選上的人,又何時錯過?”
明奕撫了撫手裡的黑貓,表情閒適。
那小廝聽罷,便也不再多問下去了,臉上嬉笑着,“君家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必定不會有事!”
“月芙怎麼樣了。”
明奕沒有再說君柒的事情,反而是話題一轉,問起了已經嫁給了連景簫做了小妾的月芙。
那小廝搖了搖頭,皺着眉頭,“回主子的話,子良不知,只知道好似前些天月芙從三王府裡逃了出來,就是不知道逃到哪裡去了,派出去的人還未找到月芙的下落,三王爺那邊的人也在四處尋找月芙,聽說,三王因爲此事,大怒一場。”
明奕的手指動了動,長嘆一口氣,
“希望這步棋,別走偏了。”
那小廝自然知道自家主子的話是意思,也在一邊默然不語。
……
……。
君柒被關進天牢的事情,既然都是傳遍了大宇國,自然皇宮也是傳遍了,那太后自然也是知道了。
得知後,令所有人驚訝的是,太后尊貴之軀,竟要求去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