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共赴黃泉
天地皆暗，唯有北海之濱獨白。
從天而降的刺目雷光，在眨眼之間就吞沒了一切。
轟！轟！轟！轟！
雲端似有百萬雷公擂響巨鼓，聲聲雷鳴撼動寰宇。
僅僅是那蘊含無盡天威的急促雷聲，就讓整個北海附近的所有妖魔詭怪蜷縮在地瑟瑟發抖，某些弱小的鬼物更是直接魂飛魄散。
就連凰嫵都受不了這種煌煌天威，第一時間就鑽進了王遠的身體裡。
電閃雷鳴，狂風席捲。
雲端之上甚至以北海之濱爲中心，形成了一個半徑數十里的巨大旋渦，而旋渦的圓心正是那位【地母黑天】。
雷霆爲陰陽之氣所生，雷爲陽，霆爲陰，陰陽互激，乃作雷霆。
依《洛書》五行之數，東三南二北一西四，此大數之祖而中央五焉，雷霆行天地之中氣，故曰五雷。
當初【雲中君】口中所言的五雷法，便是一門以五臟聚五氣呼應五雷，最後修成“五氣朝元”的精妙道法。
王遠神色淡漠，仿若無情的天道本身，手掐【燮理陰陽印】，身形不動如山。
胸中五官歸位，驅動五氣五龍，內外呼應，天地同息。
在這等與天道相接的獨特狀態中，各種道理也在王遠心底不斷流轉。
特別是那天地樞機——【五雷法】，以及由其衍生出來的高妙法門【五氣朝元】，更是不學而明。
渾身不由自主地便瀰漫起一種淡淡的道韻，卓爾不羣，大異凡俗。
再加上【兩界法身】體外爲陽世時，體內爲陰世；體外爲陰世時，體內爲陽世，正合陰陽互激之理。
此時雖是驅動天威，卻如臂指使，無不應心。
等以後再回【九兵】之時，單單憑藉這門本事，王遠說不定都能從【雷部】再領一份兒薪水。
除此之外，在這種天人合一的狀態下，王遠的【眼色如紺青相】也獲得了質的提升。
恍然之間他似乎能隱隱看到，無論是天上、空氣中，還是大海里都飄蕩着數之不盡的細小“氣生根”。
只見末梢，不見來處。
看起來好像是重新回到了【萬象天羅】中那片被污染的星空。
這些“氣生根”落到哪裡，哪裡就會被活化。
暴跳如雷的雲，嘻嘻哈哈的風，冰冷無情的浪世間的一切都誕生了屬於自己的情緒，越來越像是一個個活生生的生命體。
毫無疑問這八成便是【殺生樹】避開天門滲透下來的細微力量，正在潛移默化地改造着這個世界。
所謂“知識”被活化，恐怕在本質上就是受到了這些“氣生根”的污染。
這種污染存在於每時每刻，那些隨着文明進步而誕生的新知識，恐怕也依舊難道此厄！
隨着道行不斷上升，卻是在今日，讓王遠終於也有了窺見一絲真實世界的資格。
只是每當他想擡頭看看頭頂，在【天門】之外，三十三天、周天星府之中是何等景象時，都會被心底強烈的危機感阻止。
毫無疑問，如果他敢擡頭看天，必定會因爲目睹無法承受的大恐怖，進而引發極爲可怕的惡果。
收回目光，正常的視野所及之處，最大最粗的那一條根鬚，正連接着被天罰亟雷團團包圍的【地母黑天】！
這位徹底瘋了的詭仙，如今只是勉強還維持着一個人形，本質更接近一顆不斷滲出膿液的噁心樹瘤。
看得王遠手一抖，立刻加大劑量。
“這種徹底瘋了的東西，就好像生長在世界肌體上的腫瘤，電擊治療絕不能停！”
畢竟王遠也是做了十好幾年傻子的人，瘋傻相通。
即使遠遠沒有達到【地母黑天】的程度，他對瘋子的瞭解也要遠在其他正常人之上。
雖然他們打人特別疼，卻因爲自我意識失控，完全沒有章法，更談不上什麼精妙招數。
只會憑本能掄王八拳，比正常人要好對付不少。
在王遠的號令下，無論【地母黑天】如何躲閃，都會被雷光牢牢鎖定。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那滲人的尖笑聲終於徹底消失，王遠還怕她死得不夠透徹，又繼續狂轟亂炸了一炷香。
直到將頭頂的雷雲徹底消耗殆盡，才終於停手。
再看已經被雷光徹底煮沸，冒着陣陣白氣的海面上，正靜靜飄着一截好像枯木一般的焦屍。
嗖！
王遠屈指彈出一點【地闕法光】，符文流轉間化作一隻虛幻的烏鴉，飛到那焦屍的身上“朵朵朵”啄了兩下。
隨即便叼着一隻黑白二色，一半哭臉一半笑臉的【詭物】人偶，落回到了王遠的手上。
樣子和【九兵】“雜交先驅”雷鳴遠種的雙面果，倒是有些相像。
度化倒也不難。
【詭物·雙面人偶】（一次性用品）
能力：可以從任何青篆第一境【內景境】以下的修行者身上，完美複製一門神通道法，轉移到持有者的身上。
並毫無副作用的將之永久佔有。
看着這【詭物】的志述，王遠卻是眉頭緊蹙。
“就這？一位【青篆詭仙】身死之後就只留下了這麼一點東西？”
而且他看着《小生死簿》中入賬三十萬陰德的提示，眉頭皺得更深。
跟過去的入賬比起來看似已經不少，卻完全配不上【地母黑天】這位老牌北漠統治者的身份。
正當他暗暗納悶的時候，心中卻警兆乍現。
還不等做出任何反應。
轟隆！
一股沛然巨力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破護身法光，從身後狠狠抽在王遠的身上，將他從高空中猛然砸落下來。
身體好像炮彈一樣，突破一層層好似鋼鐵一般堅硬的海水，直到重新撞上水底的羅酆山才終於止住去勢。
若是在凝聚【兩界法身】之前，受到這種攻擊的王遠，此時必定已經死得徹徹底底。
即使是第一時間被動開啓的【兩界法身】，已經自動將轟擊到身上的力量，轉移到了體內的陰世之中。
對應的三途河河段上也巨浪翻涌，引發了一場駭然至極的風暴潮。
可想而知，這一擊的威力到底是何等恐怖。
隨意徹底身上已經掛不住的破爛衣衫，王遠光着肌肉勻稱，好似倒三角一般的上半身，擡頭看向自己原本所在的地方。
高天之上，一個似是而非的身影這才緩緩浮現出來。
“咯咯咯”
一位達到法相境界的【青篆詭仙】，顯然不是靠着簡簡單單堆能級，就可以輕鬆堆死的存在。
【地母黑天】並沒有死，更準確的說是沒有完全死。
那個渾身插滿“不可描述”的女身已經徹底消失，但那個渾身黝黑，惡形惡狀的男身卻大體完好。
此時，明明是個黑臉惡漢，卻微微歪着頭，有些不太聰明地歪歪頭，將佈滿利齒的嘴巴咧到耳根：
“終於.抓到你了！”
顯而易見，這【地母黑天】不僅是個瘋子，還是個極爲嚴重的精神分裂患者。
人格一分爲二，一個是男一個是女。
方纔她正是將天罰造成的傷害，全都集中到了女身身上，才讓污染程度更輕的男身僥倖存活下來。
而且，只要還有一個人格活着，早晚都能把完整的【雙身法相】重新修回來。
這纔是王遠的收穫遠遠小於預期的主因。
下一刻。
因爲割掉了對立的女身，也清除掉了一身負累，精神似乎清醒了一些的【地母黑天】終於想起了自己還會神通道法。
耳邊似有無數天女以佛國妙音吟誦寶經：
“地母黑天與諸詭神無量眷屬，常於夜間遊行屍林中，有大神力，唯取生人血肉.
南無三曼多，沒馱南，唵，摩訶迦羅耶裟婆訶”
霎時，只剩黑紅二色的陰毒佛光，光耀十里，向着身處水下的王遠猛然照來。
數百丈深的海水對這黑紅佛光來說就跟不存在一樣。
佛光所過之處，北海中的一切魚鱉蝦蟹都立刻化作膿水、細蟲，融入佛光，爲它更添一重威能。
刺骨的寒意也在王遠的心底瞬間升起。
只要被這佛光一照，什麼護身法光、兩界法身、法師道行.都一樣會死！
即使現在的黑臉惡漢，是個只剩下半拉身子的殘缺【法相】，也依舊擁有【法相】的大能。
王遠的【兩界法身】再強也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但他此時依舊沒有腳底抹油戰略轉移。
反倒是好整以暇地擡手，指了指【地母黑天】的頭頂，然後比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
下一刻。
天空中便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爆喝：
“抓到你了！江山萬里！人道大昌！”
鏘——！
長刀出鞘。
一道熾白的凜冽刀光不見首尾，好像一顆從海中冉冉升起的明亮太陽，攜帶着一位【兵聖】的意志，輝煌熾烈充塞天地。
以這準備良久，蓄勢而發的一刀，封鎖九天十地，再無人能逃。
比之當初謝燕姬手中使出的刀法完全不可以道里計。
“啊！！！”
伴隨着一聲淒厲至極的慘叫聲。
男身再次被削掉了一半。
只剩一道模糊的黑影猛然鑽進水下，在求生的本能下好似閃電一般，衝到了目前唯一能讓他擺脫追殺的地方——羅酆山。
【地戶】轟然洞開。
就在那巨大黑影沒入其中的一瞬間，一道佛光觸手卻忽然探出，猛地捲住了同在山中的王遠。
不男不女的聲音發出痛恨的嘶吼：
“你敢壞我好事，便跟我一起下地獄吧！”
就跟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我只在外面蹭蹭，不進去”全都成了騙人的鬼話一樣。
這一次，身不由己的王老爺同樣沒有變成例外。
不過
“下地獄？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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