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連你都要反對我，是嗎？”帝染軒寒着臉，食指一點，一道犀利的光芒射向空間某處虛空。
“刺啦——”虛空被擊出一個大洞，凌絕和幽的身影顯露出來。
“我反對你又如何！帝染軒，我明白你爲什麼不讓凌絕留下來了，你這個愛弟成狂的瘋傢伙！”幽嘴裡罵罵咧咧道。
他已想明白帝染軒爲什麼那麼做了。無暇體簡直就是一個移動的法力儲存器，對人族而言，勝過任何靈丹妙藥，對兇獸而言，自然是要除去的眼中釘。
蠻荒遠古，歷史上似乎並沒有出現過無暇體的記載，但明明有無暇體存在，卻沒有被記載，顯然真正被用到戰場上的無暇體不多，甚至沒有，絕大多數恐怕淪爲兇獸的血食了吧。
所以，帝染軒才這麼狠心地要趕凌絕回去。雖然凌絕對未來的戰鬥，有着至關重要的作用，但同樣的，他會處於一個比任何人都危險的地步。
“我說過，我的事不需要你來管！凌絕，今天，無論如何，你都要給我回京城！”帝染軒的聲音愈加的冰寒。
“哥，我不服，不服——”凌絕雖然被制住，但雙目圓睜，大聲喊道。
“對不起了，弟弟！”帝染軒手指輕輕一彈，一道法力沒入凌絕的體內，凌絕雖然張着嘴，卻再沒有聲音發出。
“帝染軒，我實在看不下去了！”幽攔在凌絕身前，雙目冰寒地望着帝染軒。
“你不是我的對手。”帝染軒垂着眸，淡淡說道。
他當然知道幽是一番好意，不過相比凌絕的安危，他更在意的是凌絕將來的安危，所以無論如何，他都要將凌絕帶回去。
“帝染軒，你還記得，當日暮無顏和拓跋婉他們對付混沌之獸的情形嗎？”幽沒有出手，目光望着帝染軒，沉沉說道。
帝染軒眸光一閃，沒有開口說話。
“那時，你我也想奮力一搏，只可惜實力實在太差，最後你我都被無顏和婉兒給封禁住。無顏和婉兒的初衷自然是爲了我們好，可是那種滋味……那種生不如死的滋味……你真的想讓凌絕再嘗試一下次嗎？”幽問道。
帝染軒一動不動地站着，擡起手的手僵硬在空中，那一擊再也發出不去。
那種滋味，他是最清楚地，眼睜睜地看着自己最在意的人涉險，偏偏自己無能爲力，這種感覺真如幽所說的一樣，生不如死呀。
現在……凌絕的感受也是這樣吧……
雖不至於會恨他這個哥哥，但一定會恨自己——恨自己無能，幫不上他們。
“海底深淵上方的那座石窟，那個苦守神女一生一世的男子，那種悲哀，無助，我想帝染軒你是最清楚地……”幽望着帝染軒，緩緩說道。
帝染軒身軀陡然一震，懸在空中的手，漸漸垂落下來。
這時夕顏仰起頭，對着帝染軒大聲說道：“陛下，我知道你心疼凌絕。但你這樣做，只會讓凌絕更加痛苦。凌絕長大了，有他自己的主見和決定，這一次，還懇請陛下，尊重一回凌絕的決定吧。”
帝染軒轉過身，望着夕顏清秀的臉龐，眸光輕輕閃爍，而後一字一句地問道：“凌絕是你這生最愛的人，你願意眼睜睜地看着他赴險而不顧嗎？”
湖風吹蕩，夕顏的青絲迎風飛舞，她仰着頭，望着被封禁住的凌絕，溫婉一笑。
“我當然不願意眼睜睜地看着我的男人涉險啊，但我也尊重我男人的決定，更何況此戰關係到大地沉淪，萬物衆生。我夕顏雖然只是一個弱女子，但我也懂得大義。凌絕選擇這麼做，我尊重他，也爲他感到驕傲。至於危險——”夕顏攏了攏被風吹亂的秀髮，笑容更加明媚。
“若凌絕不幸，我必不苟活，僅此而已。”夕顏淡淡說道。
若凌絕不幸，我必不苟活，僅此而已！
夕顏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卻如一道驚雷赫然擊中了帝染軒和幽。
是呀，何止是凌絕和夕顏，他們不正是如此嗎？既然他們能扛起這份大義，爲何又不尊重凌絕和夕顏的決定呢？
“帝染軒，我覺得夕顏說的很對。你想想，之前無顏也是不想你涉險，但爲何後來偏偏傳你威力絕倫的破日箭呢？無顏的想法和夕顏是一致的！”幽斬釘截鐵地說道。
帝染軒默不作聲，良久，才一揮手，撤去了凌絕身上的封禁，而後轉身，一言不發地朝湖邊小築走去。
“謝謝哥哥——”恢復自由的凌絕，喜笑顏開地在後面喊道。
“別高興太早，我雖然同意你留在這裡，但一切必須聽我和幽的安排，絕不可再胡奔亂走。”帝染軒的聲音遠遠地傳過來。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幽高興地在空中翻了一個跟頭，而後落在地上上，一把將夕顏擁在懷裡。
“當然最要感謝的還是老婆，老婆，你對我太好了！”說罷，也不管幽在場，在夕顏的臉頰上熱烈地親了一下。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開放啊——”幽轉過身，感嘆道。
“小黑，偷看什麼！”幽忽然朝着虛空一腳，就聽“哎呦”一聲，一個黝黑的壯漢從虛空中跌跌撞撞地摔出來。
正是之前被幽踢進無盡湖的虛空鼠那廝，這傢伙方纔見帝染軒和幽氣爭端，便很沒義氣地躲了起來。
現在事情完畢，他倒好，居然還躲在一旁偷看凌絕和夕顏小兩口子熱吻了，看來不僅是一頭膽小的老鼠，還是一頭色鼠啊！
“好了，小子，接下來我們也要談談正事了。”幽轉頭對已經鬆開脣，但依舊緊緊握着手的小兩口子，說道。
“帝染軒那傢伙的脾氣又臭又硬，簡直就像茅坑裡的石頭——”
“不許這樣說我哥！”幽舉起拳頭，抗議道。
“瞧你那樣子，好，不說他壞話。言歸正傳，雖然帝染軒同意你留在這裡了，但帝染軒說的不錯，你一定會成爲兇獸的香餑餑……”幽繼續說道。
“無暇體可是兇獸最喜歡的血食！對兇獸的神魂滋補，有着巨大的作用。”虛空鼠咂咂舌，有些貪婪地望了凌絕一眼。
只可惜，他已經奪舍人族的身體，縱然是吞了眼前這個無暇體，恐怕也沒多少作用。當然，最重要的，眼前的這個無暇體可是破日箭傳人的弟弟，主人的好朋友，就算再借虛空鼠幾個膽子，他都不敢的。
“還有這回事？”幽眉頭一鎖，感情方纔小黑一臉熱烈地看着人家，嘴角還流淌着口水，原來是想吃人家啊。
幽不懷好意地望向虛空鼠，腳尖已經在原地輕輕打轉。
虛空鼠登時嚇得抱頭逃竄，嘴裡道：“主人，我已經奪舍成功，嚴格意義上來說我已經算是人族，怎麼可能吞食同類呢。”
幽沒有再理會虛空鼠，這傢伙的膽子極小，再加上他的生死掌握在自己手上，因此幽不怕虛空鼠敢對凌絕起什麼歹意。
“所以當務之急要提高實力，嗯……我這裡有幾本人族秘籍，你挑一本練練。”幽說道。
“主人，無暇體是不能自行修煉的。用你們人族的話來說，這叫做天道公平，上天在給予你一樣東西時，一定會取走另一樣東西。所以，無暇體可以完美地容納他人法力，但自己卻不能修煉法力。”遠遠的，小黑的聲音再度傳了過來。
“什麼！”幽臉色一變，他之所以方纔強烈反對帝染軒的意見，便是在想只要將凌絕的實力提升上去，屆時他就可以在大戰中有自保之力了。
可是，可是——
這該如何是好！
凌絕卻想得通透，他的心思極其單純，並沒有因爲不能修煉法術而失落，只見他笑了笑道：“幽哥哥，不要失望，其實我已經很滿意了。”
“我……我能不能修煉這秘籍呢，我想保護凌絕。”一個怯怯，卻異常堅定的聲音響起，正是一旁的夕顏。
幽微微一愣，不過很快點了點頭，將秘籍交到了夕顏手中，道：“你好好修煉，有不懂的就來問我和婉兒。”說罷，身影一竄，已然出現在遠處的虛空鼠一旁，接着拎着虛空鼠壯實的身體消失在了虛空之中。
幽和虛空鼠走後，凌絕看着夕顏，忽然又低下頭，要去強吻夕顏。
“你……你……怎麼又要……”夕顏又氣又急。
“現在我還能打得過你，等你修煉法術後，我再想強吻一定不可以。所以，趁你沒修煉法術前，我一定要吻個夠。”凌絕理所當然地說道。
“你太壞了，太壞了！嗚——”夕顏奮力掙扎，可是很快嘴脣被凌絕的嘴堵住，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無盡湖邊的小築中，帝染軒站在陷入昏睡中的暮無顏身旁，雙手抓着暮無顏的手，目光溫柔似水，只聽他輕輕說道：“無顏，我也不知道這樣做究竟對不對。只是凌絕長大了，我們總不能看護他一輩子的，終究要讓他自己學會做決定，對吧？”
“不過這還要感謝你，自動遇到你後，凌絕的變化極大，走到今天，凌絕由之前的膽小、怯懦，不自信，到今天的這樣的表現，你可是沒看到，他今天好威風，居然還敢頂撞我……”帝染軒一邊說，一邊輕輕地笑了起來。
是呀，凌絕的確長大了，他的路，應該由他自己來決定。
……
這一日。
凌絕正在無盡湖邊無聊到扔石頭，一塊塊石頭被打入水面上，激起一串串水花。
夕顏則盤膝坐在一旁，雙手結了一個奇怪的法印，放在膝蓋上，若是細看，她身上隱隱散發出淡淡的光芒。
夕顏這一坐就是大半個上午，凌絕不敢打擾夕顏，便百無聊賴地打水漂，也幸虧他性子單純，要是換旁人在，也不可能興致勃勃地打水漂打了一個上午。
對凌絕而言，有夕顏在身邊，一切都開心。
就在他無意間擡頭的時候，忽然見天際雲嵐中有一個身影快速朝這邊飛來，那身影速度極快，再仔細看時，已然又近了好多。
那是一個女子，身穿華麗宮裝，容貌雖遠，卻能感受到那股尊貴之意，她的腳下踩着一枚巨大的樹葉，正是那樹葉載着她快速朝這邊飛來。
“好厲害，什麼時候我也能飛就好了。”凌絕滿臉憧憬，不過待那女子飛近時，猛然跳了起來，十分興奮。
“是母后，母后——”他下意識地想叫起來，卻猛然想起一旁的夕顏還在修煉呢，便只能生生按捺住。
他揮舞着手，手中甚至還握着忘記丟了的石塊，神情興奮而激動。
凌絕這麼大的動作，自然沒能瞞過空中女子的眼睛，那宮裝女子看到凌絕時，絕美的容顏上露出溺寵的表情，身影飄然落了下來。
落地時，腳下那枚樹葉悄然變小，滴溜溜地變成巴掌不大的小葉子，倏然落入宮裝女子的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