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 兩萬求訂
冥墨塵收回注視着慕容彤的怒目,斂下眼眸,長長的睫毛輕輕的顫動着,腳步輕緩的再次走至她身邊,站在她身後半米的距離上,眸靜靜的望着她,滿目的溫情與暖意。
童雪霜突然回過頭來,冰眸中淡淡的哀傷如煙霧般漫開,聲音裡是顯而易見的悲傷,她說:“請讓我靜一靜。”
“好……好……”冥墨塵一怔,緩緩點頭,清脆的男聲略顯結巴,他往後退開幾步,把她需要的地方讓給她,自己退到幾尺外的柳樹下,而在這過程中,他的眼神卻從來都沒有離開過她半分。
站在另外一邊的冥墨烈看了她一眼,重重的哼了一聲,便也不再說話。
氣氛突然安靜了下來,空氣中只有樹枝輕輕拂動的沙沙聲,擾人心湖。
遠遠眺望着池塘的美景,淡淡的幽香沁入心肺,童雪霜卻滿目的傷痛,那種心痛已經到了無法自持的地步。
有些傷疤她願意曬在陽底下,因爲那會結疤痊癒,就像是前世對盛風的執着,可是,有些傷她卻只能藏在黑暗處,看着它一點點的腐爛生膿,而毫無一點辦法。
……
在前一世,和盛風是青梅竹馬,十四歲因爲家破人亡,盛風成了她唯一的依靠,也是她最愛的人,全心全意愛着的人,爲了那個男人,她可以捨棄一切的東西,只爲了讓他偶爾多看她一眼。
然而。
在她全心全意守護着別人的時候,暗地裡也有一個男人在守護着她,同樣也是全心全意的守護,也只是爲了讓她多看他一眼。
那個人就叫決鳴。
初見決鳴時,他和她一般大小,還是一個陽光帥氣的男孩,帶着全世界最舒心的笑容,開朗而帥氣,那樣明朗的笑容,會讓每個人都覺得這個世界是沒有黑暗的,只有陽光。
只是,他所有的幸福從遇見她開始變得不幸。
她爲了盛風可以進殺手組織,不怕吃任何苦,只爲讓他爬上商業帝國的頂端,而他,亦爲了她進殺手組織,只爲守護着別的男人的她。
作爲殺手,她不是好人,她殺過千千萬萬的人,其中不乏爲了斬草除根而殺死的無辜人,做這些時,她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
但是,面對決鳴那份最純質的感情,她卻做不到無動於衷,只因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默默守護的愛有多痛苦,所以她曾告訴過他,她給不了愛情,不要在她身上浪費感情。
他卻笑得燦爛的告訴她,他沒想要愛情,守着友情亦是甘願。
在十年的殺手生活中,他永遠是走在她前面的那個,有毒是他擋在她面前嘗,有刀是他攔在她面前抗,有槍是他攔在她面前擋……
他是她最親密的搭檔,也是最好的傾訴對象,他知道她所有的愛戀,每一次的受傷,都是他在聽她傾訴。
最後那場婚禮的前一夜,她被盛風關起來,他知道她的不甘,他披荊斬棘隻身到監獄,用鮮血鋪成了一條血救她出來……
她問他,爲什麼,他卻笑着留下一句話:我不想你的遺憾帶到下輩。
她又豈會不明白他的意思,執念,一輩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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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的幡然醒悟是他的人命換來的,她,欠了他一輩!
……
從重生的那一刻開始,那個男人就讓她不敢思及,只因那種痛已經深入到了靈魂,一扯,就痛入了心扉,她只敢把他埋葬在心裡的最角落,讓他慢慢的腐爛,期待有一天能結疤,可是現在老天是什麼意思,和盛風一樣的男人,和決鳴一樣的男人,這些,到底意味着什麼?
她,第一次感到迷惘了。
看着童雪霜一動不動的背影,冥墨塵漂亮如玉的俊顏染上了一層迷霧,花瓣般嬌嫩的紅脣緊緊的抿着,如在狠狠的壓抑着什麼,而不知何時站在他身邊的冥墨烈,陰騖的眸如無垠的深邃夜空,危險光芒如繁星閃爍,也緊緊的盯着前面那一抹淡漠的背影,看不出是什麼情緒。
其他人則都是神色莫名的站在後面,不懂這是怎麼了。
時間緩緩流逝,月色越發的濃郁。
有人陸陸續續的離開,童雪霜卻還是呆然的站在原地,無聲無息,直到後來有監上來對幾人道:“幾位主,皇上請幾位過去。”
冥墨風揮手退下監,看向那邊的緩緩走向童雪霜的冥墨塵。
冥墨塵腳步輕緩的走到童雪霜身邊,伸出白皙修長指節分明的大手,從旁邊小心翼翼的探上她的小手,卻發現她的手緊握成拳,捏的很緊很緊,他低下頭耐心的一點點的挖開她的手指,直到最後完全打開,然後兩人十指交纏。
感覺到他的動作,童雪霜轉過頭來,面無表情的看着他,那雙寒意依舊的眸裡卻帶着茫然的悽迷,就像是已經迷了的小孤狼,警惕小心,亦是脆弱。
冥墨塵心驟然一縮,有些悶悶的難受,他看着她,暖意綿綿的笑,清澈的眼眸在一瞬間充斥着滿滿的溫意,大手輕攬上她的纖腰:“姐姐,父皇叫我們了,我們走吧。”
他叫的真的很小聲,說話的聲音也是軟乎乎的,就像是撒嬌的孩童,似乎怕自己的聲音會嚇到了她。
但是——
“啊!”下一秒,一聲殺豬似的叫聲乍然響起,驚飛了周圍正在休憩的小鳥,接着聽見一陣噗哧噗哧翅膀拍打的聲音,小鳥都嚇得離了巢。
冥墨塵扁着小嘴,右手捂着自己遭殃的左手臂,連連後退,可憐兮兮的看着她,眼裡仿若有隱隱的淚光在閃現,他很委屈的說:“姐姐,你幹嘛掐我,好疼的。”
童雪霜看到他可憐的樣絲毫不爲所動,只是眯着冷眸,淡然道:“我說過,別碰我。”其實剛剛這已經算是輕的了,要是以前,貿然接近她的人,是隨時都有可能被誤殺的。
冥墨塵咬着脣,抽了抽鼻,手搓着自己的衣角,一臉被欺負了卻不敢反抗的可憐樣兒,純真無辜的漆黑眸還不時的偷瞄着她,小小的弱弱的“哦”了一聲。
“走吧。”童雪霜說。
“啊?”冥墨塵愣,有些反應不過來。
“不是皇上在叫你們嗎?”童雪霜皺眉,冷若冰霜的樣彷彿剛剛那個神情落寞的人不是她,只是別人一瞬間的錯覺。
“啊——哦。”
冥墨塵連連點頭,然後又瞄一眼她的表情,發現沒有什麼不對勁,又自認爲神不知鬼不覺的往她那邊挪一點,再挪一點,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討喜的大眼睛眯成了一條線,嘴角也開始上揚,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帶着軟軟的撒嬌聲音說:“姐姐,我們一起走,一起走。”
童雪霜的反應則是直接往前走,連一個眼角也沒有給他。
冥墨塵在她身後眯了眯眼,看着她已經恢復如常的樣,眸底有一閃而過的笑意,也不知爲何。
只是童雪霜還沒走遠,就突然聽見“砰”的一聲,是什麼落入水中的聲音。
“救命 ...
啊,救命啊……唔,嗯……”慕容彤不知怎麼突然從岸邊滑進了水裡,雙手在水中使勁的撲通着,沉沉浮浮間,一連喝了好幾口湖水,高舉着手向岸上的人求救。
童雪霜挑挑眉,視線落在不知何時湊到她身邊的冥墨塵身上,無聲的詢問,冥墨塵只是鼓了鼓可愛的腮幫,無辜的眨着眼睛小聲的道:“姐姐,沒我們什麼事,我們走吧。”
“王爺,救命啊……唔……”慕容彤還在求救。
童雪霜不可置否,轉頭看向在水裡的慕容彤,見她正沉沉浮浮揮舞着手腳,眼睛全部落在冥墨塵身上,很明顯是希望他去救她。
她朝他挑挑眉,要他看向湖中。
冥墨塵瞟了一眼湖中,馬上又看向童雪霜,嘟着嘴,亂可愛的說:“不會游泳。”想了想,又轉頭看向冥墨風:“四哥,你快去救啊。”
冥墨風無奈的笑,在這裡也就他們幾人,他們兩個心智不全,這救人的活當然是落在了他的身上,他放開朝霞,開始脫外衫,但是在這個時候突然一陣勁風襲來。
來人一身炫麗的紅裙,在水面上快速的踩踏着,手法準確的拉起水裡的人,往岸上一拋,自己也隨之落下來,姿態瀟灑利落,帶着一股乾爽的勁兒。
衆人看去,只見女一身過火的牡丹鮮紅煙紗羅裙,裙襬拖地逶迤,身披金絲薄煙豔紅沙,面若芙蓉,膚白如玉,脣紅似赤,眉目颯爽,落在衆人身上的眼神彷彿都帶着一股辣勁兒,好一個貌美的女。
這人正是溫貴妃所出的溫儀公主,溫儀,溫柔端莊儀態萬千,只是,名號雖然是如此,她的性格卻與這名號沒有一點點相稱的地方,爲人豪爽勁辣,喜歡舞刀弄槍,一生最大的願望是能夠上戰場上陣殺敵,只可惜生了一副女兒身。
她落到地面後,掃了一眼伏在地上柔弱異常的慕容彤,眼裡閃過不喜,不過還是上前一步問道:“你沒事吧?”
慕容彤捂着嘴咳嗽了一聲,楚楚可憐的看了不遠處冷冷的旁觀的冥墨塵一眼,咬着脣,捂着自己有些零散的衣服搖頭道:“沒事,謝謝公主的救命之恩。”
溫儀眉梢挑了挑,嗯了一聲,收回視線,揮手招來奴才:“你去本宮的殿裡換套衣服再出來,這樣也失體面了。”
慕容彤白着臉點點頭,在丫鬟的攙扶下,步一回頭的往與衆人相反的方向走,眼神渴望的看着那抹心儀的背影,只是直到她拐彎了,即將看不見他們了,那道背影也不曾回過頭來看她一眼。
她萬般不甘的收回視線,雙手緊緊的捂着自己溼乎乎的衣服,緊到指尖發白。
慕容彤走後,溫儀挑眉看向童雪霜,看到她也是蒲柳之姿,一副弱不經風的樣,眼神裡閃過不以爲然,很快轉開了視線,甩開衣袖獨自往前走,姿態高傲。
冥墨塵走在童雪霜是身邊,在她耳邊小聲的介紹道:“姐姐,這是我們五姐,溫儀公主。”
童雪霜朝他看了一眼,冥墨塵馬上眨巴着眼睛,亮閃閃的看着她:“姐姐,我是不是很乖。”
童雪霜無語的收回視線,冥墨塵卻笑了,繼續屁顛屁顛的跟在她身邊,一上都是嘀嘀咕咕的不停說着話,比貼身小寵物還要軟膩粘人。
到了御花園中央,那裡氣氛正處於高潮,原來惠妃正在給鐘鳴說親。
對於這個唯一的和自己的兒年齡相當的弟弟,惠妃也是真心的疼愛,尤其這個弟弟到處都給她爭臉,她更是歡喜的不得了,唯一不滿意的就是鐘鳴的婚事。
自己的兒都已經有一個側妃了,可是鐘鳴卻至今都沒有一個女人,家裡的父親着急,她也着急,她番五次的給他介紹大家閨秀富胄千金,卻每每都被拒絕,今天不管如何,她都要塞一個給他!
“鳴兒,你看看今天來了這麼多好女,你就沒有一個看得上的?”惠妃也不和他打哈哈,直接開門見山的問。
聞言,在場的不少閨閣女都羞紅了臉,低着頭羞羞答答的欲語還羞的瞟着他,有些大膽的甚至甩着手帕拋起了眉眼,畢竟能嫁給這樣一個男人,那絕對是睡覺都會笑的合不攏嘴的好事啊。
正在這時,童雪霜一行人到了,冥墨塵帶着她坐到原來的位置上,鐘鳴的視線不由自主的落在了童雪霜的身上,眼中閃過異樣。
“鳴兒!”
惠妃又喊了一聲,眉頭緊皺,隨着鐘鳴的視線也看了一眼童雪霜,有些不悅。
鐘鳴收回視線,轉頭,微笑:“姐姐,弟弟的婚姻我自有主張,你就不要操心了,你這樣過分的操心弟弟的婚事,惹的皇上姐夫吃醋就不好了。”
惠妃紅臉,嬌嗔的睨了他一眼,跺跺腳,轉而看向冥淩御:“皇上,你看看他,這樣的性也不知道像了誰,你可得爲臣妾好好治治她。”
雖然已經是人到中年,但是因爲保養得好,並不顯老,反而別有一番韻味,紅臉撲撲,紅脣點點,嬌聲軟語,還別說,還真帶着幾分讓人酥麻的嫵媚。
只見冥淩御哈哈大笑,伸手抓過惠妃的小手揉進掌心裡,輕輕的愛撫着,眼睛看着下面的鐘鳴笑道:“這樣的國之棟樑,朕可捨不得懲罰,愛妃啊,你就聽鐘鳴的話,別瞎操心了,堂堂一個七尺男兒還怕找不到好女啊,你放心,將來有的是大把的好女任他挑選。”
惠妃狀似不滿的拂開他的大手,嬌斥:“算了算了,到頭來倒是臣妾是壞人了,隨便你們,愛怎麼着就怎麼着。”
冥淩御和鐘鳴相視一眼,又是哈哈大笑,惠妃面上雖有薄怒,但是眼睛裡卻有着盛不住的笑意與得意,冥淩御對鐘鳴越好,她越開心,現在鐘鳴手握兵權,對將來冥墨風爭位有着很大的幫助。
溫貴妃在一邊低頭飲着酒,面上笑意盈盈的看着幾人說笑,但是袖下的手已經握成了拳頭,她又何嘗不知道惠妃這些都是在做給她看。
即使她再受寵,再得冥淩御的歡心,可是她膝下無,就連一個像鐘鳴一樣的弟弟都沒有,爭得再多的寵愛又有什麼用,視線無意中轉到冥墨烈冥墨塵身上,她又有了些許的欣慰,這兩個雖是傻,但是總比沒有好。
她笑了笑,關心的朝冥墨塵問道:“塵兒啊,怎麼沒有看到彤兒啊?你們相處的怎麼樣了?”
話題牽扯到了冥墨塵,冥淩御的注意力馬上就被拉了回來,他也看向冥墨塵,關懷的問:“對啊,塵兒,你喜歡嗎?”
冥墨塵搖頭,撇嘴,表情很是不高興:“不喜歡。”
“爲何?”冥淩御好奇的問,冥墨塵雖然被他從小寵到大,但是性卻不如冥墨烈活潑,也很少明確的表示過自己的意向,從來是他給什麼他就收什麼的,而這次他竟然一而再再而的表示他不喜歡慕容彤,這樣的堅定讓他好奇了。
“就是不喜歡啊。”冥墨塵說,眉頭一皺一皺,有些不耐煩了:“父皇,你不要再問了。”
“好,好,父皇不問了。”冥淩御連忙點頭,一副生怕惹得他不高興的樣,那小心謹慎的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