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成玉與陳鶴一起喝酒吃肉,一直吃到了一更天,雙方看似無話不說,又在不停的套對方的話,氣氛倒是越發親熱,但實際上關鍵信息誰都沒有透漏出去,兩個人都是八百個心眼子。
等到陳鶴喝到酩酊大醉,搖搖晃晃的離去,武成玉也佯裝不勝酒力,將要侍寢的侍女趕走,自己倒頭就睡。
過了大概兩炷香的時間,他感覺侍女中有三個已經睡去,唯獨一個侍女悄悄的離開了宅院。
武成玉施展輕功悄悄的跟着她,很快來到會館後方的一處所在。
這裡是個小議事廳,周圍有護衛看守,可惜沒有什麼人能夠預防武成玉的滲透,武成玉也不需要過於靠近,隨便找了個角落靠近,保持在百米距離之內,並打開了三維立體圖。
很快,他就發現小議事廳裡有一個熟人存在,剛剛喝的眼看要一頭栽倒的陳鶴此刻正一臉精神的坐在椅子上喝茶。
而武成玉的那個侍女見到陳鶴之後先是躬身行禮,然後坐在了陳鶴的下首,明顯也是個有身份的,但身份比陳鶴略低,值得一提的是,這個侍女正是之前給武成玉搓洗身體的兩位侍女之一。
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直到有人進入議事廳,兩人起身行禮:“見過館主。”
來人正是下午露了一面的館主赫連克難,他揮手讓兩人坐下,自己則隨意的坐在主位。
然後是身份較低的侍女起身彙報說道:“回館主,這聶風身上的衣物布料大都是來自金國,但其中一些刺繡縫紉手法卻是來自宋人,至少陝西一帶的不是這種風格。
此外,他穿的千里靴看似與普通靴子大致相同,但實際上是宋國軍靴的一種變種,最早穿類似靴子的都是宋國軍隊,後來漸漸這種軍靴就消失不見了。
根據我們的情報,這種軍靴最早都是岳家軍穿的,岳家軍解散後,慢慢就從宋國軍隊中消失。
此外,在給聶風洗澡時,從他的身體表面並沒有看到什麼明顯的傷痕或標記,只不過他身上的皮膚很白,妾身當即去搓洗他的臉龐,卻發現並沒有易容的痕跡。”
武成玉聽到這些也不得不說一聲專業。
衣服都是紅娘子親自給他做的,紅娘子是宋人,刺繡縫製手法當然跟金國不同,但是布料都是在金國當地購買。
而那千里靴也是紅娘子準備的,確實是當年岳家軍軍靴的變種,外面的人認識的不多。
武成玉只是洗澡的工夫,他的衣物因爲多日奔波滿是灰塵,早早就被拿去清洗,沒想到還是被對方看出了破綻。
至於身上皮膚白,這也沒辦法,脫胎換骨後比他白的女人都不多了,至於臉色當然是用易容術做了手腳,當時這侍女確實小心的幫他清潔面部,看來就是檢查他有沒有易容。
只可惜他的易容術是內功改變自身五官輪廓,並不是那些用人皮面具或者藥物易容的低端手段,這女人就算是搓洗的再細緻,也發現不了一點破綻。
赫連克難點了點頭,所有加入會館乙級以上的高手都要經歷這一重檢查,你若是不讓侍女幫忙搓洗,就會立刻招致懷疑,這也是從金國和宋國吸取的教訓。
過去那幾年,那個刺殺史彌遠和刺殺紇石烈良平的人已經基本被確定爲一個人,且都是用了易容術,所以對手是否易容已經成了金國南宋和西夏所有密諜都非常關注的一點。
只不過他們到現在都以爲武成玉是戴着人皮面具,根本不知道武成玉易容的真正秘密。
這時那陳鶴突然扭頭問向侍女:“給他洗澡的時候,有沒有對你們做什麼?”
“他只是靠在浴池邊上閉目養神,任由我們給他搓洗全身,沒有拒絕,但也沒有對我們動手動腳,倒是有些頗爲享受之意,不過看得出他確實有些勞累。”
“沒有做什麼,難道沒有反應嗎?”
“有反應,而且甚是雄壯。”
“這纔是嘛,今晚我與他聊了半天,這小子絕不是個禁慾的苦修之人,說起勾欄煙花之事甚是熟絡,絕對不是個安分守己的,沒對你們動手看來是剛來這裡比較謹慎,之後你們也儘早把他拿下才是。”
“是,請陳大人放心,奴家手裡的姐妹從來都無往而不利。”
赫連克難對這種色誘的事不甚關注,扭頭對陳鶴問道。
“你呢,盤問了一晚上的話,有沒有什麼發現?”
“這廝甚是滑溜,不但我套他的話,他也在套我的話,看得出他知道我在幹什麼,主動透露了一些信息讓我們查證,他說曾是陝西義軍的人。這點倒是跟剛纔玉蓉姑娘所說有些吻合,這廝說他是陝西義軍一員,得罪了頭領後逃了出來,據我們所知,現在陝西義軍的大統領就是當年岳家軍的後人。
所以這廝身上衣物有宋人的縫製方法,穿的是岳家軍的軍靴也是理所當然的。
陝西義軍這些年跟金國對抗都來不及,從來都不曾打過我們夏國的主意,所以現在也應該不會突然派個奸細過來。
當然,凡事必須謹慎,這廝既然得罪義軍,被逼的逃到這裡,這麼大的動靜咱們在金國的密諜不可能完全不知道,我已經飛鴿傳書出去,要他們彙報金國內義軍的動靜,不出兩日必有收穫。”
說到這裡,陳鶴扭頭看向赫連克難,問道:“館主,費這麼多事值得嗎?”
赫連克難搖頭嘆息道:“現在形勢不妙,大皇子那邊請來的高手是當今大內侍衛統領的師弟,二皇子那邊是嵬名鐵羽,這二人與公主都是伯仲之間,一旦交手誰勝誰負都有可能。
可除了公主,我們全面處於劣勢,那兩個叛徒的武功絕對不弱,整個會館除了公主,也就只有我能夠勝出,而這回皇上的命令是四十歲以下的高手才能參與,所以我就無法出手了。
除了我之外,其餘的甲級高手都不是他們兩個的對手,而這兩個人現在分屬大皇子和二皇子,若非公主及時找到她的朋友助拳,我們從一開始就輸了。
這回一品堂之爭不容有失,所以我們必須找到一個足夠強的高手打第三陣,但短時間內上哪去找,誰曾想今天這個聶風就上門了。”
陳鶴眼神一閃,追問道:“你知道我武功不高,剛纔就看走眼了,看到那張臉就以爲這小子只是個江湖混混。
他與屠彎的交手我也沒有看到,身手真的很好嗎?”
赫連克難點了點頭:“我恰逢其會,此人的腿法匪夷所思,看似輕巧不出力,卻速度快到屠彎根本來不及反應。
尤其是最後擊殺屠彎那一腳,只是腳尖輕輕一點,屠彎就毫無反抗的死了,事後我剖開屠彎的胸膛,發現他心肺全碎,慘不忍睹。
老實說,我要勝這屠彎也不難,卻絕對做不到如此輕描淡寫,所以此人殺屠彎時根本沒有出全力。”
“也就是說,此人武功還在館主之上?”
“至少也在伯仲之間。”
陳鶴皺着眉頭,臉上終於正經起來:“如此說來,此人對我們會館至關重要,一時之間我們也找不到更厲害的高手。
我現在也相信他是義軍之人,畢竟也只有一直潛藏且與金國多年對抗的義軍,纔有可能藏着這樣的高手,其他地方不可能突然冒出一個這麼強的人來。”
武成玉在旁邊將一切聽在耳朵裡,心中在讚歎自己老婆是如何智珠在握,給他定的這個身份與自己平時的衣着反而相互印證,相信後續放出來的消息更能夠讓他暫時獲取這邊人的信任。
只不過這個身份脫離義軍的理由實在讓武成玉有些難以啓齒,總不能說那時候武成玉因爲一些事跟紅娘子吵架了,紅娘子一怒之下給他定了個荒謬的罪名吧。
不過再荒謬也不影響讓西夏的人坐實武成玉的身份,只能說無傷大雅。
同時,自己顯露的武功也足以引起揚武會館的重視,畢竟面臨掌控一品堂的大事,玉珠公主這邊對於真正高手的迫切程度,足以讓武成玉順利打進去。
聽到這裡武成玉轉身離開了議事廳,回到自己的宅院倒頭就睡。
他預計在未來兩天,自己的身份沒有確定之前,這個赫連克難和陳鶴是不會出現的,所謂的甲級高手打擂也不會出現,理由當然是玉珠公主沒回來,只有那個侍女玉蓉會一直跟着自己。
之後也果然如武成玉所料,之後兩天,他過的無比自在,除了每天變着花樣的點菜,就是在宅院裡略微活動一下身手,然後進入浴室享受侍女們全方位的服務。
但是在過程中他始終保持不及於亂,哪怕有反應,也沒有對這幾個侍女動手,就是單純的享受那些小手摸着自己身體的觸感而已。
一方面他對這些隨時可以拉上牀,也不知道跟多少人侍寢的姑娘無感,另一方面他的行爲也必須契合嚴春雨給他設置的身份,這裡面有作爲一個妻子的私心,也是對武成玉的小小報復。
武成玉對此完全無可奈何,他只知道一點,永遠不要跟自己的女人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