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且歌就爬起來，今天的任務是去mcn機構談簽約的事情，她運營自己的賬號四年多，積累了不少粉絲，但還沒有到大V級別，過點小資生活可以，再往上就不行了，所以需要機構來推一把。她現在的目標是在畢業前在A市買套房，因爲現在自己還不想回到江城市，也不想畢業後自己在A市飄零租房，可是，首付款其實還差好多好多。
可恥的房價！
且歌走在通往校門口的路上，看到大一的新生正在軍訓，突然想起自己剛來A大的時候，那時候自己剛進校門就好多學長學姐給自己拖行李領路，後來軍訓也有不少好心學長給他們送水。明明也才三年，感覺就像昨天的事情卻一晃而過，現在的她已經修煉成大四學姐了。
在校門口剛好遇到大自己兩屆的學長高尋，高尋是他們廣告學專業的風雲人物，參加過不少廣告大賽都拿了不低的名次，年年拿獎學金。
畢業後高尋找且歌聊天的次數不少，她知道的信息是學長現在是在某家mcn機構做策劃。
學長開着車，按了按喇叭停在且歌的旁邊，“且歌，上車吧。”
且歌一臉疑惑，你怎麼知道我要去哪。
高尋倒也知道且歌在想什麼，說道：“我是OK idea的品牌經理，是我推薦你去我們機構的。”
就說嘛，運營了四年多才積攢了一百多萬的粉絲，且歌何德何能讓業內大名鼎鼎的OK idea邀請入駐呢。
當然，她也沒有過多的想法，就上了高尋的車。
奧迪A8，在學校就能自給自足的人果然風光，高尋曾幾何時又未嘗不是且歌的榜樣。
“學長，你爲什麼不早告訴我你在OK idea上班啊？”早告訴，她就壓根不接受邀請了。
高尋笑了笑，說：“我以爲你知道的，你們專業蠻多人找我讓我內推工作的。”
且歌從他的話語中聽出一絲絲凡爾賽的味道，畢竟很少有人直接放棄保研資格，並且才連實習的日子算上也才工作兩年，就能當上大公司管理層，開上豪車，要說作爲校友，這號人物確實不該錯過。
且歌尷尬笑笑，“我一般忙着自己的事情，沒怎麼留意。”
高尋也笑笑，專心開車，路上也積極找話題跟且歌說話，而且歌這邊也是有一搭沒一搭地接話。
在機構談的一些合作條件都還算順利，高尋也在旁邊幫襯了許多，比如推廣和分成方便，都緊着往對且歌好的方面談。
正談着的時候，卻看到會議室外面走過的一抹高挑身影，且歌一眼就認出了，那人是顧且行。
他來做什麼，莫非也是要當網紅的？
談完了對且歌利益點的方面，且歌又看到一些她必須完成的責任項——炒CP和直播帶貨。
其實營銷套路且歌都懂，只是自己燒不起那個錢，但炒CP這塊她覺得自己可真做不來，她沒有過多的演戲天賦，沒有辦法讓別人覺得自己和另一個男網紅在談戀愛，況且，她還要正兒八經地接受媽媽安排的相親。另外的直播帶貨，也是且歌反感的，她愛做的是唱歌，偶爾會在自己的短視頻裡放入一些甲方爸爸的廣告，直播時也純靠粉絲們打賞，專門討要和賣力吆喝這方面，她同樣沒有天賦。
負責接待的經紀人說：“宋小姐，你的推廣方案在簽約後我們是按頭部網紅的策略給你推廣的，分成方面也給到了比公司80%的網紅還要高的點，您還有什麼疑慮嗎？”
且歌問：“我只想安安靜靜地唱歌，直播可能會跟粉絲聊聊天，帶貨和炒CP方面，我估計自己勝任不了。”
高尋想在旁邊幫忙搭話，經紀人卻先開了口。
“宋小姐，我就直說了。我們OK idea是網紅孵化機構，運營的是網紅，您的訴求可能更像是要轉型做歌手藝人，這方面我們公司確實也不合您的意。”
好大一盆冷水。
高尋也在旁邊說道：“且歌，從收入方面來說這些確實都是最大利益化了，你可以嘗試一下新的領域，這沒什麼不好。”
其實經紀人和高尋說的都對，但她思索了一下，還是起身要走，高尋想挽留，且歌制止了。跟他說了聲謝謝，然後就走出了公司，也不許高尋送。
又是失敗的一天！
出了電梯，且歌就看到了顧且行，整個人就靠在寫字樓大樓的門口柱子那，天氣雖然熱，可他且還是穿着長袖襯衫，西裝被他搭在手臂上。身高的優勢加上立體乾淨的五官，遠遠看過去就是一道風景。
且歌想繞着走，但顧且行卻早就看到了他，往她的方向走來。
“顧老師好。”該有的禮貌不能少。
“談完了？”
且歌點點頭，然後一臉疑惑：“老師，你剛剛在上面看到我了？你去OK idea做什麼？”
顧且行用手摸了摸且歌的頭，一臉認真地看着說：“我是這家公司的法律顧問。”
原來！且歌怎麼忘了，顧且行可是A大法學院畢業的！而且還去了美國碩博連讀專攻法學來着！這麼看來，邀請他來做法律顧問也說得過去。
“有些合同條款真不人道。”且歌小聲抱怨。
顧且行自然看出了她的心思，按了向下的電梯。
“公司就是以賺錢爲目的的，當你決定成爲旗下的一員時，就不得不充當起商品的角色，我想，你應該沒有簽約吧。”
且歌搖搖頭，她暫時還沒有成爲網絡銷售的想法。
顧且行說：“挺好。”
然後電梯就到了，且歌被顧且行拉進了電梯。
“我的車停在負一樓，坐我的車回學校吧。”
且歌心想，今天何德何能啊，居然來回都有轉車接送。不過內心戲才演完，就發現顧且行牽着她的手沒有放開。
她想掙開手，哪知顧且行抓得挺緊，於是弱弱地看向顧且行，“顧老師，我的手…”
顧且行也看向了她，此時電梯剛好到一樓，於是手沒有放開，又拉着她往自己的車子處走。
這是他第二次牽她的手，上一次是她讀高二時的某個週末家裡停電，那時候顧且行剛巧在她家隔壁租了房子，她記得，夜裡突然停電的時候，父母又不在家，是她召喚顧且行來幫忙的。
可惜，顧且行一直都是擅長文科，對於物理電路這些並不擅長，而且歌雖然是理科生，但卻沒有親自實踐過修電閘，她最怕觸電了。
倒騰了一通後，家裡的電器還是沒有再次亮起，顧且行投降，打個個手機電筒，讓且歌收拾一下去他那休息。
且歌自然不敢，獨男寡女要共處一室，成何體統！
彼時是五月，江城市早已入夏，顧且行記得前一天給奶茶且歌喝的時候她說過自己是生理期不能喝冰的。不能洗冷水，天氣又熱需要吹空調，所以顧且行纔想讓宋且歌去他那。
“我那邊是兩房一廳，我睡書房你睡臥室，絕對沒有監控設備，難道你不覺得現在很熱嗎？”顧且行平時大夏天西裝革履沒見他說過熱，修個電閘倒是熱到他了。
聽到顧且行的話，且歌才驚覺自己早已被悶出了一身汗，那時她已經跟顧且行認識了快一年，顧且行也作爲她的老師被爸媽盛情邀請過在她吃飯，綜合了一下確實沒有什麼大問題，她可不想在家被熱到睡不着，於是趕忙拿上手機充電線和換洗的衣服。
出門的時候天黑沒看到在家臺階，一個趔趄差點摔倒，顧且行扶了一下她，嘆了口氣，然後拉着她的手往自己住的那隔壁房子走去。
回憶是記者，它總是挖出不爲人知的過去。
“快到飯點了，要不一起吃個飯吧。”
顧且行的話讓她回到了現實，她看了下手機屏幕顯示的時間，十一點，開車加等上菜，確實差不多到飯點。
“那我們吃什麼？”且歌問。
那人打開車門，讓且歌坐上副駕，替她繫好安全帶，然後才說：“如果你沒有特別想吃的，那我們就去吃西餐吧。”
“好。”西餐，最好是電視劇裡紅房子西餐廳那種。
得到且歌的同意，顧且行邊啓動了車子，而且歌也在打量着車子，飛馳W12，比高尋的奧迪還貴。至於爲什麼且歌懂這麼多車，那就歸功於她中年得意的父親大人了。
話說且歌的爸爸，入夥火鍋店賺了錢以後，一直嚷嚷着給家裡換輛新車，嚇得且歌趕緊考了駕照，還順帶認識了一遍各種名車，哪知最後老爸還是沒換，把錢留着說給她當嫁妝。
路上，且歌說起了當年停電的事情。
其實，那時候停電不是電閘的問題，而是且歌的爸媽一個出差一個跟着中年婦女團去旅遊，沒人交物業費和電費才導致的停電。
顧且行笑笑，“難怪，我就說我應該不至於連個電閘都修不好。”
那天晚上他可記得很清楚，在書房睡覺咯得他脖子疼腰疼，到了第二天且歌才說她爸爸遠程解決了問題，他當時就猜到估計是沒交電費導致的。
餐廳在A市的CBD地帶的一座高樓的頂層，從窗外看去可以看到A市的地標以及大大小小的建築，外層還有一些人在玩所謂的極速雲霄。她聽說過，這個地方單單是上來光觀都是要收門票費的。
幸好，今天且歌爲了談簽約的事情，畫了個精緻的妝，較於平時的休閒穿搭，今天穿的還算隆重、正式。也算符合這個高檔餐廳的氛圍。
點餐的時候，儘管早就做過心理建設，但且歌還是被價格嚇到了。一份普通的菜，通過包裝，按上唯美的名字身價瞬間提升。
起名的人廣告學或者中文專業應該學的不錯！
顧且行以爲且歌擔心價格，便說：“放心的點，我請客。”
且歌也不客氣，點了幾樣她喜歡的菜品。雖說她自己是有賺錢能力了，但平時也是能省就省，花錢最多的其實還是購買用於運營賬號的設備。
“下午有沒有課。”
“沒有。”
大四其實只剩一門專業課了，大多數已經修滿學分的同學都已經在A市找好了實習工作，等上課的時候纔會偶爾上課或者選擇逃課。另一部分人則是要去上好幾門選修課，因爲要湊夠學分，很不幸，且歌是後者。她這學期要上三門課，幸好課業不算重。
“除了您的那門課，我還有一門專業課和選修課而已，今天全天都沒有課。”且歌補充說道。
“嗯，只要你不逃課，我會讓你過的。”
且歌只能在內心嘀嘀咕咕，她倒是想逃，可是任課老師是你我能逃嗎！
想是這麼想，但臉上還是掛滿了笑意，還附帶了一句謝謝顧老師。
上菜的速度很快，服務生將兩人點的兩盤潘帕斯牛排、一盤法國鵝肝、意麪和一瓶百事可樂端了上來。
其實，且歌很想點一瓶傳說中八二年的拉菲的，但是想到顧且行開車，她就沒點。
服務員當着倆人的面打開可樂，倒進紅酒專用的高腳杯。
咳呲——二氧化碳釋放的聲音在響動。
可樂的液體顏色倒是挺像紅酒的，倒進杯子裡也不違和。
“來，慶祝我們的顧老師順利畢業回國，乾杯！”且歌舉起杯子，杯子微微傾斜，可樂在杯子裡晃啊晃，有點給紅酒醒酒那味了。
顧且行倒也附和，也舉起杯跟且歌的杯子碰了一下，一飲而盡。
且歌沒有正兒八經吃過西餐，刀叉的使用方式並不太懂，只能斜眼看着隔壁桌的情侶，照葫蘆畫瓢地切起牛排。
正切着，顧且行將自己的盤子和且歌的換過來，他的牛排已經切好了大半，牛肉一粒粒在盤子的一側。
“吃吧。”
顧且行的聲音溫柔而有力。
且歌沒拒絕，說了聲謝謝，低頭安靜吃牛排，卻沒看見坐在自己對面的顧且行一臉寵溺。
整個用餐過程還算愉快，兩人都沒有故意找話題，沒有人再說起過去，也沒有人說起對方以後的規劃，只是安靜地吃着。
餐後，顧且行去結賬，且歌就在門口等他。
挺像以前父母不在家的時候，倆人沒人願意做飯而結伴去外面吃飯的樣子的。
“你是且歌吧，你好我是你的粉絲，從三年前就關注你了。”一對情侶突然出現在且歌面前，情侶中的女生興沖沖地問道。
且歌點點頭，她的網名叫“小且歌”，看來是個粉絲。
頭一次在外被粉絲認出，且歌有點受寵若驚，又看到女生掏出手機點開拍照模式，對方這是要跟自己拍照？
果然，女生說“且歌，我想跟你合個影，你該不會拒絕吧。”
話都到這份上了，且歌怎麼可能拒絕得了。
合照馬上被小粉絲安排上，結完賬的顧且行也走了過來，看到且歌在跟人合照就靜靜站在旁邊等她。
女生也注意到了顧且行，於是問且歌：“且歌小姐姐，他是你男朋友嗎？好帥誒！男才女貌，你們好配！”
這話顧且行也聽到了，但是他沒有說話反駁。
且歌尷尬笑笑：“你誤會了，這是一個朋友而已，聽說這的西餐好吃，拉來拼桌的。”
女生聽到且歌這麼說，抱歉地撓撓頭，然後又表達了自己對且歌的支持就跟自己的男朋友走了。
顧且行走到且歌的身邊，淡淡地說了聲：“走吧。”
且歌應允，跟上顧且行的步伐。
爾後氣氛倒是微妙起來，顧且行其實一項喜怒不形於色，但是此刻卻感覺到顧且行其實是不太高興的樣子。莫非是因爲剛纔說他不是自己的男朋友嗎？可是不這麼否認還能怎麼說，承認是男朋友？但他們本來就不是那種關係！說是自己的老師？萬一流傳出去版本變成爲求學分而跟老師私會怎麼辦！拼友纔是最安全的！
“宋且歌。”
顧且行突然叫了且歌的全名。
“到！”且歌一個激靈，此時他們已經回到了顧且行的飛馳W12上。
“其實我一直想問你，爲什麼我一上了去美國的飛機，你就把我拉黑了。”
“我……”
“我想聽真正的理由。”
真正的理由？且歌低下頭，過了這麼久，有些事情怎麼還是沒有翻篇。爲什麼有些人看一眼或者說一句話，甚至只是看到他的名字，與之相關的回憶便能涌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