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剛放亮,鴻小朵醒了,其實她還想睡,可現在不比之前想睡到什麼時辰起都沒關係。
“還早呢,你可以再睡會兒。”坐在鏡子前用脂粉遮掩眼底青色的華氏,聽到動靜後,輕聲的說。
東西是昨晚讓耎娘去買的,但是她也只用了粉,胭脂脣脂她動都沒動。
先前跟這鴻小娘子同行幾天,就知道了她貪睡,每天早上那幾個孩子早早的起來後,都是輕手輕腳的開門關門往外走,後來她才知道,那是怕吵醒了她。
“不睡了,夫人又是一夜未眠吧。”鴻小朵邊說邊伸着懶腰起來。
華氏緩慢轉身,很是歉意道:“也害得你沒睡好。”
套間有隔間,開陽跟她睡,卻又朝鴻小朵看,因此,就只好讓耎娘睡到隔間去了。
“沒有沒有,我就是太陽一落山就睡,早上也照樣起不來的。”鴻小朵說完,趕緊進小間洗漱。
開陽和耎娘早就起來出去了,今個就到京城了,魏府的護衛不敢催,自己不能不自覺啊。
早飯用的是水晶蒸餃,好幾種餡料的,很是精美,搭配着四色小米粥,還有好幾種精緻的小菜,既美味又養胃。
“夫人,真的不用小的先回去通報一聲麼?”臨要啓程的時候,冬至想了想問到。
華氏想都沒想道:“不用,鴻小娘子和開陽,父親都是認識的,又不是陌生人。”
坐在華氏對面的鴻小朵,感受到她的緊張,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莫要緊張,莫要擔心,我覺得夫人你煎熬的日子,馬上就到頭了。”
鴻小朵沒說用不了多久就能跟佟兒相聚,因爲他們母子,已經相聚了,只是彼此都還不知情而已。
聽了她的話,華氏彷彿得到了莫大的鼓勵,開口對車外的人道,啓程。
京城魏尚書府內,上上下下的人已經激動了幾天,此時依舊是激動不已的,連打掃的雜役臉上都帶着笑。
“小心點,動作麻利點,要在少夫人回來之前,把雅苑佈置妥當。”管事指揮着搬運花草的下人們。
少夫人最喜歡侍弄花花草草的,但是小主子出事後,院子裡的花草就荒廢掉了,她也不讓人打理。
現在既然小主子找回來了,那少夫人和少爺的院子自然是要好好打理一番的。
正院那邊的大廳內,尚書夫人祁氏正笑眯眯的看着身側吃糖水的孩子,越看越歡喜,也是越心疼。可憐的孫兒,那麼小就被惡人擄走,在外面過着苦日子。
萬幸,老天開眼,終於還是找到了。
“好好的開心日子,你怎麼又落淚了?”一旁飲茶的魏均培,無奈道。
“祖母不哭,喝糖水。”男孩端着糖水碗到祁氏跟前,乖巧的說到。
祁氏又笑了:“祖母不哭,佟兒乖,佟兒自己吃。佟兒還喜歡吃什麼,就跟祖母說,讓廚房做。”
說完,看向丈夫道:“你說,子正媳婦看到佟兒後,會不會激動的暈厥啊,這些年只有她認定佟兒還活着,咱們還一直勸她接受事實,這孩子,真是苦了她了。”
聽夫人提到兒媳,魏均培也是自責的:“哎,這些就先不提了,劉太醫不是已經請來了麼,有他在,子正媳婦不會有事的。”
“佟兒,這幾天你母親就回來了,這些年爲了你她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淚,記得以後好好孝敬她。”祁氏叮囑着孩子。
“是,孫兒謹記祖母的話,以後孝敬母親,父親,也會孝敬祖父,祖母的。”孩子放下手中的勺子,站好恭恭敬敬的說到。
“老爺,書院聯繫好了麼?佟兒能否進岐山書院,老爺你就別死腦筋了,佟兒好不容易失而復得,爲了他您就放下老臉,跟譚祭酒說一聲唄。”祁氏又道。
因爲一看丈夫的神色,就知道,肯定這事兒他肯定沒辦。
這回,魏均培卻沒依着她:“岐山書院固然是京城最好的書院,但,這孩子也不是非得進那書院纔有出息,這兩天我考過他了,雖然有進私塾,也夠聰明,但是進岐山書院應該是不行。”
說完,見祁氏又要開口,立馬道:“這件事我自有安排,你就不用管了。”
這語氣,祁氏不甘卻深知丈夫的性情,因此也是不敢繼續堅持。
魏均培起身往外走去,這些天忙着查證那孩子的事,戶部也是堆了些公文要處理。
孫兒未滿週歲出事,在外六年多,現在回來了,孩子的長相跟兒子子正很是相像,就跟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但,即便是如此,還是要查證的,不止是想弄清孩子到底是不是佟兒,也是想知道當年的真相。
到目前爲止,查到的信息彙總顯示,這孩子就是自己的孫子佟兒。
據孩子的養母所言,六年前她因不孕,問了神婆,神婆讓她月夜在城外的林子裡拜狐仙,說心誠則靈,狐仙會讓她心願達成。
那夜,她跟以往一樣虔誠的跪地祈求,無意中看到一黑衣人進了林子,把一個包裹挖坑埋了起來。待黑衣人離開後,她很是好奇的上前去看,聽到嬰孩微弱的哭聲。
趕緊扒開掩蓋的土,見裡面是個孩子,還是個男孩,以爲這就是狐仙賜給她的孩子。
謹慎起見,就把孩子身上的衣物鞋襪什麼的,都扒了下來依舊埋回到那個坑裡,她把孩子抱回家中,公婆丈夫一商量,一家人帶着孩子就遠離了京城,回到千里之外的老家。
這件事,還是大理寺在審問一樁多年前兇殺案時,那疑犯爲了證實自己不是兇手,交代出真兇六年前對魏尚書府上做的事。
還說,真兇把魏家的孫子偷出府後,交給他,讓他處理掉。
他不敢違抗,把孩子淺埋在林子裡,當時就聽到附近有人,裝作離開後又繞了回去,看到孩子被一婦人挖出來抱走了。
他也沒動手,而是暗中跟隨婦人到她家中,偷聽他們的決定後,才放心離開了。
根據疑犯的交代,大理寺去婦人所住的村裡查證,那一家確實在六年前回老家了,具體什麼原因誰都不知道,只當是在這邊日子不好過才走的。
順着線索又查到那婦人和家人的老家,果真就有個七歲的孩童。
孩子養母回憶,當年月下看到埋孩子那黑衣人身高,體型面上疤痕的特徵,也是與交代的疑犯相貌對上了。
但是,疑犯交代的真兇,也就是當年盜走佟兒的人,早在幾年前別處一樁滅門案落網,當年就被斬首示衆了。
於是,大理寺卿趕緊的找到他,告知孫子佟兒還活着。
魏均培親自帶着兒子按照大理寺給的地址去尋,一見那孩子的長相,就基本確定,這就是他們家的佟兒。
只是此時,婦人的公婆丈夫,已經在五年前的一場火災中遇難,只有婦人與孩子相依爲命。
這樣,就把婦人和孩子接進了京,進了魏府。
唯一的孫子還活着,也接了回來,等兒媳華氏回來,一家子算是真正團圓了,想到這裡,魏均培的步伐都輕快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