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陣陣敲打在青青的草地上,驚起了遠處貪吃嫩草的小野兔們……
夕陽徹底的落下去了,草原漸漸迴歸一片迷人的寧靜……
伊蘭與烏力穆在草原的餘暉中嬉鬧着分手後,獨自落落寡歡的回到城裡流櫻的行宮。
穿過一排排神情嚴肅的侍衛,進到流櫻的書房門前,一推門,屋裡卻是空的,沒有人。
‘流櫻去哪裡了?’
剛想找個人問一問,一轉眼,見侍從官菲特正從走廊盡頭快步走過來。
他視而不見的從伊蘭身邊經過。
“那個……流櫻……嗯,流櫻殿下去哪兒了?”
伊蘭沒來由的笨嘴笨舌地小聲問了一句。
下人們一向很少對伊蘭尊重過,更何況是侍從官菲特?
伊蘭是留在了流櫻的身邊不假,而身份卻一向很尷尬。
說到底,他什麼也不是。
怎麼會底氣足呢?
菲特果然連眼睛都懶得跟他擡一下,鄙夷的斜睨着他,尖聲尖氣地叫嚷着,“你是個什麼東西?賴在宮裡白吃白住,還給流櫻殿下頻惹事端,你早該被掃地出門!一個永遠惹人生厭的不祥怪物……還不滾開?”
菲特一甩衣袖,揚長而去。
只留下伊蘭傻怔在那裡,半晌不語,淚水在眼眶裡打了打轉轉,硬生生地被他嚥了回去。
“流櫻殿下在沐浴……殿下剛從戰場歸來……”。
跟在菲特身後端着晚餐的一個小丫環看他着實可憐,動了惻隱之心,在經過他身邊時附耳輕語了一句。
伊蘭慢吞吞地挪到行宮內一處溫泉四溢的浴池跟前。
碧清的池內泉水漫漫,晚風輕柔吹拂着大理石廊柱上面垂下的雪色絲紗陣陣飛揚……
只見那一頭說不出有多美的湖泊綠色的披肩秀髮在碧水中時沉時現,翡翠色的明眸如一泓幽深盪漾的秋水的美男兒流櫻果然正在旁若無人的沐浴在泉水中。
那在水中若隱若現的冰肌玉膚的標緻俊秀的胴體……頓時令伊蘭立即臉紅心跳,已漸成熟的男□□望在體內躁動不已……
‘我這是怎麼了?’
近來,只要一見到流櫻不經意的□□出的修長健美的身體,伊蘭的心裡便會飛漲出一種他無法自控的羞恥慾望,那感覺瞬間就如火焰般緊緊裹住了他,令他頭腦昏昏然,嘴脣乾澀着……
他終於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手指無意間拽緊了身旁的絲紗,直至聽見了輕微的撕裂聲……
“殿下,對伊蘭要怎麼處置?帝都那邊還急着要回復……您看……”
那是薩多爾的聲音。
原來他到流櫻這兒彙報來了,還沒有回去。
說得卻是對伊蘭性命攸關的話題。
流櫻皺了皺英氣的黛眉,沒有言語。
在泉水中又裸身遊了幾個來回後,才美人出浴後一身輕鬆的步上大理石臺階離開溫暖的泉水。
早就侍立一旁的菲特立刻上前躬身卑微的敬上雪白的浴巾,待要親自動手爲流櫻近身擦拭時,流櫻卻接過來,拂開了他。
“你下去吧,菲特,有事我再喚你。”
“那殿下的晚餐……”菲特沒有表現出特別的不情願,但仍執拗的想留在流櫻的身邊。
“讓人擺在書房裡吧,我一會兒過去……”
菲特躬身行了禮正要退出,身後又傳來流櫻的問話。
“伊蘭回來了沒有?記得讓他去書房找我,不要再亂跑了……”
“是,殿下。這點小事您不用費心,臣下記住了。”
菲特唯唯諾諾的離開後,伊蘭仍然躲在紗簾後偷聽着屋裡的談話。
流櫻沐浴從來不避人,他在艱苦的行軍和戰場上對什麼都已經習慣而坦然了,再美麗的身體也沒有什麼不可以示人的。
因而屬下的將軍們對在戰場上指揮若定、既威嚴又優雅、英姿颯爽又俊美絕色的流櫻是崇拜敬佩有加,而流櫻在生活中也對待屬下一向是關懷備至、和藹可親並且一視同仁。
他和薩多爾的談話就在他邊穿衣的動作中邊進行着。
“帝都那邊情形到底怎樣?你和烏力穆都打探到了什麼?”
“據我們安插在帝都的眼線彙報,神帝一直以來從未在公共場合露面,帝都內的日常事務都交給了攝政王雪羽大人代理……”
“難道說人們的傳言都是真的……自千年前的那場大戰,神帝受重傷以來還尚未痊癒嗎?還是帝都內發生了什麼變故……?”
流櫻繫上了最後一刻領釦,修眉緊鎖,若有所思。
“恕臣下愚昧,殿下,這些會和伊蘭有什麼關係嗎?”
第四章赤焰生子
“恕臣下愚昧,殿下,這些會和伊蘭有什麼關係嗎?”
流櫻轉回頭,看了看他。
“伊蘭的事,帝都是怎麼知道的?薩多爾,你懷疑是誰出賣的呢?”
“殿下,恕臣直言,伊蘭的事終究是‘紙包不住火’的……除了我們,城內諸多的帝都的探子都是有機可乘的,再有就是赫斯察大人那裡……。”
赫斯察公爵是雪族名義上的行政官,實際上是遙遠的帝都安插在雪族內的一個釘子,用他的存在企圖監控並操控着雪族的一舉一動,以防這支最強的守護鬥族的反叛。
只因千年前,那場慘烈的龍族和人魚族的反叛已經夠讓神族傷腦筋了。
赫斯察因有神族高貴的血統,而且是當今神族尊貴神帝皇后佩蒂婭的親舅父,背後有權傾朝野的皇親國戚的大家族撐腰,因而一向威風凜凜。
其獨生女茉莉也被冊封爲公主,隨他一同來到了雪族領地。
但自從伊蘭出生後,流櫻借一再頻繁興起的與魔族的戰爭,力勸赫斯察攜女去了離邊界較遠的衛城,名義上是爲了他與家人的安全。
其實伊蘭的存在,不可能無人知曉的。
特別是伊蘭那一頭赤金的長髮和流星金眸,在神界便是絕對的禁忌……除了那對象徵着禁忌龍族的尖耳外!
赤金髮色和流星金眸在天規森嚴的神界只有一人能夠擁有,也只有他才配擁有……那是權力和法術與靈力的最高象徵!
一個神代不可能允許有兩個神帝存在,這樣看來,伊蘭便是不被神靈所允許的‘劣等’存在,是一定會被神族所唾棄而遭消滅的……
流櫻爲了保護他,爲了守護住他這個秘密,不知下了多少功夫。
甚至與赫斯察公爵私下裡達成了一個不爲人知的協議。
也正因如此,這麼多年來爲了遵守諾言,赫斯察公爵在例行的給帝都的朝報中對伊蘭的存在都是半遮半掩,未盡實情的。
但時光的盡頭總是謊言的破滅,伊蘭已經漸漸長成了英俊的青春少年,他的存在已經再難覆蓋住了。
他包裹在頭上的絲巾也再掩蓋不住他黃金般閃耀的璀璨金髮了,還有那一對流星般勾魂的金眸逐漸迸射出的堅定目光……
“赫斯察應該不會……”
流櫻穿上一件繡有鸞金鳳的雪色絲袍,轉身正準備與薩多爾前往書房細談,這時浴池內卻又闖進一人。
這是一個彪形大漢似的鐵塔人物,滿頭灰髮如北風吹就,寬臉濃眉又膀大腰圓,走起路來腳步鏗鏘有力,說出話來也言語粗聲大氣、擲地有聲。
“臣大將軍格日勒向殿下請安。”
“怎麼?北方的魔族又有動靜了?”
流櫻很不快的皺緊了眉。
隊伍剛剛纔從戰場轉回來,即使再勇猛的將士們也需要必要的休整後方可再次出發。
“殿下,敵方這次帶兵的將軍是……前龍族反叛首領——赤焰!”
“赤焰?!這是真的嗎?他沒有死?”
一聽到這個名字,流櫻的心裡便倒抽了一口涼氣……那滋味更是百味陳雜……莫衷一是。
這個如雷貫耳的名字也讓薩多爾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赤焰可是流櫻殿下的死剋星吶!
兩人從小青梅竹馬,魔法與劍術的套路也彼此知道得一清二楚,在戰場上相遇對打過不知有幾千個回合了。
原本的龍族之王赤焰在千年前反叛歸順魔界後,在之後的數百年間便沒有了任何消息。
可在四百年前,赤焰卻突然出現,被惡魔王千夜煞派來攻打神界。
之後小規模戰爭便接連不斷,流櫻念及舊情,一直沒有親自迎戰。
這讓赤焰有恃無恐,在多次騷擾邊界後,帶着十萬龍族叛軍及幽靈軍大肆捲土重來,狂囂着要一直打進帝都,活捉神帝龍葳,把他千刀萬剮!
當時的神帝龍葳其實已元氣大傷,不能再次迎戰,並已冊封一直輔佐他的雪羽親王爲攝政王替他暫管朝政,同時也表彰流櫻的捨身救主而特封流櫻代替雪羽爲雪族新任族王。
在這種不得已的情況下,被逼無奈的流櫻只好違心的接收赤焰的挑戰書。
曾經的好友不得不兵戈相見,心情自然十分的難受。
但流櫻一向不優柔寡斷,他已被稱爲神界最強鬥士,戰術超羣,劍術更已是神界第一,無人能敵。
因而,與赤焰單槍匹馬的較量,大戰三百回合後,最終赤焰心有不服的被流櫻俘獲……
之後發生的一些事,使赤焰被流櫻狠心的封印了法力,逼他現了原形而化爲赤金龍,被流櫻收養爲“寵物”,暗中養在了雪山冰洞中……
流櫻這麼做,不是對赤焰太無情,而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帝都下密函讓流櫻務必殺死赤焰來斬草除根,魔界的惡龍族也伺機想劫走大王赤焰……
而流櫻看在多年的交情上,不願赤焰再陷囹囫或被神族處死……
誰知,擁有‘雙性’特殊體質的赤焰卻在冰洞中意外“懷孕”,流櫻根本不知道那個“孩子”是誰的?
問他,赤焰也不說……只是默默地搖頭……
氣急敗壞,盛怒之下的流櫻用鞭子狠狠教訓了背叛的‘情人’……
暴怒之中無法控制力道的大小,赤焰被打得很慘……卻死死的咬住了牙關,始終不肯說出那個男人的名字……
這醜事發生之後,流櫻一氣之下把“好色成性,貪圖享樂”,卻無疑害了自己的赤焰“遺棄”在洞中一連數月不願再去見他……只讓人依然按時給他送飯……
又過數月後,僕從一天突然大呼小叫的跑來稟告說赤龍生“蛋”了……
震驚之餘的流櫻急忙趕去見他時,赤焰已經變的人非人、鬼非鬼,身下早已血流成河,最終‘一命嗚呼’了……
流櫻怎麼也不敢相信最終竟然還是自己害了赤焰,因爲妒嫉而故意不去照顧好他……纔會令他在被殘虐後‘早逝’……
流櫻卻無論如何也不肯原諒他的背叛……
至見到龍蛋裡生出的小小的伊蘭時,流櫻他卻已經不再痛恨赤焰的無良背叛了……
他也由對伊蘭的敵視厭惡而轉爲喜歡與疼愛……
而生下龍蛋後的赤焰卻自此消失遁形了……
無論流櫻再怎麼尋找,也得不到赤焰的半點消息,更不見他的行蹤片影……
只有洞中的濃烈血腥味提示着這裡曾經有多麼的慘烈,曾經身爲‘男性’的赤焰一定是受了很多的苦和難以想象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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