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中的鳳澡宮，依然華麗，卻不再熱鬧。
想當初，鳳澡宮無論白天黑夜，都是人聲鼎沸。
這才幾個月，鳳澡宮就變得這般冷清，儼然一座被摒棄多年的冷宮。
宮殿中，不再燈火通明。
有的，只是皚皚白雪和無盡淒涼……
如今，這座宮中，沒有侍從，只有三個可憐的女人。
宋清靈倚在窗前，迷瞪的眼兒，看着紛落的白雪。
北唐國的冬天真長，現在，已經是正月下旬，這皓雪，還沒有減弱的跡象。
她擡起手，接住這些紛落的雪花，把手掌湊到眼前，想看清這些冬天的‘精靈’。
然而，她看到的，卻是一隻佈滿皺紋的手。
那隻手，蒼老，皺紋聳拉，枯黃枯黃的，還長着許多褐色的斑點。
她眯起渾濁的老眼，另一手拂去垂在眼前的白髮，想看清這些斑點到底是什麼？
許久、許久，她纔想起，自己曾聽阿爹說過，這種長在手上的褐色斑點，是老年斑。
呵……
她輕輕一笑，只覺得眼睛酸澀無比。
下一瞬，不再澄明的眼中擠下一滴液體，沒想到，她還未及笄，竟然已經長出老年斑了。
她的手，開始顫抖，掌中的雪，被她抖落。
她伸出腦袋，趴在窗前，任由雪花落在她的頭髮上。
白雪堆滿她的腦袋，與她銀色的白髮混爲一體。
讓人分不清，哪些是雪，哪些是她的髮絲？
這些天來，宋清靈一直在想一個問題。
自己爲何還活着？
她想，若是別的姑娘，遇到她這種事，早已羞憤自盡！
而她，卻沒有了結自己。
看來，真如皇后所說，其實，她就是個賤人。
一個被那麼多男人糟蹋過，卻還恬不知恥，苟活下來的賤人！
其實，皇后說什麼，她並不在意。
因爲，她曉得，那也是個可憐的女人。
而自己，並不可憐，她是……可恨！
如今的她，之所以還活着，是想看一場戲，看那個男人落幕的戲！
只有看到他的結局，她才能放心的去死！
不然，她死不瞑目！
“趴在哪裡幹嘛？挺屍啊！”殿中一聲怒喝乍起。
哐噹一聲！
一個金盤朝她砸來！
鐺！
宋清靈被金盤狠狠的砸在頭上。
她晃了晃，險些栽倒，下一瞬，卻被人扶住。
不知何時，她已經被人擁進一個寬大的懷抱中。
那是一個男子的胸膛，他的身上有淡淡的麝香。
宋清靈心下一跳，她認得這股麝香味，曾幾何時，她曾經深深的，深深的迷戀過這股味道。
是他！
他終於來了！
她的頭頂，傳來一道渾厚的男聲：“姑姑何必拿清靈撒氣。”
少頃，她聽到皇后冷哼一聲，罵罵咧咧的走開了。
“清靈，砸疼你沒有？”男子俯下身，查看她的額頭，心疼的道：“都流血了。”
下一瞬，端木卓把她抱起，放到牀榻上，輕輕擁着她，聚起靈力，爲她修復頭上的傷口。
宋清靈一動不動，任由端木卓抱着自己。
半會之後，端木卓道：“這段時日，你受苦了。”
“呵呵……”宋清靈聽到自己發笑的聲音。
她其實不想笑，但她忍不住，因爲，這個男人的話太可笑了！
受苦？
她所有的苦楚，不都是他強加給她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