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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耀武看着坐在自己跟前的外孫女,深深的嘆息一聲:“曉蘇,外公考慮問題的確是有些太過簡單直觀了,只想着爲你考慮,卻沒有想到......”
蘇耀武想着上午熠熠的眼淚,想着熠熠那抽泣哽咽着的話語,心裡就隱隱約約的刺痛起來丫。
他原本已經下定決心要阻止曉蘇和季非墨的婚事的,因爲他擔心季非墨是下一個顧嘉良,可經過上午在熠熠病房裡的那番話後,他的決心還是動搖了。
他完全可以想到這很可能是季非墨母子倆用的計策,因爲他們已經無計可施了,所以就決定從孩子身上下手,讓孩子來打動他。
可即使是這樣,他想關琳琳母子倆也成功了,因爲他不可能真的讓一個病入膏肓的孩子滿心期望最終變成徹底失望媲。
他上午離開熠熠的病房就去了尚明溪的辦公室,原本已經是年底了,尚明溪應該休息的,可因爲熠熠這個特殊的病人,尚明溪決定不休年假,甚至大年初一那天都要過來。
尚明溪把熠熠的病情如實的告訴了他,說熠熠和燦燦雖然患的是同一種病,可因爲熠熠的病已經發作兩年了,而且中間還經歷過一次失敗的臍帶血移植術,所以她的免疫力抵抗力都不能和燦燦相提並論,即使到時曉蘇生了兩個男孩子,同時給熠熠和燦燦做手術,燦燦的成功機率都要大一些。
聽了尚明溪這樣的話,蘇耀武心裡也就跟着難受起來,熠熠,曉蘇的第一個孩子,而且曉蘇讓她隨了蘇姓,她叫蘇熠。
蘇熠,也就是他蘇家的後代,他無論如何都要想盡一切辦法來搶救她的生命,可目前關鍵的是,如果他不讓曉蘇和季非墨舉行婚禮,熠熠就會失望,而她失望心情就不會好,她心情不好,這也就會影響到她病情的穩定性。
“曉蘇,你下午還是和非墨去試禮服吧,”蘇耀武萬般無奈的開口:“我總算明白了,你爲什麼說以孩子爲重了,像你這樣的情況,能不以孩子爲重嗎?”
曉蘇點點頭,眼眶裡有溫熱的霧氣,她和季非墨結婚,完全是因爲孩子,其它的,她真的沒有去考慮,也沒有那個心思去考慮。
蘇耀武用手拍着曉蘇的肩膀說:“你咋這麼命苦?所有不幸的事情都落到你頭上來了呢?”
曉蘇眼眶裡溫熱的液體終於再也無法倒流回去,不爭氣的涌了出來,對於外公這個問題,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也無法回答。
她也曾無數次的問過自己,爲什麼會這樣?難不成是她上輩子日子過得太舒適了,所有老天決定這輩子好好的懲罰她?
“好了,曉蘇,你的命苦並不全是老天給你安排的,我覺得多少也有人爲在裡面,”蘇耀武看着自己的外孫女兒,皺眉了一下,“你三年前回來,也在顧家住過,難道你就真的沒有發現一點點那母女倆的蛛絲馬跡?或者她們就真的很乾淨?”
“有,”曉蘇擡起頭來,望着自己的父親,然後把自己的手機按開,找到兩年前拍到的那張照片遞給他道:“這個是我親眼目睹的,鄭心悅和一個男人在車裡,另外我還有一張照片,是我的狗仔朋友兩年前不小心拍到的,等下我回病房找出來再給你。”
蘇耀武接過她的手機看了看,隨即又遞給她:“曉蘇,你把這條彩信發到我手機上,我即刻讓人去調查,現在過年不好查,都放假了,不過春節纔多久啊,十天半個月而已,我相信不出一個月,就應該把這個男人給找出來。”
午餐還是關琳琳準備的,蘇耀武沒好氣的說了句:“你們孃兒倆心思未免太重了吧,主意都打到熠熠頭上去了?”
關琳琳被蘇老爺子這一句話給說得一頭霧水,半響沒有回過神來,正要問關老爺子這話什麼意思,季非墨就低聲的跟她說蘇耀武已經答應他和曉蘇明天舉行婚禮了。
關琳琳隨即明白過來,好吧,冤大頭就冤大頭吧,只要蘇老爺子不再阻攔曉蘇和非墨的婚事,他愛咋說就咋說吧,只要明天的婚禮能順利舉行,他說什麼都成。
午餐在安靜中進行,氣氛有些低沉壓抑,不過比昨晚還是好了不少,因爲關琳琳和季非墨都不用爲明天的婚禮惆悵了。
今天早上,婚慶公司的人打電話問關琳琳明天要準備些什麼時,關琳琳還萬般惆悵的說先等等看,因爲她不確定明天的婚禮能不能如期的舉行。
現在好了,有了蘇老爺子的首肯,總算可以長長的吐口氣了,當然,她下午也就要趕去酒店那邊忙碌了。
曉蘇和季非墨的婚禮可馬虎不得,因爲不僅僅只是熠熠和燦燦這兩位重量級的嘉賓,現在還加上蘇耀武這個超級重量級的嘉賓在裡面。
午餐過後,季非墨就急急忙忙的帶着曉蘇去米蘭春天試穿婚紗禮服了,就連平常應該讓曉蘇和孩子們一起午睡的習慣都免了,因爲怕曉蘇在病房裡多耽誤一秒,蘇耀武就會變卦似的。
曉蘇看着季非墨那個緊張的樣子,倒是忍不住笑了起來,側臉輕聲的問:“我外公有那麼恐怖嗎?”
“有,絕對有,”季非墨一本正經的回答,然後看了她一眼又長長的吐了口氣說:“你不知道,我昨晚根本就沒有睡着覺,一在在想如何才能打動你外公,我甚至在想,要不要像古代的廉頗學習,脫了衣服,光着背再給身上綁滿荊條,然後到外公門口去跪着負荊請罪。”
曉蘇聽了這話,忍不住汗都下來了,瞪大眼睛望着季非墨,半響才疑惑的問了句:“那這麼說,你最終還是放棄了負荊請罪的計劃改成了讓熠熠來述說她滿心的期望打動外公,用的是以柔克剛之計?”
“你把我看得太厲害了,我還真沒有想到熠熠頭上去,”季非墨側臉看了她一眼,輕嘆一聲道:“熠熠和燦燦的禮服都是前兩天定製的,只不過燦燦小我直接給王媽了,而熠熠大一點,早上你還沒醒的時候試穿了一下,所以就放牀頭櫃了,就連我都沒有想到,熠熠會是一個缺口,我一直在等着今天下午我父親回來,然後晚上讓我父親和你外公說呢,不管怎麼說,他們倆都算是外交家吧,說不定外公和我父親談得來,一高興就答應我們的婚事了,然後......”
“總想看看你的笑臉/總想聽聽你的聲音/總想住住你的氈房/總想舉舉你的酒樽......”曉蘇的手機這個時候響起鳳凰傳奇的歌聲,恰好打斷了季非墨的話。
曉蘇朝他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容,隨即趕緊按下接聽鍵,其實在聽見鈴聲時就已經知道是葛小菲來的電話了,因爲她的手機還是兩年前的那個手機,而葛小菲居然還是兩年前的號碼,所以來電鈴聲就沒用變。
“顧曉蘇,你明天要和季非墨舉行婚禮是不是?”葛小菲特有的狗仔語速帶着驚詫般的傳來,這裡面當然有誇張的成分。
“你從哪裡知道的?”曉蘇不答反問,心裡不禁咯噔了一下。
她和季非墨領結婚證倒是沒怎麼可以隱瞞,就那麼直接去的民政局,可確定明天舉辦婚禮的事情也就是今天中午纔剛剛定下來,距離現在也就不到兩個小時而已,葛小菲這放年假的狗仔,居然這麼快就知道了?
“你先別問我從哪裡知道的,我只問你是還是不是?”葛小菲即刻用了反問話,不等曉蘇回答,接着又追問了句:“對了,你丫明天和季非墨舉行婚禮,還要伴娘不?”
“這個......”曉蘇遲疑了一下,然後側臉看着正在找車位停車的季非墨,用手捂住手機輕聲的問:“非墨,我明天要不要伴娘啊?”
“要啊,”季非墨一邊倒退着朝車位裡停車一邊應了一聲:“玉婷說要來給你當伴娘呢,她這會兒在米蘭春天等你了。”
“啊?”曉蘇驚訝了一聲,隨即想着自己還在和葛小菲打電話,於是又趕緊對着手機說:“那個,葛小菲啊,伴娘已經有了,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你個大頭鬼啊不好意思?”葛小菲當即就罵了過來,闢天蓋地的狗仔罵人風格:“顧曉蘇,你太不夠姐們義氣了,兩年前舉行婚禮還想着請我當伴娘,結果兩年前你丫沒有舉行婚禮,弄得老孃我空歡喜一場,這一次好了,你丫真的要舉行婚禮了,卻把老孃我給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葛小菲的聲音又大又快,震得曉蘇的耳膜嗡嗡作響,於是不得不把手機拿開一點點,這樣卻又讓葛小菲的聲音給遺漏了出來。“顧曉蘇,老孃跟你講,明天你的婚禮老孃不當伴娘可以,但是老孃明天一定要參加,你丫的,我當你的御用記者容易麼?一次頭版頭條都沒有拿到過,你說你良心何在啊......”
因爲曉蘇手機沒有緊貼着耳朵的緣故,葛小菲這些話就飄了出來,當然也就飄到了剛把車停穩的季大總裁的耳朵裡。
曉蘇正欲對葛小菲開口,季非墨則伸手把曉蘇的手機拿了過去,然後對着手機低聲的說:“你是曉蘇的朋友吧,我是季非墨,這樣吧,明天我和曉蘇的婚禮,歡迎你來做客,同時你也可以帶着你的攝像器材帶來,你是唯一被當做嘉賓的記者......”
季非墨把手機掛了才還給曉蘇的,見她楞住在那裡,輕聲的說了句:“怎麼了?你難道不想邀請你的朋友來麼?”
曉蘇搖搖頭,笑了一下道:“我原本也想這樣邀請她來的,沒想到我要說的話都給你搶先說了,好吧,現在葛小菲就記着你的好,記着我的不好。”
“哈哈哈,這樣我們不就有共同的朋友了?”季非墨忍不住笑出聲來,隨即推開車門下車,繞過車頭來要幫曉蘇開車門,卻發現曉蘇已經自己推開車門下來了。
米蘭春天的格調還是和兩三年前一樣,蘋果綠和鵝黃佔了主要的色調,給人一種春天的感覺,即使心情不好的人走進來心情也會變得靚麗起來的。
“呵呵,季總裁,顧小姐,歡迎大駕光臨,”艾菲亞親自在門口迎接,看見曉蘇時忍不住又說:“顧小姐這是第三次來我們小店吧。不過這一次顧小姐倒是比前兩次更有成熟女人的味道。”
做生意的人就是會變着法子夸人,她明明是老了醜了,可艾菲亞卻說是成熟了,也難怪艾菲亞的生意會這麼好,都是豪門貴婦高官太太光顧的地方,奉承話誰不喜歡聽啊?
米蘭春天曉蘇的確是第三次來,第一次是三年前和周非池來過,那一次恰好碰上了季非墨和顧明珠,第二次是兩年前她一個人來過,那是她和季非墨即將舉行婚禮的頭一天,當時季非墨不在濱海,她是帶着滿心期待的心情來的,可最終卻是倉皇逃離去了柏林。
曉蘇點點頭,淡淡的接過話來說:“可不是,我還真是第三次來了,有句話叫着事不過三,希望我不要第四次來纔好。”
艾菲亞聽了曉蘇的話微微一愣,正不知道該如何接話纔好,旁邊的季非墨倒是淡淡的開口了:“艾菲亞,我和曉蘇已經領了結婚證了,以後記得叫季夫人,她不是顧小姐了。”
“好的好的,”艾菲亞趕緊面帶微笑的應承着,然後又看着曉蘇說:“恭喜啊,先領證後辦婚禮,這下可是雙保險了。”
曉蘇的臉當即就陰沉了下來,隨即冷冷的回了句:“艾小姐這話的意思是,如果沒有領證,我這婚禮還就不保險了麼?”
這一下艾菲亞的汗都快要下來了,她今天明明是想要討好季非墨和顧曉蘇兩人的,可這話不知道怎麼一說出去,就撞到槍口上了似的。
於是,她急急忙忙的解釋着:“不是,季夫人,您誤會了,我的意思......”
“艾菲亞,我覺得這禮服的腰有點鬆了,你看能不能再收一點點?”隨着一聲嬌滴滴的聲音,接着從那邊更衣間走出來一個明媚妖嬈的女人。
曉蘇微微一愣,瞬間覺得這個女人略微有些面熟,可一時半會又想不起來在什麼地方見過。
“我們走,”季非墨即刻拉着曉蘇的手轉身朝樓下走去,然後又回頭朝休閒區喊了聲:“玉婷,我們不在這家買禮服了,去另外一家,趕緊出來吧。”
“啊?”原本坐在休閒區等他們的劉玉婷聽見季非墨的話,即刻抓了自己的包跟着追了出來,然後在停車場追上他們倆,忍不住抱怨的問:“表哥,表嫂,你們這是怎麼了?米蘭春天可是濱海最有名的的婚紗禮服店,艾菲亞也是濱海最有名的設計師,爲什麼不在她這家呢?”
“最有名的不一定就是最好的,”季非墨淡淡的接過話來,然後一邊幫曉蘇拉開副駕駛的車門一邊吩咐劉玉婷:“趕緊給巴黎風尚的老闆打電話,讓她過去開門營業,就說我二十分鐘後就到。”
“是,”劉玉婷稍微楞了一下,又看了看站在那裡的曉蘇,隨即迅速的掏出手機來翻找巴黎風尚的老闆娘的電話。
曉蘇坐在季非墨車上,對於他剛纔的行爲依然還是有些疑惑不解的,季非墨之所以換禮服店,是因爲艾菲亞說了她的婚姻是先領證後辦婚禮雙保險的話還是因爲看見了那個明媚妖嬈的女人?
不過季非墨既然沒有主動說明,她也懶得去多問,因爲知道多了反而徒增煩惱,而她現在煩惱已經夠多的了。
這一次在巴黎風尚倒是非常的順利,其實這裡的格調並不比米蘭春天的差,婚紗禮服什麼的款式也經典新穎,最主要的是老闆娘程芳菲人也實在一些,不刻意的說討好的奉承話,給的建議也非常的中肯。
劉玉婷是曉蘇的伴娘,原本和曉蘇在G大住一個宿舍,當年的關係也還算可以,只是中間隔了七年不曾聯繫,所以就生疏了,見面也找不到什麼話說。
周非池是伴郎,原本他也應該來試穿禮服的,可季非墨說他此時正在機場接他父親,所以趕不過來,他們身材差不多,他幫他試一下就行了。
曉蘇原本以爲會試穿婚紗的,可誰知道季非墨卻說明天的是中式婚禮,所以她不穿婚紗而是改穿旗袍。
好吧,曉蘇承認,季非墨的確很用心,因爲熠熠定製的禮服都是西式的,現在他們倒是要穿中式的禮服了,由此可以看出,他在刻意的討好她外公蘇耀武。
旗袍比婚紗要講究很多,其實婚紗對身材沒什麼要求,就是水桶腰也能穿婚紗結婚。
可旗袍就不一樣了,因爲是貼身裝的,所謂多一分少一分都非常的有講究,穿得不好,就把自己身上那一點點贅肉暴露了。
曉蘇雖然已經生過兩個孩子了,不過因爲瘦,腹部依然平坦,只是過於偏瘦了一點點,以至於要穿最小號的旗袍。
劉玉婷是最不高興的,一直在說自己身材臃腫跟個水桶差不多,穿旗袍太難看了,不行,這伴娘她肯定當不了,還是讓婚慶公司安排吧。
季非墨當即就K了她一頓,:“劉玉婷你是三歲孩子啊?我原本就說讓婚慶公司安排伴娘,你非說你要來當伴娘,現在好了,我把婚慶公司的伴娘給推了,你又不肯當了,你當這是做什麼?辦家家酒啊?”
劉玉婷被季非墨這一通K,愈發的覺得委屈,於是趕緊來拉住曉蘇的手就告狀:“表嫂,你看錶哥好凶啊,我勸你趁沒有和他舉行婚禮時再考慮考慮,這麼兇的男人......”
“劉玉婷,你在說我什麼壞話?”季非墨見劉玉婷在曉蘇耳邊嘀咕着,忍不住走了過來,曲起手指就在她頭上敲了一下。
“沒有,”劉玉婷即刻扭過頭來,一邊用手揉自己的頭一邊大聲的說:“表哥,你看你一表人才,事業有成,現在又是妻賢子孝,我能說你什麼壞話啊?實在要說......”
劉玉婷的話還沒有說完,季非墨的手機就響了,他趕緊示意劉玉婷不要說話,然後接了起來,還沒有開口,關琳琳的聲音就傳來了:“非墨,你爸已經到了,他問今晚要不要邀請曉蘇的父親一起過來吃飯?”
“這個......”季非墨即刻走到曉蘇的身邊,低聲的問:“曉蘇,今晚我們兩家人吃團圓飯,你看要不要請你父親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