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威爾，鮑威爾。”
約翰遜從城西的巡檢署出來，僞裝成平民，一路小跑的回到藏在城內貴族區的幻術小屋。他大驚小怪的呼喚同伴的名字，急急切切。
密探先生懶懶坐在屋內靠墊上，身前身後是約翰遜的手下。兩名長腿家的刺客正盯着他。他被困在小屋內，手裡端着一杯酒。
看桌上的瓶子，他已經一個人悶頭悶腦的喝半天了。
幻術師回來，鮑威爾才愛理不理的回了句，“怎麼了？”
“你猜不到我在巡檢署裡看到了什麼？”
約翰遜彷彿調查到了什麼驚天大秘密，拉住鮑威爾的手，“維克多.雨果太陰險狡詐。他玩弄了整個寒風城的人。”
鮑威爾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嗤笑道：“這也算是個消息？要不是那位領主閣下搗亂，我們何至於要東躲西藏？”
約翰遜不理對方挪揄，繼續說道：“該死的雨果在巡檢署里布置了幾百名步兵。我看來他們的訓練，比普通貴族的家兵要強的多。”
領主有大有小，小的領主往往就是個受封的騎士，領地就是個村子，百來戶人口。帶兩個侍從，五個農奴兵，能外出幹架半個月不餓肚子就算不錯了。
像周青峰這樣養了大量脫產工匠的同時還養幾千兵力的領主，已經可以橫掃一個城市區域。
“我還碰到好些其他家族的巫師騎士和各路冒險者。這些無恥的傢伙爭前恐後的拋棄了誓言，偷偷投靠了新主。”
約翰遜語帶憤怒。
鮑威爾一副‘你才知道’的表情，“雨果手裡有錢，有幾家勢力能經得住他挖牆角？這是一場大洗牌，平日沒出路的人自然紛紛投靠。”
約翰遜則更是憤恨又感到幾絲暢意，“雨果勢力夠強了。不管他怎麼做到的，他勢力確實夠強了。
城裡的阿拉德家族，雷曼家族，米諾斯家族，這些該死的叛逆當初驅趕長腿家族，現在大難臨頭。我真想看看他們後悔的表情。”
鮑威爾爲此翻了翻白眼，竟難得的點點頭，“你說的對，城裡的權貴們坐不住了。問你那隻傻鳥。”
“窮鬼，你才傻。”鳥架上的魔寵貓頭鷹咕咕的開口，抓着幾個紙卷落在主人的腦袋上。
約翰遜抓過紙卷飛快的掃視幾眼，驚訝的問道：“剛得來的消息？準確嗎？”
“你把我困在這裡，我什麼也幹不了。”
鮑威爾被約翰遜拉下水，就幾乎被軟禁在幻術小屋內，“我只能派你的魔寵去聯繫城內勢力尚存的幾個家族。
雨果快速反殺長腿家的偷襲，還羞辱性的吊掛敵人屍體。城內愚蠢的賤民自然爲之歡呼，但真正的貴族卻無法容忍此事。
老阿拉德正在調動自己家族內的勢力，可有近半的騎士拒絕了他的徵召。巫師團的幾個首席試圖聚攏弟子，也有近半人員聯繫不上。
雨果的侵襲實在太厲害。公開的競爭，公平的交易，不受限的知識傳播。各家族長和首席就要控制不住局面。
雨果給與的一切都是帶有毒藥的蜜糖，讓人心甘情願的爲之中毒。若不想毒發身亡，唯一的解藥就是除掉他。
城內的權貴終於意識到真正危險，願意先聯手鏟除維克多.雨果再說。這是近半年來唯一達成的共識。不過具體該如何動手，他們還在吵。”
隨着鮑威爾的描述，約翰遜再次細讀手裡的紙卷。
巫師之塔內，幾位首席正在密議。
過去八位首席，現在還能坐在一起的只剩五個。三十多人的巫師團，還能聚攏的也只有一半。
跟‘富強領’合作以開心起始，卻以憤怒結束。
首席們都感受到切膚之痛，他們想當然的以爲雨果和自己一樣，將魔法的秘密視若珍寶，絕不輕易外泄。
可雨果卻建立開放性的圖書館，還公開對外授課。僅僅半年，通過壟斷知識而產生的權力被輕易瓦解。
這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嘛。
首席們聲討了一陣維克多.雨果的邪惡，轉而統計還能牢固控制的人手，準備拿出壓箱底的招數來拼一場。
塑能首席拉奧在算計一場後罵道：“該死的雨果讓我們能用的人少了一半，但通過各種交易，卷軸之類魔法用品多了一倍。”
變化首席皮耶羅則肯定的喝道：“我們的實力在過去半年提升了不少，未必不能打一場。乾死雨果，他掌握的那些知識就是大家的。”
知識，知識，巫師最看重的就是知識。
這宛若一場賭局，密談的首席們紛紛給自己的底牌添加籌碼。這時候再不加，今後就沒得加。
相比巫師首席間的‘友好’氣氛，阿拉德家族盤踞的城主府內就狂躁多了。老阿拉德將自己的十幾個死對頭喊來，大家一起協商如何應對眼前困局。
“我還能召集六名家族巫師，五十名騎士，三百武裝侍從。至於農奴兵，那些沒什麼用處。”
老阿拉德雙手朝橢圓長桌上猛然一按，俯身盯着桌前十幾個昔日同僚，今日仇敵兼盟友，兇狠的低喝道：
“過去長腿家不過是在壓榨我們。維克多.雨果則是要我們蕩然無存。”
陰沉沉的屋子內，只有桌前點着幾個燭臺。老阿拉德爆裂的聲音讓燭火都在抖動，承受他極致的憤怒。
吊掛長腿家騎士屍體的舉動是個轉折點，它幫維克多.雨果贏取了民心，吸引了中立勢力的依附，卻也給城內權貴重重一擊，將他們從迷夢中驚醒。
菲爾斯.長腿不會放過寒風城的叛逆，維克多.雨果則在覬覦整個寒風城。
當初選擇叛亂的權貴們不後悔纔怪，他們都忘記自己當初爲什麼要背叛長腿家，現在只恨維克多.雨果太貪心。
面對老阿拉德威逼，米諾斯的族長也拍桌子罵道：“阿拉德家族怎麼會只有五十名騎士？”
不提這個還好，提起來讓老阿拉德更火冒三丈，“怎麼？你想再吵一架嗎？這已經是我所有的家底了。你敢說自己家族沒被侵蝕？你還能調動多少兵力？”
這話問的在座所有人又羞又惱。一番合集後統計，權貴們只能湊齊二三十名家族巫師，一百四五十的騎士，武裝侍從倒是能上千。
可這距離最強盛時期大大下跌。
統計數字讓各家族長心酸。老阿拉德再次吼叫道：“不能再拖下去。雨果就猶如一劑慢性毒藥，我們再不反抗就完全沒機會了。”
“我們該如何行動？”一名小家族的族長提出關鍵問題。
“集合隊伍，直接圍攻‘富強領’。”米諾斯的族長提議道。
“可維克多.雨果的行蹤不定，他最近似乎在城內的巫師之塔。”
“那就聯合巫師團一起動手。”
“獲勝了，我們要分一半戰果給巫師首席嗎？”
“理論上是要分的。”
“那麼我們能分多少？”
“現在就談分戰果，不嫌太可笑嗎？”
“那麼這次行動誰來指揮？”
“自然是我了。”
“憑什麼是你？”
“你們這幫蠢貨，要死了還計較這事？”
陰冷的房間內，晃動的火燭前，爭吵再次開始。在各家族長吵的沒力氣之前，不會有結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