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樓的小會議室裡,劉老師放下電話,表情凝重地看向我們。
“氣象局方面說,最晚明天晚上,布拉萬就會登陸。”
“這麼說,我們必須在明天白天撤離?”
“對。”
“好吧,我去通知教官。”我轉身要走。
“周軒,等一下!”
“嗯。”我停住腳步。
“暫時不要跟同學們說,以免造成恐慌,等撤離結束之後,再通告。”
“好的,我知道了。”
然而,當我走到二樓時,卻見幾個女生,穿着背心短褲,一個個正趴在樓道口,往一樓看去。
“你們在幹什麼?”
“呀!”我的聲音在空蕩的走廊裡顯得有些突兀,幾個女生又是那樣的聚精會神,因此被嚇了一跳。
當她們看清來人是我後,一個個又嬉笑顏開,竟也不答話,從我身邊一溜煙似的跑了。
“怎麼回事,大晚上的,難不成裝女鬼跑出來嚇人?”我有些莫名其妙,但往一樓走的步伐卻沒有停下來。
“站好了!”一個教官的聲音傳來,“掉一張撲克牌,罰站10分鐘。”
“嗯?”當我推開消防門,看到眼前的一幕,差一點笑噴。
只見馮旭、劉德超、於海巖和曲志高四人,光着上半身,只穿了一條短褲,站在走廊裡站軍姿。而他們的手指與大腿之間,兩個膝蓋之間,兩個肩膀與牆壁之間都夾了一張撲克,那樣子要多倒黴,有多倒黴。
教官看見我,打招呼道:“周老師。”
我點點頭,然後看向馮旭等幾人,問教官道:“怎麼回事?”
“熄燈後,在寢室裡打撲克,被巡查教官給抓了。”
“噗!”我實在沒忍住,居然笑出聲來,頗有一點幸災樂禍的意思。
“領導,給我們求求情吧,下次不敢了。”
“求情?哈哈,那是不可能的,你們好好站着啊,掉一張撲克,罰站20分鐘軍姿。”
“啊?不是10分鐘嗎?”
“教官罰10分鐘,我多加10分鐘,不行嗎?”
“領導,你夠狠。”
“你才知道啊,《孫子兵法》說:‘厚而不能使,愛而不能令,亂而不能治,譬若驕子,不可用也’,現在可是在軍訓,罰你們20分鐘都算是輕的。”
“得,哥幾個認倒黴吧,誰叫咱犯錯了呢?”曲志高道。
“還不是於海巖出的主意。”馮旭抱怨道。
“這會兒怪我了,剛纔你倒是別玩啊!”於海巖反脣相譏。
“啪嗒!”正說話的時候,劉德超併攏的雙腿,稍微鬆了一點,撲克牌落地。
“我的天啊,救命啊,這不得站一宿了,我天生羅圈腿……”走廊裡迴盪着他的哀號。
不理他們,我將這次領隊的張教官找來,把明天準備緊急撤離的事情和他說了,他也很重視這件事。
“但明天的早操是不是要照常出?”
“看情況吧,不下雨就出,撤離的船要中午纔到,在這期間組織好同學們,撤離要井然有序。”
“是,首長!”張教練下意識地立正,身體挺直。
“嗯?”我先是一愣,然後問道,“你管我叫什麼?”
“哈哈,首長,我是上京軍區出來的,咱們見過面,只是您貴人多忘事,不記得我了。”
“啊?見過面?”我記得自己和上京軍區只打過一次交道,就是在君山幫錢有爲解決債務的那次。“你是鞠隊長的……?”
“您想起來了?”
“原來是你啊,好傢伙,爲了這次軍訓,姜院長可是捨得花錢,居然從上京軍區請教官來。”
“不是的,我已經調到地方部隊上來了,目前隸屬於濱海市武警大隊,任職副大隊長。”
“哦,是這樣啊,那你也算是我的老熟人了,怎麼一開始沒和我說呢。”
“一開始是想找您的,但後來才知道您現在的身份是濱海大學的老師,估計是不太想讓人知道您另外的一個身份吧。”
“嗯,我在國安部的事,他們都不知道。”
“咳咳!”
“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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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我喊了一天,嗓子有點不舒服,一會兒喝點水就沒事了。”
“哦。那你先去休息吧,撤離的事情,明天再說。”
“好的,好的,首長慢走!”這次,他的態度比之之前還要恭敬許多。 ωwш.тт kǎn.C O
直到我上了樓,他才長出了一口氣,“當真是看走眼了!”在張雲戈的心裡,我大概是哪位首長的公子,或者和上京軍區哪位首長關係密切,在部隊裡隨便掛個軍職。他見老隊長鞠戰鷹稱我爲“首長”,便也跟着這麼叫了。但心裡總是有些不服氣的,“原想着哪有這麼年輕就當首長的。可人家還偏偏就是個首長,國安部的,隨便哪個下來不是首長?”現在他爲自己剛剛那句“是,首長!”而感到慶幸了。想着自己如今也在濱海,若能搭上我這班快車,日後不說平步青雲也差不多少。
第二天一早,陽光明媚,萬里無雲,根本一點颱風要來的跡象也沒有。因此,早操一如往常。
我和穿着運動T恤,頭戴遮陽帽的王老師站在一棵滿是金黃樹葉的老楊樹下,看着學生們打軍體拳。
“感覺不像是來臺風的樣子,你看這天多好,空氣多清新。”我隨手撿起落在地上的一片樹葉,“你看,還有早上下的霜,現在都變成了露水。”
王老師看了一眼我手中的樹葉,笑道:“早上我看新聞,說布拉萬行進的軌跡似乎與預計的有些偏差,現在正朝着日本海的方向而去,我們這邊受到的影響應該不大。”
她頓了頓,眼神飄向了遠處正在接受訓練的學生們道,“但爲了安全起見,還是儘快撤離吧。”
“嗯。”我點頭表示同意,因爲颱風有時候很難預計它的走向,萬一它突然殺個回馬槍,我們可就要被困在島上了。 wWW⊕tt kan⊕¢ O
早操結束,同學們回到宿舍區,一個個耷拉着腦袋,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由於要等到10點多才會有船來接,因此上午便安排同學們自由活動了,但規定他們不能出這棟樓的大院範圍。
9點鐘左右,天氣突然發生了變化,整個天空被一片烏雲遮住,如同染了墨一樣,緊接着大風也來了,呼嘯着,好像千萬匹馬在嘶吼。我們立即就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立即聯繫海事中心,問問船還要多久才能到。”張教官急道。
“是!”一個教官立即打電話去問,然後跑回來報告說,已經在路上了,最多半個小時。
“好!”張教官轉身向我請示道,“首長,是否組織學生立即撤離。”
“立即撤離!”
“是!”
“報告!”一個學生急匆匆跑過來。
“什麼事?”
“我剛剛在清點人數的時候,發現少了兩個人。”
“少了誰?”
“中文系的,許多和馬繁,剛剛自由活動的時候,我記得他們說是要上廁所,然後就再沒見到人影。”
“中文系?”我和劉老師都下意識地看向王老師,而此刻的王老師臉色鐵青,再沒了平常時候的那一抹溫柔,取而代之的是如霜般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