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既然魚兒覺得收我的錢有壓力,那我就先把支票收起來。但每月的報酬,我都會按時打到你的工資卡里,這是我的底線了,魚兒不要再拒絕了。”
顏老爺子慈愛的說着,聲音裡卻有不容置疑的威嚴。多魚看到老爺子的真誠,也想到自己如今的生活確實是捉襟見肘,於是再沒有扭捏,點頭答應。
顏老爺子越老越喜歡這樣真實的多魚,看着桌上的兩碗拌麪,微微一笑:“我想,我耽誤魚兒的用飯時間了。那現在魚兒慢慢吃吧,我也要回去等着顏色放學了。我們晚上見。”
“啊,董事長慢走。”多魚看着說走就走的老爺子,還沒等起身相送,人家已經走過了好幾張桌子。默默的又坐下來,看着兩碗麪中間的病例和文件,再沒有了胃口。
稀裡糊塗的就答應了做人家的媽咪,多魚心裡一陣陣發虛,一陣陣發堵。想着不過替顏色開了個家長會,就弄得如此境地真是憋氣。顏色的心裡與正常孩子不一樣,以前不相信,但現在不由的她不相信。能隨便拉一個人就叫媽咪的孩子應該是特別的吧。這麼大個燒餅就這樣憑空而落,砸到自己的頭上又或是幸還是不幸?
多魚收好桌上的病例和文件有一口沒一口的吃着已經軟掉的面,雖然沒有胃口,可又不想浪費。吃了一碗。另一碗實在吃不下,只好起身去結賬。服務員告知面已經被人結賬了,多魚知道,這肯定是顏老爺子做的。想到老爺子最後一句‘晚上見’,又皺眉,難道這一切從今天就開始了麼?
既然躲不過,就只有伸出手接着。這是多魚的座右銘。所以現在她不能再自怨自艾的捶足頓胸去後悔,而是坐公交車回家,換下一身老式的套裝,在櫃子裡翻了半天才找到一套米黃色的連衣裙。多魚對着鏡子左看右看,希望看出一點母性的光輝來。可是看了半天,除了看到瘦不拉幾,營養不良的好像難民一樣的苦瓜臉,別的什麼都沒看到。
給董歡留了小字條告訴她要晚點回來,拿上包包去超市,尋思去買點小東西賄賂一下顏色,順便拉攏一下感情。在超市逛了一下,用很少的錢買了一大包東西,多魚很有成就感。看看時間下午四點,顏色也是放學的時間了。直接打車去了那去過一次就終生難忘的景園,富人聚居地。找到文件裡留下的地址。
三棟,八層公寓。雖是公寓,每層卻只住一家。可想而知住在這裡的該都是多麼有錢的人。
多魚提着一大袋小食品和一個玩具車,換換痠痛的手,深吸一口氣按下了門鈴。隨後緊張的低着頭等着去迎接她將要面對的新環境。
開門的是一個上了點歲數的阿姨,微卷的短髮,慈善的眉眼,看裝扮就知道是個典型的職業保姆。
“阿姨好,我叫多魚……”多魚素來有尊老的禮貌,不因爲人家是保姆就有高人一等的感覺。看見出來的是顏朗家的傭人也是笑的甜甜的打招呼,然後介紹自己。
“哦,是多小姐啊,快請進快請進……”張媽開門一見到多魚就想到了中午老爺子交代她的事,於是急忙熱情的把多魚迎進屋子。一邊接過她手裡的東西一邊熱心的介紹自己:“我姓張,是這裡的傭人,多小姐叫我張媽就好。老爺子和小少爺就快回來了,您先在這裡歇一會兒,我去給你倒杯水。”
“張媽,不用你忙活,我自己來就好。”多魚見張媽這樣熱情的對待自己,有點受寵若驚,尷尬的怎麼都坐不下去。“還有……張媽,叫我魚兒就好,多小姐多小姐的,我很不習慣。”
“哦,好好,叫魚兒好,魚兒好聽又順口。既然你不願意坐,那就在房間裡隨便轉轉,熟悉一下這裡的環境。老爺子說魚兒以後就是這兒的常客了,會天天來的。所以事先了解一下環境還是好的。我鍋裡還煲着湯,去看看,馬上就過來陪你哦。”張媽是個做事利索,說話也利落的人。這邊招呼完多魚,轉身小跑着就往廚房奔去,還不忘回頭囑咐加一句。
多魚看着張媽的背影忍不住失笑。這是一個有意思的阿姨,可能平時在家裡沒有人和她說話,所以現在終於看見有人和她說話了,是怎麼都不肯放過。轉眼四處看去,多魚忍不住唏噓着‘果然是有錢人住的地方,真是奢侈的很啊。’
屋子的空間很大,大概有二百多平。三室兩廳,落地的窗戶。裝修雖然很精緻,卻沒有什麼個性而言,可見這是顏朗匆忙購下的直接裝修好的住所。但就是因爲沒有什麼個性,才顯得更是奢侈,處處裝修都高調的儘可能最大的顯示着‘我是有錢人’。
顏色的房間是一個比較有色彩的地方。牆是天藍色,桌椅都是青草的顏色,很陽光。可是多魚覺得就以顏色那個孩子的性格而言,他肯定不會喜歡這樣的房間。他和他爹都是一副冷冷的樣子,應該喜歡住在銀灰色冷色調的房間。
房間裡沒有一樣是屬於七歲孩子應該有的東西。玩具車,毛絨熊,動漫書,什麼什麼都沒有。一面高高的書架上倒是放着各種多魚看着都會頭疼的書。理財,計算機,銷售,政治,每一樣書都厚如字典。多魚隨手翻翻,裡面的字漆黑如螞蟻,在她的腦子裡爬啊爬的。
多魚嚇得急忙把書放回書架上,這下總算明白顏色這個
孩子是有多麼的不正常了。想着自己來買的那些薯片、玩具車對他來說該是由多麼多麼的幼稚啊。
“老爺,小少爺你們回來啦。多小姐已經來了,現在正在房間等你們呢。”張媽的聲音從客廳傳進來,多魚急忙從顏色的房間裡退出來,來到客廳看着一前一後一白一黑的爺孫倆有些侷促,甚至都不知道該怎麼去和他們找招呼。
顏老爺子看見多魚顯然是很高興,:“魚兒真是個守信用的人。”
多魚對着老爺子澀澀的一笑,看到老爺子身後那個冷麪冷臉,沒有一點表情的顏色那一點笑也咽回去了。這樣總是冷冷冰冰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她可以給他溫暖,但前提是他願意接受麼?
顏色現在看見她無波無瀾的表情,多魚甚至懷疑,他是不是還記得自己,甚至還管她叫過媽咪。若是不記得,那就最好,下一刻自己就可以解放了。可是事情永遠不會照你想的那樣發展。上一秒還是在北極的顏色,下一秒在顏老爺子轉頭的那一剎那,面上已經是笑容點點開了。
“媽咪,你來啦,啊,還給我買玩具了?謝謝媽咪。”顏色歡快的走上來,興沖沖的拿起沙發上的玩具車,好像很高興的樣子。可是對着他的多魚卻看到顏色拿起那個藍色的電動玩具時,是有多麼多麼不屑。
這麼點的小人兒會做戲,多魚之前在家長會的時候就知道,她以爲他只是在外人的跟前會那樣。可是如今在家人的面前,在最疼他的爺爺面前也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多魚實在是不解了,這個孩子的心裡到底在想什麼呢?
“呃……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所以就挑了一個男孩子都喜歡的東西送給你。”
多魚想要蹲下來摸着顏色的後腦勺說這些的。她不知道怎麼和孩子相處,看電視上說,人與人想要進一步的溝通就是從肢體接觸開始的。可是多魚看到顏色歡脫的聲音,冷冷的眼神,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敢把手放到這個孩子的腦袋上。當然,說這些話的時候,多魚也是心虛的。去買玩具的時候,售貨員其實說現在的孩子最喜歡的是智能電腦之類的。可是她的口袋裡實在是空空,只能買了個百十元的玩具和一大堆她自己愛吃的垃圾食品。
“我很喜歡這個玩具。”顏色虛僞的說着,拉着多魚的手就往自己的房間走。多魚尷尬的回頭望着顏老爺子。老爺子很欣慰的對她笑着。多魚知道自己肯定是要辜負老爺子的期許了,就這個性格怪異的孩子一定是她駕馭不了的。
顏老爺子看着兩人親親熱熱的走進房間關上門,慈祥的眸子裡又露出一絲算計的神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