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萬沒想到,輾轉了幾百年後,我居然能再回到此處!我不知道這只是個巧合,還是命運的故意安排。
我心裡竟隱隱生出一些希冀,我幾乎是無意識地衝進洞中,着了魔一樣想要再次見到那塊讓我痛苦了幾百年的石頭!
來到碎石坡下,但見洞穴深處一片漆黑,我這才意識到自己沒有照明的東西,但我那時已經毫無顧慮,不顧一切地就衝進了黑暗之中。
如今的我只能在現實中存在短短几十分鐘,我只想着能快點見到那塊石頭。
可是,我完全忘記,在黑暗中奔跑,不但辨不清方向,甚至連平衡都不能控制,在摔了許多跟頭,撞得頭破血流後,我才意識到,這樣下去我就算撞死也根本無法找到黑石。
就在我心生絕望的時候,忽然有許多訊號鑽進了我的腦中。我這纔想起,我還有我的特異功能呢!當初我就是靠着它找到黑石的!如今沒有照明,只靠着這些死亡訊號我會否也可以同樣找到呢?
我也不覺驚訝,如今幾百年過去了,這裡居然毫無變化,而何博士他們依然還在輪迴中痛苦煎熬着!看來,我們上次用液態氮將隕石異化,並沒有能夠使他們復原!
這是一塊多麼可怕的石頭啊?多少滿懷着長生不老夢想的人,全被它弄得生死不如?
來不及多想,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去。我索性閉上眼睛,再次仔細體會那些訊號,一張清晰的人口分佈圖也隨即顯現。
有了這張圖,我的方向感也變得清晰,很快就跑到了當年的小鎮,我不敢減慢速度,一直往前飛跑。
有時候也會腳下打滑,一個跟頭摔出好幾米,但我全然不顧,起身再跑。大多數情況下,我還是比較順利的,因爲在人口分佈圖上,我能清楚地分辨出哪裡是街道來。沿着街道跑一般全都暢通無阻。
當我跑到電廠那裡時,離我離開的時間已經只剩下十幾分鍾了,我稍稍計算了一下,跑到黑石那裡應該還來得及。
然而就在我心下稍寬時,忽然,街道上的路燈全都——亮了!
隨着一聲聲痛苦低沉的哀嚎,一個個赤身裸體的人出現在我的四面八方!
糟糕!
我大吃一驚,自己怎麼這麼倒黴,偏偏趕上這些人從混沌中甦醒?這些人全都嗜殺成性,雖然我也不怕死,但要是被他們抓到,我絕見不到黑石。
然而,我的位置處在大街上一個非常暴露的地方,很容易被他們發現。不過,我靈機一動,因爲我也是沒穿衣服的,我假裝也是從混沌中痛苦地醒來似的,然後緩步朝黑暗的衚衕中退去。
可惜,我還是很快就被這些殺人狂魔發現。後來我纔想明白,這些人在同一個地方甦醒過無數次,那地方有多少人他們心裡比誰都清楚,無緣無故多了個甦醒的人,必然會引起他們的懷疑。
我暗叫不好,撒腿就跑,他們則嗷嗷吼叫着朝我猛追過來。
沒跑多久,迎面就撞上兩個人來。我躲閃不及,被其中一個抓住,另一個人當胸給了我一腳,把我和抓我的人全都踹翻。
後面追我的一幫眼看就要殺到,這要是被追上,我必被碎屍萬段。但如今的我,也是歷經了好幾百年的歷練,此時也紅了眼睛,我抄起地上一塊磚頭,朝着身後的腦袋就拍了下去。
當場就砸出了幾股鮮血。踹我的人猛撲過來,我將磚頭猛力朝他眼睛甩去,立刻打得他看不清東西。
我站起身來想要逃跑,不料背後有人偷襲,耳聽得我後背刺啦一聲,接着就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轉身一看,一個人手裡拿着塊大玻璃,將我後背劃出一道巨大的血口。
我大怒,衝上去跟他扭打,打鬥中我奪過了他手裡的玻璃,不顧一切地朝他脖頸上猛砍猛劃,直到鮮血迸濺他不再動彈爲止。
我緊緊抓住玻璃的雙手亦在血流不止,我則毫無顧忌,衝追我的那幫人大聲吼叫:“來啊,畜生們!來啊!”
那時間,我身後再無阻擋,我完全可以快速跑到黑石那裡。然而那時的我已經兇性大發,無法控制,我居然拎着玻璃朝人羣中衝去。
我瘋狂地揮舞着手裡的玻璃,對他們一陣猛砍,招招都奔着要害,登時鮮血飛濺,慘叫連連。
剛開始,那些人的確被我嚇住,不斷退縮,但沒多久他們就回過味來,反正死不死沒什麼區別,便前仆後繼地朝我涌來。
很快,我的頭上,腿上都受到了嚴重的打擊,我則毫無顧忌,依然拿着玻璃朝他們身上猛刺。
但是,人越來越多,我漸漸地被人羣淹沒,眼見着就要被他們四分五裂。
可剎那間,燈又滅了,那些人也隨之消失的無影無蹤,黑暗的街道上只剩下哇哇亂叫的我。
那時我還閉着眼胡亂揮舞着只剩下短短一截的玻璃,許久才發現那些人已經全都消失,我這才驚得扔掉玻璃,慢慢緩過神來。
此時的我滿身是傷,渾身是血,儼然沒了人模樣。
我猛然間想起黑石,糟糕!我的時間快用完了,我必須儘快!
我掙扎着再度狂奔,也許是在黑暗中待得久了,我漸漸能在黑暗中看到一些東西。我沿着那些廢棄的軍車,很快找到了那個大坑。
大坑裡的隕石依然如故,仔細看還散發着幽幽的光暈,爲我指明瞭方向。
我迫不及待地跑到隕石跟前,可望着巋然而立,亙古不變的巨大隕石,我卻發現我居然什麼也做不了!
我四下尋找工具,不管是噴火的還是冷凍的,可週圍什麼也沒有!什麼也沒有,我又能做些什麼?
霎時間,我哈哈狂笑,我笑自己愚蠢,此刻,就算我能夠停止隕石對我的無限轉移又能怎樣?我依然是無法回到從前了!
我擡頭看着隕石,狂笑過後,心裡不由得生出一股怒氣,我的一切都拜這塊石頭所賜,要是沒有你,我或許能夠救好侄子永健,能夠和美華結婚,那樣她也不至於被人騙,而過得如此悽慘……
沒錯,就是眼前這塊可惡透頂的石頭奪走了我的一切,我越想越恨,不由得一拳砸在了石頭上。
然而,料想中的疼痛卻久未傳來。我沒想到這塊石頭並不是想象中那樣的堅硬冰冷,反而十分綿滑,似乎還帶有一絲肉質感!
我嚇了一跳,趕緊用雙手撫摸,這石頭居然有些溫度,完全不是普通石頭該有的樣子。
剎那間,我驚得差點沒站住腳,我萬沒想到,在我摸到石頭的那一瞬間,居然會有許多訊號傳到我的腦中。
起初,我還以爲是何博士那些曾經摸過隕石的人,可我很快發現,這幾個訊號竟然不是從別處傳來的,而是從——隕石的內部!
我驚得瞪目結舌,呼吸停止。
這怎麼可能?居然會有訊號從這塊隕石的內部傳來?難道說,這石頭裡面還有幾個死人不成?
我閉上眼,仔細感受那些訊號,這些訊號和我以往接觸過的訊號有很大的區別,別的訊號全都是白色的,而這幾個訊號卻散發着淡淡的藍光。
更爲蹊蹺的是,在我仔細探尋這幾個訊號的時候,我忽然覺得這幾個訊號在一瞬間彷彿是動了一下似的,似乎是能夠感應到我。
我大吃一驚,再次感覺,忽然那幾個訊號一下變大了無數倍,然後我只覺有什麼東西一下鑽進了我的腦袋,使我無法動彈,也無法思考。
霎時間,我從小到大經歷過的一切,都像走馬燈似的快速閃過,尤其是最後我那最爲痛苦的經歷,短短一瞬間,我彷彿又重新經歷了一遍似的。
不知過了多久,我被束縛的思想才重又解脫,但身體依然無法動彈。我睜開眼,這才發現自己眼角溼潤,或許是剛纔重又經歷那些離別痛苦所致。
我吃驚地看着眼前的石頭,或許它根本就不是一塊石頭!
這時,那隕石忽然發出些許光亮,接而變幻出一股黃白相間的光圈來,我眼瞅着那道光圈由我的雙手鑽入了我的體內,但身體就是無法動彈。
我不知道,這塊隕石究竟要對我做些什麼,想要大聲叫喊,卻發現自己已經消失了,隨着耳邊的罡風呼嘯,我再次進入了混沌之中。
……
不知又過了多長時間,我突然睜開眼睛。
回想剛纔的一切,彷彿夢幻一般。
我搖了搖頭,發現自己此時正處在一片黑暗之中,轉回頭一看,我徹底呆住。只見我身後屹立着的居然還是那塊黑石!
我這才意識到,這一次,我居然沒有被轉移地方!
環顧四周,雖然是在同一地方,但是環境卻略有不同,因爲我在地上發現了許多衣服,揹包,接着,我還看見以前用來擡陳碧妍的擔架以及摔在一邊的液態氮。
我從地上撿起一把手電,打開開關,電光瞬間亮起。
居然還有電?
看着這熟悉的場景,彷彿又回到了當年我和陳碧妍那些人一起用液態氮使隕石異化的那一天。
霎時間,我彷彿領悟到了什麼,我越想越激動。趕緊穿好自己的衣服,拎起幾個揹包,然後打着手電朝洞外跑去。
當我最終爬出洞口,見到太陽時,心裡有股說不出的感覺,不知是欣喜還是激動。
就在此時,我忽聽得揹包裡有聲音傳來,打開一看,居然是對講機,裡面有個人在不停地呼叫。
我很快聽出來,這個聲音是我們當年留守的那個小鬍子司機的。
難道,難道?我激動得渾身顫抖。
“喂喂。”我用對講機回話,那邊很快收到。
我激動地問他,今天是哪一年?今天是哪一年?
小鬍子司機立刻回答:
“你傻了吧?你們進洞連24小時都還不到呢!”
我聞聽此言,心中登時洶涌澎湃不止。
小鬍子司機不停地追問別人的情況,我則沒空回答他。
我顫抖着身體跪倒在岩石上,雙手捂住臉,眼淚隨即奪眶而出。
許久許久,我毅然起身,朝着前方行去。我要走回我的世界,走回我的生活,走回我的——一切。
第二季: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