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曳都想佩服他了，可卻是用嘲諷的語氣，“佔了一個人的身體就想挑戰天地秩序，你的心這麼大，就不怕失敗？”
她皺眉，“雖我不想承認，但生靈與天地間的階級根本不可能跨越，除非出生....”
昆吾微笑：“我與天地共生。”
什麼？顧曳錯愕。
衆人也錯愕。
“宇宙其實就是一個盅蠱，一開始，最古老的是能量體，能量體到達一定能量限界，衍生了靈，所有的能量體，意靈體都在這個盅中，強者吞噬弱者，彷彿星芒被星辰吞噬，而星辰成就星河，星河成就宇宙....這一方宇宙，這一方天地，吞噬到最後，盅裡面只剩下了我跟天地兩個最強的意靈體，本來我略勝它一分，但沒想到他開始創造，以創造生靈來增添自己的靈，他創造的第一個靈是什麼，你可知道？”
他又在問顧曳，慢條斯理，因他認定自己今天會贏，他若是贏了，一切秩序都會開始重組。
隨他願意，顧曳的生死都在他一念之間。
他不介意給自己陪伴了這麼久的“主人”一點特權。
第一個靈嗎？
他問顧曳，其實此時回到人間的攏帝知道，只是她看向顧曳。
這個女人可是悟了？若是還沒悟，那就說明那個人對她的保護徹底成功了。
若是悟了，大概也說明他對她的一往情深跟犧牲....是值得的。
“元帝”顧曳回答。
“那你可知元帝又是什麼”昆吾依舊好整以暇。
人間生靈的情愛於他是幼稚天真的，可拿來消遣無聊倒是不錯。
那漫長的歲月裡，姬似跟元帝的確是他最大的玩趣。
元帝到底是什麼，這個問題攏帝也問過顧曳。
顧曳在百年裡不曾思考，因不能回憶，回憶會讓痛苦反覆。
她的特殊能力是遺忘。
一個人給她養出來的能力....
“忘川”顧曳緩緩道。
“夭夭、遼、元帝....其實都只是分化出來的軀體，他就是忘川。”
忘川是一片海，是人世間的第一片海，也是水，水代表着生機，所以誕生了花草，後來有妖。
也就是一片花海中，妖族生。
妖族比人族不懂情愛，不是他們不懂，而是因爲他們更擅長遺忘，隨着漫長歲月，遺忘多了，也就淡了情感。
顧曳在花海中生活很久，又被遼特意餵了最精純的忘川水好幾次，久而久之，她也擅遺忘。
她終於明白自己愛上了誰，又忘記過誰....
最終，在反覆的遺忘中，她終究還是將他記在了心裡。
永恆不忘。
攏帝想，他大概是值得的，可就算不值得。
就算那些年裡的一片花海會消失。
就算大雪皚皚裡揹着她一步步走過留下的腳步會消失。
就算人間繁華燈盞光芒下與她重逢、他戴着面具的一笑會消失。
就算...一切都消失了。
情深不悔。
這就是夭夭、遼、是元帝，也是忘川。
“所以，我纔會放棄你。”昆吾忽然嘆氣，“你知道你最強時是在何時？”
“就是殺元帝的時候！”
那時候無情到極致，也真正符合一個強者的標準。
但現在....昆吾對顧曳失望了，所以放棄她，而選擇姜堰？
“你知道你最討人厭是在何時？”
“就是你可以說話的時候。”
“從前只當昆吾的時候反而討人喜歡。”
顧曳這話無疑觸怒了昆吾，因他被天地勝了一局，後被逼迫只能變成一把器具，不能說話，這本就是一種屈辱。
顧曳踩着他的屈辱嘲笑。
昆吾不再說話，只是淡涼一笑，昆吾遺址整個扭曲起來，扭炸出了無窮的灰氣，纏繞了骸骨，灰氣遊走，像是組成軀體，骸骨開始動了！一個個墜落下來，落地後咆哮。
戰軀不滅，殺意縱橫。
落在洛陽城中，四處捕捉活人氣息，李滄海等人只能迎面而上。
九陽陣正在蓄力，分出一部分去對付這些骸骨，現在還好，可那骸骨落下來越來越多，以百萬的總數，就算掉下來十萬也足夠所有修行者吃一壺的。
根本沒有餘力去蓄力陣法，而另一邊，昆吾手掌一轉，手中多了一把扇子。
這扇子...從前就是昆吾，如今它的靈念佔了姜堰軀體，等於人跟扇子一體。
扇子一掃，力量！至強的力量！
也是姜堰不顧一切夢寐以求追求的力量——至尊！
天地之間無人能敵的力量。
這一種力量朝着顧曳扇來，火海熄滅，山峰夷平。
它來的時候，顧曳身前自然而然形成的防禦盾也自然而然瓦解。
這是力量的抗衡，海嘯跟火海，結果是....海嘯壓過了火海，但顧曳巍然不動，海嘯落在她身上的時候，已然撕裂開。
那也是一種超凡的力量。
所向披靡。
昆吾皺眉，“你並沒有破虛空，這種力量是....”
事實上，姜獄等人也感覺到了顧曳身上的力量氣息很不同尋常。
強大而寧靜，那就是從容。
從容不迫的力量，成就了在昆吾面前從容不迫的顧曳。
“是人格。”顧曳微笑，“我的人格力量。”
雖然她一笑傾城，自信無比。
可對於昆吾來講，這話依舊是羞辱，人格？這人也有人格？
從前姬似有，可顧曳.....
昆吾皺眉，忽笑了下，“是意志吧，你再強大也不過是生靈的意志，也敢與天地爭鋒？”
說罷，他的笑瞬息淡去，意靈放出。
強大無比，所有人的靈魂都受到了碾壓，只一瞬，十里外有許多老百姓在頃刻間魂魄湮滅，只留下呆滯的軀體。
而修行者中....死傷者不少。
甚至這個數目在快速增加，但......抗衡！
顧曳的意志釋放出去，直接抗衡抵禦了它的意念。
相爭！
衆人是這場舉世意念之爭中的浮萍，脆弱不堪。
但那些骸骨是自由的，因他們是死物！
呼嘯着廝殺而來！
跳到天空！衝出洛陽城！
殺殺殺！
天地色變！
陡然....洛陽城中鬼氣森森，地面無端多了一個漆黑的黑洞，黑洞之下一扇門。
鬼門開。
閻王來？牛頭馬面來？
不，那扇鬼門之後，彷彿有更可怕的....
門被退開的時候，一隻手，嫩呼呼的小手，穿着紅肚兜。
一個嬰兒。
一個白兮兮胖乎乎的嬰兒退開了地府鬼門，從地底走向天空。
一步一步，鬼氣繚繞相隨。
一出世就是鬼仙，這就是世上最強的鬼子。
最善與最惡結合而生，在地府煉獄中蹉跎數千年。
從上古到現在，他才第一次來到人間。
步步走，步步生黑蓮。
邪惡？善良？
什麼都沒有，有的只是至強的力量。
他在成長。
三十八步後，他已經變成了一個青年，身上綢緞般的黑絲長袍加身，睜開眼，看向了顧曳。
冰冷無比。
長得跟姜堰七八分相似，但另外兩三分像極了他的母親，細節修繕，倒讓他超脫了父母的外貌，顯得更加陰柔完美。
但....鬼中的霸主啊。
地府鬼哭狼嚎都在他的意念之中，連閻王都壓不住他的滔天鬼氣。
他若是邪惡了，顧曳一個人扛不住他跟昆吾。
而此時昆吾微笑了，“姬似，你再猜最後一次，他會幫誰？”
顧曳皺眉。
鬼子看着顧曳，眼中鬼光閃爍，嘴角微微上挑。
邪惡。
他終究趨近了惡。
“你的血衍生了他的貪婪.....你過於信任生靈之間的情感，可他早已不是生靈，而是鬼。”
昆吾冷靜無比得指出顧曳犯的錯，而鬼子的意志出。
跟昆吾疊加，噶擦！
碾碎顧曳？
衆人呼吸抽緊，不好！
但....楚藺來了！相助顧曳！
2VS2？
逼格好高的一場廝殺，但顧曳跟楚藺兩個人也就堪堪跟對方持平。
而昆吾跟鬼子最大的威脅在於——已經有人死了，有人死，就必然有人復活，昆吾遺址骸骨中有骸骨吞吸了活人氣血，活血生肉，力量恢復，仰天咆哮！
這也意味着上古昆吾跟今日大唐終究一戰！
更可怕的是....鬼門之後，惡鬼們衝出煉獄，怒吼着！
但地府陰兵也追殺而出。
閻王揮手便是地獄煉火，焚燒惡鬼，妖族的人輔助。
這是一場人、鬼、妖都參戰的絕世浩劫！
昆吾在笑，因爲浩劫越強，死的人越多，復活的人越多，這天地間的秩序就越亂。
他曾經敗了的榮耀終究要回到他手中。
他纔是真正的主宰！
“姬似，你輸定了！”昆吾意念瞬時大漲，手中昆吾扇隨着意念而去....、
他可以讓姬似從上古到現在不死，那麼現在就可以讓她真正死一死。
否則她真以爲自己纔是主子。
昆吾的力量無可比擬。
顧曳被昆吾鎖定的時候，楚藺想幫忙，但鬼子攔住她.....
譁....昆吾的光雪白明亮，卻是毀滅的光輝，意志無邊，幾可等同天地。
顧曳...又必死無疑？
她忽一笑。
昆吾從這一笑中看出了嘲諷，他頓時一驚，剛想反應....被纏繞了。
意念纏繞！
鬼子跟楚藺都用意念成鎖鏈纏繞了他！
這一變故很顯然——鬼子演了一下無間道。
若是相鬥，他們聯手也未必能留住昆吾，將他徹底毀滅，只能抓住機會——一擊必殺！
意志鎖鏈纏繞的時候，攻打顧曳的昆吾扇顫動了下，顧曳躲開了，到了昆吾的面前。
手中紅顏起。
“百年封山，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是誰特麼把我害得這麼慘，人活在世，不可能一直點兒這麼背，除非有人一直在我的人生路上潑油漆，思來想去，只有你！昆吾！”
“封山百年，我只用了三天就把你列入了黑名單。”
“餘下的時間，我全用來準備殺你！”
“昆吾，你猜一猜，我會怎麼殺你！”
顧曳手中紅顏火焰瘋狂焚燒，天地之間的黑暗都在她的火焰中被驅逐。
火就是光明。
她心中始終有一團火，時刻在燃燒，不再黑暗，那麼，這人世間又有何人能將她置身於黑暗。
若是有。
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