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這一招紮紮實實抓住了我的軟肋,用腳趾頭都能猜到我拒絕的後果——估計王家人還沒有趕到英國,我的行蹤連納粹和鬼道衆屋裡的螞蟻都能拿來當談資了!
認了唄!要不怎麼樣?
我這人有個特點,遇上了這種事情特別想得開——於是我很快找到了桑榆同來的好處,其他不說,至少吃飯住宿坐車幹嘛的是不用我掏錢了嘛。
按照桑榆的說法:‘在成功把這倆不開眼的的東西制服之後,我帶着他們沒二話,直接就趕到了和沃爾森先生約定的地方碰頭——來的人歐洲著名的獵魔人威廉姆先生。’
當時老爺子和我交代事情的時候沒有避開桑榆,所以她早就知道了目的地,憑藉多年世界各地旅行的經驗,桑榆來這裡的短短几小時已經順利準備好了車輛和地圖…呃,車輛?難道目的地不在愛丁堡麼?
桑榆相當鄙視我:“你以爲那地方是你隨便找個什麼出租車就可以到的麼?調都不調查一下!”然後點點頭嘆氣:“真不知道我要是不來,你倆會不會把自己給就丟在英國了。”
我和十三:“……”
從愛丁堡出來一直朝南走,經過特威德山谷,隨處可見起伏的山巒、森林、城堡、廢棄的修道院和獨具浪漫情調的邊境小鎮。根據桑榆所說的情況我看了看,山谷西面比較荒涼和空曠,但是鬱鬱蔥蔥的特威德山谷一千年來一直都是個富饒之鄉。
這裡的人口大多集中在少數幾個城牆之內的小鎮中,之一便是我們的目標。
這個小鎮完全是一片寧靜祥和的景象,磚木混建的哥德式房屋充斥整個小鎮,一路上看見身着古裝的麪包店婦女、嘎吱作響的小酒館、穿着蘇格蘭格子裙的男人…讓我感覺頓時就異樣起來,好像穿越者來到了異世界大陸似的,看什麼都有點怪怪的。
我們來到小鎮的側面,這裡有個孤零零的古舊建築——木頭的屋頂和外牆看上去斑斑水漬,灌木雜草貼着牆壁生長,半面牆壁都爬滿了一種藤蔓植物,露臺上有幾張厚重、發黑的小圓桌,旁邊零散着幾把椅子。其中一張桌子上居然擺着倆杯子,然後是一瓶喝了一半的蘇格蘭威士忌。
一塊挑着的木牌在風中搖搖晃晃,上面寫着兩個大字——‘風笛!’
月光把夜色中的小鎮籠罩得無比美麗,雖然晚了,但是這一切卻別具種異域風情的美,甚至這混合着酒精味道的小酒館,看上去都完全沒有荒涼的感覺,只不過是一種寧靜而悠遠、蒼老的厚重質感,就像是個懸掛千年的古鐘!
一切感覺就像是美國西部的景象,荒漠之中的小酒館,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衝出倆牛仔來——正當我想這事的時候,一個聲音從屋裡叫起來:
“嘿,你們就是中國來的朋友麼?”隨着說話,出來了倆牛仔…,呃,不是,出來了倆人!
兩人都是牛仔褲短t恤的打扮,但是下襬全部塞在褲子裡,讓自己的雙手能夠完全解放出來。他們的褲腳都有點微微的隆起,看得出來靴子裡面應該是塞了匕首之類的東西。
說話的人看上去四十來歲年紀,個子挺高面容和善,整個身材屬於中等,唯一感覺就是身體應該比較強壯,像個很普通的修理工或者什麼的——他手中拿着幾個杯子,另外一個人則拿着兩瓶酒。
拿着酒的少年約莫十七八歲,臉上有些細密的雀斑和紅暈,看着我們的時候還有些羞澀,一看我們盯着他,眼光不自覺就轉到了地面上。
“呃,我們是啊!請問您就是威廉姆先生麼?”
那修理工模樣的人一聽桑榆的回答哈哈大笑:“我就是威廉姆了,什麼先生不先生的就見外了——你們是中國的驅魔人,又是沃爾森和老鼻子的朋友,還客氣什麼啊!”
我疑惑的重複了一句:“老鼻子?”完全沒明白是什麼意思。
他先一愣,然後又笑了:“老鼻子也是你們朋友啊,他有個女兒不是嫁給你們中國人了麼?記得叫什麼…什麼…”他想了想似乎沒想起來,於是大手一揮:“嗐!別管了,反正嫁了個女兒就行了!”
這時候我也反應過來了,那說的老鼻子估計就是薔薇姐的父親了,雖然不知道這老鼻子是什麼意思,可我照桑榆的翻譯直接也就這麼稱呼了——大不了叫鼻子叔?
我面露大悟的神色:“原來是他啊,我知道了!”
威廉姆把幾個杯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這時候我才發現那分明是幾個啤酒杯…難道蘇格蘭有這風俗?沒事弄點威士忌當啤酒來歡迎客人?
頓時就怵了——尼瑪,這杯子能裝一瓶子啤酒吧?
他根本沒注意我臉上當時有多害怕,熱情的衝下來拉着我握手,嘴裡連連說道:“歡迎,歡迎…”把我連連朝上面帶,“走,上面去喝一杯解解乏,順便嚐嚐我們蘇格蘭的好酒。”
我們只得蹭蹭蹭就跟着上去了。
坐在圓桌旁邊,看着桌上那兩瓶顏色成蜜糖色的威士忌,不用開瓶似乎都聞到了濃郁的酒香——我顧左右而言他,用力搖了搖椅子,讚道:“不錯,這椅子看起來不怎麼樣,但是坐上去還真是紮實,做倆二百斤大胖子都點問題沒有!”
“那是,”威廉姆聽我這麼說,自然也就引出了話題:“這酒館已經很多年了,從我父親那一代就一直在經營,看上去樣子不好看,可酒是整個愛丁堡最好的…”伸手一指瓶子:“這瓶酒你猜猜,多少年了?”
酒這東西就是個坑,誰知道你多少年了?可是也不能不回答是吧?我偷眼看看桑榆和十三,現在她們一個目不斜視若有所思,另一個擡眼望雲老僧入定——這是擺明了都不知道是吧?
於是我一咬牙,心一狠:“二十年了!”
“好啊,不錯啊!”威廉姆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然後漸漸變成種遇見知音的欣喜:“真的是二十年的酒——想不到劉先生對於我們蘇格蘭威士忌居然有這麼深的認識!”他說着說着就伸手去拿瓶子,嘴裡叫道:“既然你都猜出來了,那麼一定要喝一點啊!”
這喝酒和猜不猜出來有毛的關係,唯一有關係的是你有沒有拿出來纔對——我心裡腹誹:“你都拿出來了,那就算我沒猜出來你也要說‘既然你沒有猜出來,那麼一定要喝一點啊!’反正換個說法,一定要叫我們把這酒喝了不是?”
但是臉上我還是堆着笑:“不用客氣,不用客氣…”
威廉姆比我想象中的動作更快,我還沒有說上兩句,他已經把一瓶子酒均到了四個杯子裡,一邊把杯子給我們遞過來,一邊給旁邊的少年說:“去把我準備那芝士生牛肉片和肉卷端出來,給朋友們當晚飯。”
這時候他纔想起似的介紹了一句:“這是我酒館的小傢伙,服務生,名字叫康納利…”
誰知道話一出口,那走了兩步的康納利居然停下了,回過頭來小聲反駁了一句:“…我是驅魔人。”然後立刻紅了臉,迅速轉身朝裡面走了過去。
小夥子還挺較真。
這倆菜是地道的蘇格蘭菜品,那生牛肉就真是生的,把牛肉切成片澆上新鮮檸檬汁,旁邊擱了瓶子胡椒粉和鹽、番茄汁等調味品,感覺上和吃那刺身差不多,反正都是生的——不過也不知道是牛肉確實好還是切片很薄的原因,倒是沒有多少腥味,反倒有種麻辣鮮香的感覺。
蘇格蘭肉卷也是牛肉做的,感覺上就是碎肉加入香草、蒜蓉、麪包糠等等調好,炭火中烤熟切片,吃的時候也可以使用各種調味品,那味道酥軟鮮嫩,倒是蠻不錯的。
除了這兩樣之外還有一大罐子果醬和麪包——細看那罐裡的果醬,都已凝成了晶瑩剔透的凍子,滿滿的舀出一大勺,凝結在凍子裡的塊塊果肉,濃稠到攤在吐司上都推不開。
這東西入口先是爽朗的橘香,涌動着果肉的甘甜,而那入口即化的果皮,卻又在舌尖上滲出絲絲幽深的甘苦。
仨菜,都好!
路上吃的不怎麼好,估計大家都餓了,這一頓吃得是皆大歡喜不亦說乎,唯一比較我不太適應的就是威廉姆那喝酒的本事——三兩口就把半杯子威士忌給幹了,還連連說我們客氣不給面子。
英雄本色都是在危難時候才顯現出來的,沒想到最能喝酒的居然是十三,丫的實在拗不過才端起了杯子,咕嚕咕嚕兩口就灌了下去……從來沒見過他喝酒,我還以爲這一下壞事了,誰知道十三喝下去以後面不改色心不跳,自己拿起瓶子又添滿了杯,還端起來給威廉姆示意!
這傢伙!看那氣定神閒至少是二斤的量!
有了十三的橫空出世力挽狂瀾,我和桑榆就輕鬆多了,他倆喝着酒,我們倒是看看了那小夥子康納利——孩子一見我們看他,立刻又羞紅了臉…
可那一杯杯悶頭喝酒的感覺,讓我和桑榆頓時汗顏了一個。
居然兩瓶子威士忌估計三斤多的量,就被他們仨不顯山不漏水的給幹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