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高聳的山峰，在短短時間內就被轟成了內部深深凹陷下去的環形山。
在環形山滿是爆破與腐蝕痕跡的凹坑底部，巨大的紅龍剛剛吞噬掉了吸血鬼最後一點靈魂，並順着靈魂感應抹殺了其分佈在其他地域信徒身上的、用於保命復活的靈魂印記。
名叫萊因哈特的、離真正的神座只差一步的僞神吸血鬼，在瀕死前豁出全部力量，妄圖向某個更加邪惡的存在獻祭自己，與紅龍同歸於盡。
如果紅龍之前沒有吞噬萊因哈特的化身獲取了半神吸血鬼的思維參數，這傢伙倒還真有可能完成最終的自爆，那樣的話就算不能殺死紅龍，也能毀滅紅龍在他身上可能獲得的所有收益。
但紅龍已經掌握了吸血鬼一部分的靈魂形態，最強能力就是支配靈魂意識的紅龍，在瘋狂的吸血鬼自我毀滅前成功扭曲了其意識，將其所有力量與信息的積累化作果實輕鬆摘下。
徹底幹掉萊因哈特後，環形山附近吸血鬼老巢殘留下來的什麼東西似乎也隨之徹底毀滅了，正在破解消化所獲果實的紅龍當即就察覺到了一些隱晦的視線在附近掃過。
那一閃而逝的被窺視的感覺，和當初紅龍在精靈族位面打開火元素位面大門時感覺到的很像。
“類似於莫瑞根那種真正神靈的視線？”完成初步破解後將半神吸血鬼龐大記憶整理歸檔的紅龍擡頭四處看了看。
被神靈注意到是遲早的事情，和鍛造與熔爐之神正面交流過的紅龍並不在意被神盯上，反正他對那些理論上有着無限壽命的神靈積累的信息很感興趣，再說他原本就有與神靈接觸的計劃。
就是不知道他計劃裡較爲理想的幾個接觸目標，在這個位面中有沒有神殿與教派了。
沉吟了一會兒後，紅龍看了眼萊西通過信仰連接發過來的資料，瞬間就完成了對這些資料中本地魔法知識的整理解析。
術士不是法師，安格爾那個龍脈術士家族研究的魔法，更多的偏向於對自身血脈與類法術能力的挖掘，關於符文之語和魔力的知識少的可憐，而且充滿了各種矛盾、贅餘和繆誤。
這還是靠着魔網大幅度簡化了法術架構的情況下。
依照本地的冥想法試探了一下，紅龍的靈魂就輕鬆連接到了所謂的魔網，依靠強大無比的靈魂與控制力，他無比清晰的看到了魔網與靈魂交互的過程。
憑他當前積累的知識可以看出，所謂的魔網是架構在真名層面的上的一個通用協議與反饋機制，思維的指令可以通過真名接口訪問魔網並調動其力量。
當然，只是權限範圍內的力量。
“聽說魔網是模仿神靈的力量設計出來的，後面倒可以對比研究一下。”
沉吟了一下的紅龍，就依照術士家族的法術資料推演出了那些法術對應的、魔網專用的標準法術模型，並按照破解出的冥想原理，在意識中構築出一個法術模型，放到了魔網監聽的真名接口裡去。
確定自己上傳的法術模型被魔網識別記錄後，紅龍動念間調動了自己的魔網權限，隨後他的龍首前就浮現出了兩個散發着柔和光芒的光點。
觀察了一下最基礎的零級魔網法術光亮術的架構，並與有着相同功能的正常魔法的法術架構進行對比後，紅龍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原來如此，設計魔網的怕不是個老同行啊，符文之語構築法術模型的過程，確實涉及到很多編程類的知識...”
魔網法術和正常魔法之間最大的區別就在於，魔網內部封裝了很多固定的符文模塊，只需要通過魔網接口認可的專用符文就可以簡單的調用，從而極大的簡化法術模型的組裝過程。
就像普通人組裝電腦並不需要研究透徹每一個電子元件的內部結構與功能，主需要照着標註好的插口螺孔將主板顯卡等等零件拼裝起來就好了。
魔網的每一個專用符文，都對應着魔網內龐大複雜的符文法陣模塊，只操縱前者不探索後者，智力與操控方面的要求自然就低了很多。
當然，這樣施法就不可避免的讓法術效果模式化、僵硬化，雖然很多魔網符文模塊留有一些輸入參數來調控模塊的具體效果，但想來能清晰認識到這一步的魔網法師就已經很少了，更別提深入魔網符文模塊內部去調控運作細節了。
不過，不是每個種族都像精靈那樣天生就能覺醒元素干涉能力、成年就能形成龐大而穩定的魔力，魔網這個能繞開施法消耗，大幅度降低施法難度的東西，對於人類這樣的種族而言已經是非常友好了。
“從設計思路上來看，魔網本身就是一個由淺至深的法師培養教材，另外還能充當完整的科研、工業體系，就是不知道爲什麼引導步驟全部缺失，接觸魔網的法師只能憑經驗去摸索用法。”
紅龍深知不是每一個生命都擁有他這樣恐怖的靈魂支配能力，他可以輕易入微操控自己的每一個念頭，也擁有極其龐大的計算力，才能如此清晰無誤的破解認知魔網的形態。
但他也僅僅認知到了魔網外表最淺顯的一層，魔網內部隱藏的更深入的東西需要更多的施法等級權限才能觸及。
紅龍並不是無法探索魔網深層的秘密，憑他的能力和當前破解出的魔網施法等級認證程序，編織複雜的法術模型上傳來驗證精神力量提升施法等級相當簡單。
但是，正是因爲對靈魂與真名層面的變化洞若觀火，紅龍才察覺到了魔網隱藏的某些不妥的東西——他覺得自己最好在獲得真名層面的直觀干涉能力後，再來進行這項研究工作。
到了那個時候，他才能在魔網這個龐然大物內進行一些類似黑客的操作，否則只能照着權限調動功能，是不可能接觸到魔網底層真正的秘密的，而且...
精靈傳奇法師迪奧在遊歷時從某些遺蹟裡發掘出了很多有趣的信息——製造魔網的文明是被諸神毀滅掉的，在那之後還出現了一個號稱是魔網化身的魔法之神，這裡面怕不是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與神靈留下的大坑。
和萊西隔空交流了一下後，紅龍放下了手頭的魔網探索工作，轉頭開始研究起從半神吸血鬼那獲得的東西。
雖然在紅龍眼裡，魔網這種高度發達的文明的造物更有趣，但在常人的眼裡，萊因哈特留下的那些關於神之領域的知識與力量，顯然是更加高端珍貴的。
略過萊因哈特那彷彿吃人流小說主角的成長史，紅龍提取出涉及神之領域的、比較關鍵的信息瀏覽了一遍，隨後就開始研究他從吸血鬼身上爆出來的神性神格。
神性這個作爲神靈在物質層的錨點與道標的東西，紅龍已經研究的相當透徹了，吸血鬼的神性無非就是結構與內容領域不同罷了，紅龍簡單看了看，讀取了信息後就將之洗成了白版融入了自己的神性。
而比起元素物質層面的神性，神格的存在形態就有點不同了，那是靈魂真名層面的一種虛幻的東西，雖然能被生命感知接觸，但實際上並不存在神性那樣的物質載體。
神格就像是與神性對應的，神靈在真名層面的端口，通過神性與神格可以建立起連接物質界與真名界的橋樑，這座橋樑就是普通生命晉升神靈的道路。
而神性與神格中蘊含的力量屬性與領域，就是這座橋樑的具體形態樣貌，決定了生命要怎麼去走過這座橋樑。
當一個生命將自己的根本意識從物質層的靈魂主體，沿着這座橋樑完整的轉移到真名層後，他就成爲了一個超然於位面之上的神靈，他神性神格的屬性領域也將升格成他的神職。
從這個角度來說，這個世界的神靈就像是活在互聯網上的幽靈，相當於內域世界地球上的普通人一步步將靈魂意識數據化並上傳到網絡成爲一個AI一樣。
那樣的話，神格就相當於支撐AI運轉的服務器，神性就相當於可被識別操控的電子機械，而神職就是AI感知並干涉世界所遵循的網絡協議，也就是延伸觸角的渠道與規則。
而一般的神靈信徒，恐怕就是被埋入後門後，用於榨取計算力並套用IP地址的肉**。
從另類的角度看完了神靈相關的知識後，紅龍心底頓時有點微妙的感覺：“神靈的強弱，主要就是看神靈這個AI收攏的資源規模嗎？但神靈的權限深度，主要看的是神格等級...
“搞清楚神性神職神格之間聯繫後，如果我具備真名層面的干涉能力，大量製造匹配的物質神性倒是不難，但神格這個東西...”
萊因哈特的神性神格都是從其他生命那掠奪過來的，神性基本是其殺死圖騰崇拜誕生的僞神精魂掠奪的，稀少的神格則是其探索某個邪神遺蹟時獲得的。
雖然萊因哈特自己都不清楚神性神格的具體形態，也不知道其背後的秘密，但紅龍能從手頭神格的運轉過程中看出一些有趣的東西——
神格本身是具備邏輯反饋機制的，或者說，神格這個作爲神靈根基的服務器，其本身是擁有着另一套潛在規則的。
神靈可以佔據神格這個服務器來運轉自己的意識，但軟件層面的他們是無法接觸影響神格硬件層面的運轉的，所以他們也無從探索這些東西。
甚至於太過依賴神格本身運轉的神靈，根本就不具備真正的只能AI應該擁有的恐怖思維能力。
而且視角另類的紅龍從一些細節可以看出，他手頭的神格只是某一個完整體系的碎片，或者說他手裡的神格僅僅只是一個完整的服務器分配給他的，擁有存儲與運算功能的子系統。
直白點說，神格背後就是這個類似數據的世界的“現實”，而神格在那個層面是一體且有限的。
“這就有點麻煩了，”紅龍陷入了沉思，“要接觸世界樹的嫩枝探索世界底層秘密與無限之主的痕跡，就必須將神格等級提升到最高，但神格這玩意兒是有限且不能複製的，持有它的基本是都是神靈...”
紅龍輕嘆一聲後笑了笑：“這是逼我去搞事啊。”
將手頭研究工作推進一個階段後，晉升成半神的紅龍張開雙翼飛上天空，看了眼萊西所在的方向後，就將目光轉向了天際逐漸升起的太陽上。
“反正也不急，我還是先去看看其他有趣的東西吧...”
......
在同一個位面的另一個角落，有着一座建立在火山口上的巨大城市。
這個遍佈金屬的城市充斥着旋轉的齒輪與擺動的槓桿，無數粗大而又精細的機械機關在高溫蒸汽的驅動下日夜不停的運轉着，金屬摩擦碰撞的聲響無時無刻不在迴盪。
一個樣貌俊秀的人類穿着與環境格格不入的白袍踏入了這座城市，他彎腰通過低矮的門扉、乘坐上下起伏的升降梯，不斷向城市深處前進的同時始終在微笑着撥動手頭樂器的細弦。
與城市畫風完全不同的、舒緩悅耳的音調隨着人類的行走一路擴散開來，道路上形形色色的、身材低矮卻壯實的人影，都不由得駐足偏頭聆聽了一會兒。
就在這一路彷彿要實質化出樂符的聲音中，白袍的人類來到了城市核心區內，走入了一件熱火朝天的酒吧中。
來到陳舊但乾淨的吧檯前，人類接過矮人老闆遞來的大杯濃縮酒液後笑着道謝，隨後在老闆滿意的目光中一口將之幹掉。
擱下空空的大酒杯後，人類將視線轉到身邊坐着的一位狀似普通的矮人身上，他輕輕撥動琴絃，將環境內嘈雜的聲音削弱隔離，隨後輕聲向這位矮人道：
“我代表聖光之源向您問好，鍛造與熔爐之神...在最熱鬧的矮人酒吧中總是能找到你的身影。”
莫瑞根的化身仰頭喝下一大杯酒，他看了眼毫無所覺的老闆又回頭看了看大廳裡其他正在打架的矮人，隨後用洪鐘般的聲音道：“我和你們這些瘋子沒什麼交情，有事說事，總不至於你們要打破協議侵入這個位面了吧？”
對於莫瑞根的態度，白袍人類只是輕笑着搖了搖頭，隨後他問道：“你知道萊因哈特嗎？那個妄圖成爲吸血鬼之神的邪惡半神，他已經死了。”
“那個噁心的老鼠終於被誰抓住了？死了就死了吧，就一個僞神的事情，不值得你這真神化身跑一趟來通知我吧？”莫瑞根看了眼無視他的老闆，皺着眉打了個響指將酒杯變成滿裝，隨後又喝了起來。
“當然，重點並不是萊因哈特，而是殺死他的那一位巨龍，”白袍人類笑眯眯的看着莫瑞根，“我就是來提醒你一下，那條巨龍看完太陽後，快要往你這邊過來了...
“雖然她的龍種是混亂邪惡陣營的，但看上去她的行爲本身偏向於秩序，所以我們希望你作爲與其最先接觸的神靈，能在其心中建立起比較正當的神靈印象，別搞的太過火了，總之，我就是來對你表明一下我們這邊對她的態度。”
“哈？你在要求一位神靈去...”莫瑞根重重擱下酒杯，但隨後他又頓了頓，臉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等等，她？巨龍？”
“沒錯。”白袍人類微笑着點了點頭。
莫瑞根眼角跳了跳：“邪惡陣營的龍種...五色龍？”
“沒錯。”白袍人類臉上露出一絲好奇，但還是點頭應是。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後，莫瑞根悶聲道：“紅龍？”
“原來你知道啊。”白袍人類摸着下巴揣摩到——難道莫瑞根已經注意或者接觸過了那位攪亂命運的紅龍？
莫瑞根聞言臉色驟變，惡狠狠地捏碎了手裡的酒杯：“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