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一章 塔拉(2)

醜雞穿着一件原本應該足夠寬鬆的袍子坐在椅子上,亞戴爾已經給她預備了一件超乎尋常男性尺寸的長袍,但就算是這樣,他也疏忽了醜雞身上的肌肉,以至於那件淺灰色的長袍在某些複方難看地緊繃起來,不過醜雞很快找到了適應它的方式——也就是說,她將過於緊繃的地方沿着縫線拆開,然後用粗麻線交錯着重新縫補起來,她的皮膚就從這些空隙中露出來,帶着一些她不耐煩去除的細小瘡疤。阿芙拉好奇地打量着她,醜雞看向少女的時候,微微停頓了一下,就像亞戴爾一樣,作爲所信奉的神祗們的選民,他們蒙受的神恩要比其他人更多,除了健壯的身體與強大的力量之外,他們的觀察力也要比其他人更敏銳深刻,像是阿芙拉,這個深黑髮色的少女,在他們的眼睛裡,身周縈繞着一層藍白色的光芒,這是神祗的力量從凡人的軀體中滲透出來的證明,這些光芒並不柔和,也不穩定,表明她還未完全地將其掌握在手中,但這個時期無疑是最危險的。正如上一次的諸神戰爭,在主物質位面留下了無數死魔法區與混亂魔法區那樣,她就像是一個嬰兒,手持着可以斬開整個大陸的武器,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帶來令得千萬凡人哀嚎沉淪的災難。

向這位新生的未來神祗垂下眼睛以示敬意後,醜雞又將自己的視線轉移到黑髮的施法者身上,在他的身上,她看不到邪惡,卻能看到混亂,他本身岌岌可危,卻仍然艱難地保持着微妙的平衡,甚至能夠牽引住阿芙拉隨時遊走在毀滅邊緣的精神狀態——她在心裡嘆息了一聲,在呼嘯平原上,她也見到過這樣的人,一個可以說是純潔而高尚的女性,爲了他人,她犧牲了很多東西,包括自己的名譽,情感與身體,卻因此被周圍的人類奴隸詛咒和嫉恨,醜雞解救了他們之後,他們所做的第一件事情竟然不是去吃喝,逃跑,或是殺死那些折磨他們的獸人,而是先去蹂躪這個曾經一次次挽救了他們的好人。醜雞趕到的時候已經晚了,只來得及搶出一個被充作這位女性侍女的小女孩。

當然,這些人也很快受到了懲罰,不,不是醜雞,而是那個一直旁觀着這位女性作爲,深深瞭解其痛苦與溫柔的孩子,她告訴這些人說,她知道獸人們將酒藏在什麼地方,等到他們喝得酩酊大醉,就點燃了整座帳篷。

“這其中的一些人或許只是誤解了她。”醜雞說,她沒有給予女孩任何幫助,也沒有阻止。“他們罪不至死。”

“那麼就算我也誤解了他們好了,”女孩微笑着說,她是和父母一起被送到這裡的,當獸人的祭司來挑選祭品時,他們迫不及待地就把她叫了出來,甚至剝去了她的衣服,讓她顫抖着站立在平原刺骨的寒風中,如果不是那位,她早就被四分五裂在祭臺上了。而這樣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後一次,那些人是真的不知道她一直在竭力幫助和拯救他們嗎?他們當然不會如此蠢笨,只是他們嫉妒這位女性因爲姣好的容貌,曼妙的身材與高貴的身份受到了獸人祭司的青睞,尤其是女性,當她們不但要如同牛馬一般辛苦勞作,還要爲獸人們不斷地生產時,這位本該和她們一同淪落到衣不蔽體,蓬頭垢面,下賤卑微的女人卻能夠和獸人一起住在暖和的帳篷裡,喝着淡酒,角鹿奶,吃着肥美的盤羊肉,除了祭司之外,也沒有獸人敢去觸碰她,她似乎仍然是個在她的父親與兄長的關愛下永遠高人一等的貴女,每當她向祭司軟語哀求,留下某個奴隸的性命時,祭司一旦應諾,他們表面上萬分感激,心中卻充滿了鄙夷。但祭司拒絕了她的時候(畢竟不是每次殺戮都是無關緊要的),他們又開始憎恨起她甚於真正將他們視作魚肉的獸人。

那是一個貪婪的人啊,醜雞心想,就和一開始的她一樣,只是冬季還沒過去的時候,她的心就隨着冰雪一起變得冷硬了,她就像是一架侏儒們製造的魔法機器那樣,將值得拯救與不值得拯救的人區別開來,後者會被她拋棄,甚至直接殺死。她也猶豫過,也彷徨過,但沒多少時間,她發現這些東西都是無謂的,即便她的判斷也有錯誤的時候,但她不會因爲這些錯誤停下自己的腳步,相比起她所需要達成的目的,她的生命太短暫了,容不下一絲遲疑。

醜雞曾經想要留下那個女孩,但那個女孩頭也不回地走了,她同樣憎恨醜雞,因爲如果不是醜雞的到來,那位女性可能還活着,雖然她自己都承認這種遷怒毫無道理,但許多情緒會因爲不合理而消失,醜雞希望那個女孩可以在命運之神的照拂下回到高地諾曼,不過更多的可能她已經葬身於狼羣或是獸人的口中。

“那麼說,”醜雞收回目光和回憶,說道:“威尼託那裡已經可以說是處理完畢了。”

“是的,”亞戴爾說:“但這種事情只可一,不可二。”不然他們就要陷入南方諸國敵視的泥沼中了。而且阿芙拉也已經承諾,如果維尼託的商人們可以給出豐厚的酬金,維尼託也不是不可以交還給他們。這件事情有克瑞瑪爾的擔保,衆人還是頗爲安心的。

“這是當然的,”醜雞向克瑞瑪爾露出一個可以用猙獰來形容的微笑:“我並不是在懷疑您,但格瑞納達人的名聲……您是知道的。”

黑髮的施法者只是擺了擺手,表示自己並不介意,亞戴爾看了他一眼——他還記得克瑞瑪爾之前的樣子,畢竟克瑞瑪爾當初可以說是將克瑞法交給他的,只是任何一個曾經在無底深淵的血戰中戰鬥了數十年的人都不可能繼續保有原先的開朗性格吧,他,醜雞,還有克瑞瑪爾以及凱瑞本,如果只是一個凡人的話,在如此漫長的歲月中,可能連自己的兒子都已經衰老到無法遏制死亡的接近了。只是他覺得,如果說克瑞瑪爾是變得沉穩了,倒不如說他變得陰鬱了,而凱瑞本,這位新的密林之王,似乎也已經陷入到某種不可測的煩躁情緒之中。

在這裡,唯一一個,或說唯二兩個還能興高采烈,精神奕奕的似乎只剩下了兩個黑髮少女,她們被有意裝扮的類似,如果目光不夠敏銳,也許會把她們誤認爲一對姐妹,但在這個世間,如同她們這樣時時刻刻都要相互敵對的姐妹可真是不多——克瑞瑪爾身邊的兩個座位被她們瓜分了,就連凱瑞本和艾洛赫都被驅趕到一邊去,露西厄起初只是向黑髮龍裔略略傾斜,阿芙拉卻直接將監護人的手臂抱在懷裡——這當然是被允許的,然後,他就看到,露西厄在猶豫了一段時間後,就伸出一隻手,抓住了施法者垂落在身側的衣角。亞戴爾瞥了心不在焉的凱瑞本一眼,就將視線投注在艾洛赫身上。亞戴爾是知道克瑞瑪爾有着一半精靈血脈的,作爲羅薩達的牧師,他也在學習中知道只有埃雅精靈纔有着如同深夜一般的黑髮,毫無疑問,克瑞瑪爾所有的一半血脈是屬於埃雅而不是辛格,雖然凱瑞本對克瑞瑪爾一向如同兄長與父親,但同樣的,他從導師那裡知道,埃雅精靈不同於辛格精靈,辛格精靈還願意在迷鎖之外的灰嶺容留他們的半個族人,埃雅精靈卻只會不帶一絲情感地驅逐和殺死那些半精靈們——克瑞瑪爾與他們的關係絕對不可能融洽的如同灰嶺一般,而且,露西厄就像是凱瑞本那樣,也將會在不遠的將來成爲翡翠林島的王,既然如此,艾洛赫絕對不會容許她對一個半精靈有所眷戀,半精靈和精靈的孩子仍然是半精靈,更何況,克瑞瑪爾身體中的另一半血脈屬於邪惡的紅龍。

但他只看到艾洛赫眉頭緊鎖,比在場的任何一個存在都要來的年長的精靈握緊了椅子的扶手,卻始終沒有說些什麼,也許是考慮到這個場合並不適合用來教育孩子。

“塔拉現在究竟如何了呢?”幸而醜雞及時地問道。

羅薩達的主任牧師向亞戴爾頷首致意,然後才滿懷憂愁地闡述起現在的問題——塔拉的國王是羅薩達最爲虔誠的信徒之一,或者說,曾經是,但他也不確定他們的國王究竟是否已經產生了信仰的轉移:“他已經不再那麼相信我們了。”他愁眉苦臉地說:“可能與他的繼承人有關。”

阿芙拉聞言立刻擡起頭來,她對這種事情最感興趣了,無論是什麼,能夠讓人們見到,聽到與感受到她的力量並且爲之臣服的機會她是從來不會放過的。

“國王沒有繼承人嗎?”阿芙拉急迫地問道。

“有,”羅薩達的主任牧師說:“不但有,而且還有兩個呢,他的王后爲他生下了兩個王子,親愛的,”他說:“一個早已成年,但生來窮泰極奢,放浪成性,離開塔拉也已經有十幾年了,而另一個,”他遺憾地搖着頭,“倒是一個好孩子,卻因爲身體虛弱,時常臥病在牀,有時候連獻祭時的步驟都不能全部自己完成。”

“是什麼原因讓他變得虛弱?”醜雞問,這裡的主任牧師雖然不是選民,卻也是蒙獲羅薩達寵愛之人,而且即便沒有晨光之神,只要是諸神的牧師,甚至於術士和法師,就能夠施放治療法術。

“不行,”主任牧師說道:“你們沒有見過那個孩子……你們,可能很難想象,那就是一個……怎麼說呢,他就像是一座建造在沙堆上的房屋,幾乎毫無基礎可言,魔法不但無法讓他健康起來,甚至會因爲過於強大而摧毀原本就不那麼穩固的身體,只有效果微弱的初級神術才能勉強讓他感覺好一點,但施放過一次之後,就必須間隔上好幾天才能繼續,不然他一樣會承受不了。”

“那位陛下的信仰難道就因此動搖了嗎?”醜雞問道,她注意到主任牧師想要爲他的國王辯解,鑑於這位主任牧師也已經在塔拉爲羅薩達服務了近六十年,他還是值得相信的,這代表這裡的國王曾經十分虔誠,以至於現在主任牧師仍然在試圖挽救他給予他們的壞印象。

“也……不能那麼說。”主任牧師苦澀地微笑了一下:“他只是……”

“將晨光之神羅薩達的神殿與聖所遷移到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凱瑞本繼續道:“他已經有多久沒有來獻祭與祈禱了呢?”

“三十天前他和王后一同至此,”主任牧師似乎找到了一個可以說服自己和別人的理由:“還帶走了被晨光賜福的淨水。”

“結果顯然不盡如人意。”亞戴爾喃喃道:“那麼他有說過,讓你們什麼時候去施放神術嗎,爲了那個孩子?”

“沒有。”主任牧師頹然道,然後除了他之外,所有的人都對視了一眼:“看來我們必須去見見這位國王了。”精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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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麼樣了?”塔拉的國王站在門外,他甚至不敢去掀起牀前的帷幔,去看看自己像是隨時會死去的小兒子,他只有這麼一個兒子了。

“好一點了,”國王的妻子說,她已經不年輕了,鬢髮灰白,眼角與脣角都有着深刻的細紋,這讓她看起來有點嚴苛,但還是能夠看得出幾乎被無情的歲月剝奪殆盡的明豔動人,“您要看看他嗎?”

“如果可以,”塔拉國王說,他這麼說的時候幾乎哽咽了起來,他小心翼翼地走到窗前,屏住了呼吸,就像是呼吸聲大一點就會將自己的兒子吹走,“龍血有作用嗎?”

“似乎有點。”王后說。

“那麼就去找那個盜賊,去問他買更多的龍血!”國王壓抑着自己的聲音喊道,他在牀邊跪下,用視線撫摸着小兒子枯瘦的面孔,這張面孔就像是隻覆蓋了一層皮膚的骷髏,怎麼看怎麼可怕,但國王的眼睛中始終充滿愛意——他的小兒子身體並不是一直那麼差的,在不久之前,他還能坐起來讀書,或是在走廊裡欣賞一會兒薔薇花,又或是陪伴着他一起坐在河流邊釣魚,但在一場暴風雨後,少年的身體突然就像是被沖垮的河堤那樣傾塌下來,他連續召喚了羅薩達,伊爾摩特以及其他善神的牧師們,但他們的神術所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也不過是讓他的孩子從昏迷中清醒了過來,但之後,他的睡眠時間就佔據了三分之二的白晝與全部的黑夜,醒來的時候也思想混沌,只能偶爾辨認出他的父親與母親,因爲根本無法進食,飲水,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地消瘦了下去,誰見了他,都說他要死了。

“可是,”王后說:“我們的內庫……”已經即告枯竭了。塔拉的國王並不是一個慣於橫徵暴斂的混蛋,對於爵爺與騎士們也十分寬和,更是很少如其他國王那樣名爲“巡遊”實爲掠奪臣子的封地產出來餵養自己的軍隊與內廷,因爲信仰晨光之神羅薩達,他對於盜賊與刺客們甚至稱得上苛刻,也讓他少了黑暗中的一筆巨大收入,即便如此,如果不是爲了拯救小兒子的性命,經過幾代積累的內庫也不會如此之快地被消耗殆盡。

國王顫抖了一下,他的手指痛苦地抓緊牀單,或許正是這個舉動驚醒了他的小兒子,少年醒了過來,一開始,他的眼睛幾乎不會轉動,過了一會兒,他才勉強看向了國王與王后,“父親……母親……”他似乎是想要露出一個微笑的,但他只將嘴角勾起了一些,就又一次昏睡了過去。

“龍血是有作用的。”國王重複道,他可以看見小兒子的嘴脣已經有了一點血色。

國王做了一個手勢,他最信任的一個侍女腳步輕盈地走了過來,取代了他們的位置,而國王與王后離開了房間,來到走廊裡,國王看到妻子的雙手緊緊地抓着長袍,心中不禁又是傷痛又是疲憊,但王后接下來的話讓他不由得勃然大怒,因爲王后說:“讓勞瑞回來吧。”

“勞瑞是誰?”國王冷漠地反問道。

“您的長子。”王后回答。

“我的長子早在二十年前就死了。”國王壓抑着憤怒說。

“只是被您放逐了。”王后反駁道:“他沒有死,還有了一個妻子,我們都知道。”

“我什麼都不知道!”國王低喊道:“我也許確實還有一個孩子,但他是個廢物,一個無賴,一個不稱職的王子,而且也不是我放逐了他,是他自己放逐了自己!只因爲……”

“因爲他太年輕了,陛下,”王后哀求道:“讓他來贖他的罪吧,我們只有他了,塔拉也只有他了。”

“我不會同意的,”國王叫道:“他根本就是一個瘋子,你知道他對我說過什麼嗎?他說你不是你,不是我的妻子,也不是他的母親!”

王后驚駭地擡起眼睛,她還是第一次知道,那個孩子竟然有這麼說過,“是因爲我對他太嚴厲了……還是……”

“都不是,”國王感到了一絲後悔,但還是堅持着說了下去:“你看,如果不是這樣,我也不會那樣堅決地放逐了他——親愛的,他已經徹底瘋了,他甚至說,你是個假貨,一個經過僞裝的怪物,一個惡魔或是魔鬼,只是披着他母親的皮……我能怎麼做呢,我沒有殺了他,就已經是我最大的憐憫了——我原先根本不想讓你知道這些……”

王后蒼白着臉,她也許還想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出來,她擡起雙手,衝了出去。

國王沒有回到他與王后共同的臥室,而是來到了自己的會客室,會客室裡的矮榻可以讓他不那麼舒服的屈就一晚。

但在這裡,有着更多讓他輾轉難眠的東西——作爲曾經信仰過羅薩達的人,他的會客室裡充滿了與羅薩達有關的標誌與紋樣,從帷幔與牆壁上的月桂葉子,到椅墊上的孔雀紋樣,還有一尊只有手臂那麼長,卻由一塊巨大的太陽石整體雕琢而成的羅薩達像,更不用說,他的刀劍,盔甲,以及符文上幾乎都有着這位光輝神祗的聖徽與聖名,他用手臂遮住了眼睛,還有他爲自己的孩子流下的眼淚:“您爲什麼不願意賜予我這份仁慈呢?”塔拉的主任牧師已經向主殿寫去了書信,祈求幫助,如果他們之中最爲虔誠與強大的牧師向羅薩達祈禱的話,他或許可以通過許願來拯救國王之子的性命,只是他迄今爲止還沒有得到任何迴應,雖然國王也很清楚,要做出這個決定需要慎重的考慮與衡量,但他真的無法繼續等待下去了。

“勞瑞。”他呼喊着長子的名字,但能夠回憶起的只有那雙充滿了瘋狂與憎惡的眼睛,難道真要將長子召喚回來嗎?到了外面,他的瘋癲似乎確實好了一點,但如果回到了塔拉,等他掌握了權力之後,他會不會又一次發作起來呢,那樣的話,不但是國王,王后,還有虛弱的弟弟,乃至整個塔拉,都會被他拖入深淵吧……

龍血,如果龍血能夠讓小兒子恢復健康就好了,國王想到,小兒子雖然身體孱弱,但他聰慧並且謙和,他會是個好國王的……尤其與他的長子相比……國王閉着眼睛,身體卻無法控制地顫抖了一下,因爲他的心中突然掠過了一個褻瀆的念頭,難道這正是羅薩達的牧師無法治療他的小兒子的原因嗎?因爲勞瑞,他不但和自己一樣,是羅薩達的信徒,他的名字都是因爲羅薩達而來的——勞瑞,在通用語中就是月桂葉的意思——是羅薩達在保佑着他嗎?是羅薩達……在幫助他嗎?

“事實上,”他突然聽到了一個聲音在說:“讓勞瑞回來也不是一個壞主意。”

國王最先還以爲是自己在自言自語,但他馬上就跳了起來,因爲在這個密閉的房間裡,突然出現了一個毛茸茸的身影,它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倉鼠,但不會有倉鼠有它那麼邪惡與污穢。

“讓您的長子回到塔拉,”阿斯摩代歐斯用它細細的聲音說道:“或許會讓事情產生您想要的轉機呢……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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