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遠深吸了一口氣，看着沉默的中年人，最終將複雜情緒內斂。
人就是這麼一種奇怪的生物，計劃之內的事情就算髮生了，想要真正接受它，依舊非常困難。人總是期待着事情會向着更好的方向發展，可是人生哪裡會如此輕鬆如意？
這一次會議結束後，新人類外交團緊急出動，在戴森球聯合會議上慷慨激昂，猛烈譴責“賴希米亞”文明，要求它立刻退出新人類文明的大使館，最終的結果卻鎩羽而歸。
絕大多數文明口頭上支持，但實際行動是一點都沒有的，只不過是冷眼旁觀罷了。
10天之後，爲首的外交官楊帆走下飛船，他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忽然覺得，打嘴炮其實也很辛苦的。
在臺上對着一堆外星人，申訴自己的領土被搶佔，一開始先陳述自己方的固有權力，然後破口大罵，又滑稽又憋屈……
這都算什麼事兒啊！
“失敗了吧，老楊！”
張遠看到他的時候，苦笑着問了一句。
“……不失敗就怪了！嘴巴上罵幾句，怎麼可能就搶回自己的地盤！你們以爲這些星際文明是慈善家？做星際慈善的？”老楊搖了搖頭，“將軍們在戰場上拿不到的東西，就別指望外交官了啊。”
這些外交官迴歸後的第一時間，所有的高層重新彙集到啓程號的大會議室當中。
“我再說說目前的形式吧……”老楊清了清嗓子，恢復冷靜，“其實也不止我們這一個文明，受到了欺壓。”
他粗略地介紹了一下三大勢力相互之間的政治角力，六個中型勢力開始形成一個新的的聯盟，還有一些小勢力正在當牆頭草……
在這種狀態下，形成了一整套複雜的星際規則。
“所以各個文明正在派遣自己方棋子，不停地試探、挑撥，如果某兩個勢力忍不住挑撥，發生戰爭，另外的文明就能夠漁翁得利了。”
“而我們目前面臨的狀況，也正是如此……”
“在三個月前，某四級文明的大型運輸部隊，在向戴森球運輸貨物的時候遭受到了反物質導彈襲擊！緊接着，一個名爲科摩羅的四級文明文明遭受到了好幾方的攻擊……”
“這種襲擊到底是真是假，我們難以辨認，或許只是捏造出來的一個藉口……”
“兩個月前，某兩個文明的高級將領會晤時被暗殺，一方活着，另一方卻死了……”
“於是這兩個文明，相互之間發生了巨大矛盾，紛紛指責是對方發動了這場暗殺。”
“我們至今只能聽說一些小道消息，真相究竟如何，兩眼一抹黑啊……”
不是外交官的能力不行，而是——根本沒有調查這些信息的渠道。發射間諜衛星？或者在外星人的系統中植入密碼？開什麼玩笑！
人們只能夠去聯合會議中，大致瞭解這些文明發生了什麼事。
“幸好我們於外界的交集不算多，沒有捲入各種紛爭。”
張遠聽得滿頭大汗，這個鬼地方的情況真是複雜極了……每走一步，都是如履薄冰！
人類遇到的麻煩，只不過是小麻煩罷了！
瞭解了基本情況後，大家展開了第二階段的議程。
馮艦長清了清嗓子，率先說道：“……首先一點簡單判斷，關於賴希米亞文明，佔領我們的一部分地盤，實際上是其背後勢力對人類的一次試探。”
“很遺憾，就連誰在挑撥我們，我們都不瞭解。”
“這種試探會越來越多，越來越嚴重。一直到完全佔領我們的那一片土地。”
“對方認爲，如果我們想要染指這一顆戴森球，大概率不會放棄這方面的利益。如果我們背後有其他的隱藏勢力，也有可能會在此刻跳出來……”
“所以，先前的判斷基本無誤。”
李振東忽然道：“要不，我們乾脆聲明，直接放棄這一塊戴森球領土！讓想要染指這一塊領土的文明，一起狗咬狗？”
張遠搖了搖頭：“成功率很低啊！這個時候我們想要將這塊土地放棄，明顯是不可能的了，外星人不是傻子，他們針對的是我們人類，不是其他的文明。”
“率先吞掉這些小魚，是大棋手之間的共識。”
“……而且多一塊戴森球的土地，對他們來說並沒有太大的用處。我們那一塊土地是孤立的，周邊也沒有特殊建築，拿了沒什麼用處。發生狗咬狗的概率，很低。”
“另一方面，我們發佈了這個聲明，說不定賴希米亞文明立刻就把所有地盤給佔領了。”
“到時候連譴責對方的理由都沒有……是我們自己放棄的，還怎麼譴責？現在嘴巴上罵幾句也不錯啊！”
張遠說的確實在理，新人類的領土內並沒有功能性建築，戰略價值有限。
外交官老楊嘆了一口氣，又說道：“不過，在短暫的接觸中，也有一些文明正在嘗試着拉攏我們。譬如說，隔壁的漫步者聯盟，也和我們談判了一陣子，他們希望能夠拉攏我們。”
馮艦長問道：“怎麼說？”
“先從科技交流開始，增加相互之間的信任度，然後再擴大交流……基本上的流程就是這個樣子。”
“只要我們願意花費一點代價，一些阿米巴積分或者他們沒有的科技。他們就會幫助我們發聲，拿回這些領土。”
“漫步者”是一個很強大，並且不可忽視的政治勢力。艦長女士皺了皺眉頭，正在判斷“漫步者”這些條件背後是否蘊含着更大的陷阱。
老楊攤了攤手：“按照我們目前的局勢，是否需要藉助這個漫步者聯盟，去虛與委蛇一段時間？”
“如果我們沒有任何行動，不出兩個月的時間，戴森球上邊的那一片領土就被其他文明給圈進去了。一兩年之後，這一片星空，可能就會亂起來，先把一些中立的小棋手給排擠出去……”
“又或者是代理人戰爭的爆發，這些都有可能。”
張遠看着手頭上的資料，不要看這一片星空還非常寧靜，實際上，按照目前的情況，代理人戰爭已經開始了。
大勢力之間不會直接交手，反倒是小棋子之間爭執地厲害，各種矛盾衝突不斷。
“現在的情況麼……”
首先，他依舊不覺得，和周圍的漫步者聯盟擴大交流就是好事。
從最爲惡意的角度思考，人們並不知道佔領了人類土地的賴希米亞文明，是不是“漫步者”的棋子！
萬一就是對方派遣賴希米亞文明佔領的，人類還傻乎乎地跳進陷阱裡，就是自找苦頭吃了，被人賣了還幫着對方數錢呢！
“咳咳……並不是沒有這樣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