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宮裡的那座宅院,夢雲希揹着長弓靜靜地看着身前的夜無寐,一雙玉手捏得緊緊的,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姑娘。
此時,夜無寐側身對着夢雲希,看着天上的白雲,嘴角掛着淡淡地笑意,似乎絲毫沒有在意夢雲希的心情,兩個人站在一起,怎麼看都像是夜無寐欺負了夢雲希。
當然,也許從夢雲希的角度來看,也確實如此。
風輕輕地吹過,夢雲希捋了下被風吹亂的頭髮,收回了看向夜無寐的目光,冷冷地說道:“讓開!”
夜無寐轉過身來看向了夢雲希,眯着眼微笑着說道:“我說了,想要去殺楚天成,先從我的屍體上踩過去。”
夢雲希冰冷的臉上多了幾分怒色,向夜無寐說道:“那個人類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你是不是都忘了你們是同性,你還想爲他生寶寶不成?”
“呃——”
夜無寐看夢雲希的眼神有些哭笑不得,勸道:“我說了很多次了,我是爲你好!你不是沒和楚天成交過手,你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對手,更何況還有那個大小姐在,你有幾條命?”
夢雲希卻是不服,道:“哼!我不管,就是這個人類蠱惑了你,我要殺了這個人類!”
夜無寐道:“別胡鬧了,你們精靈不是喜歡和平嗎?怎麼出了你這麼個暴力狂?”
“哼!”
夢雲希道:“別忘了,我身上也流着守護者的血!我們的先輩慘遭人類迫害,難道我們不應該向人類復仇嗎?”
夜無寐道:“那都是無數年前的事了,那些害我們先輩的人類早就死了,我們何必濫殺無辜?如今神殿分裂,望族新立,無氣大傷,當務之急是恢復生產!何況我也承諾過了望族一旦恢復元氣,就會向人族的敗類發起討伐,你的爹爹也就是我的姑父精靈王也同意了我的提議,你一個小姑娘瞎折騰什麼?”
夢雲希反駁道:“哼!人族的敗類?哪個人族不是敗類?就應該將山裡的妖獸引到山外,讓妖獸去咬死那些人類!”
“行了!”
夜無寐的神情出現了厭煩之意,揮手說道:“你的身體還沒完全恢復,就在神宮裡呆着吧,沒有我的命令,哪也不許去!”
夢雲希卻是不服,道:“哼,我是精靈族人,我不是你的子民,你沒有資格軟禁我!”
夜無寐微微一笑,道:“你可別忘了我可是你的表哥……”
夢雲希道:“表哥也沒有權利軟禁表妹!”
夜無寐道:“但表哥奉姑父之命就有權利軟禁表妹了,需要什麼和侍女說,我還要去處理族事,就不陪你了,你放心,這座宅院有禁制,沒有我的允許,你休想離開半步。”
看着夜無寐離開的背影,夢雲希有些急了,氣乎乎地坐在了地上,拿着長弓就是一頓亂拍,但這裡的地板也不知道是什麼做石頭砌成的,長弓拍在上邊,竟是沒有碎裂開來。
夢雲希似乎心中極爲不服,站起來,猛地躍向了高空。
“哎呀!”
一聲痛呼,她似乎撞到了什麼東西,從天空中摔了下來,也許是委屈,也許是撞疼了頭,小姑娘竟是搓着頭哭了起來。
“哇哇哇……”
然而,哭聲傳遍了宅院,卻是無人過來。
城南別館,楚天成考慮了許久,最終還是終定不去和趙家提議撤回城外防線之事,先不說在城外佈防線是他的主意,五里地對於修行者來說也沒多遠,貿然撤回,說不定到時落下一些不好的口實,譬如什麼勾結魔族啦,玩弄人心的,等等。
閒着無事,楚天成忽然想到了封如萱,前兩天從天常府出來時,也和趙常幾個一起去看過封如萱,從趙雲武向楚天成要回封如萱那天,封如萱就被接到了趙府,在趙家的照料下,封如萱的情況好轉了許多,並且見到外人也不會像之前那般兇殘。
但是,封如萱的神智依然沒有恢復,也不知言語,每天就像個小孩子那般“吚吚呀呀啊啊”,也不知道說什麼。
楚天成不是第一次來趙府,守門的僕人認得,所以並沒有攔着,且主動在前帶路。封如萱雖有好轉,但仍然是個危險人物,所以一個人住在一個宅院裡,並且趙家的女眷輪流看護,當然,大多時候,趙夫人也都在,今天也不例外。
楚天成向趙夫人行了個禮,趙夫人見楚天成來了,轉身微笑着向楚天成招了招手,道:“天成來啦,來,快過來坐吧!”
趙夫人極爲注重保養,看起來也就三十出頭,但實際上,年齡稍大於趙雲武,所以江湖都傳言趙夫人身懷駐顏之術,青春不老。
桌前除了趙夫人與封如萱之外,婉兒也在。封如萱之所以落到今天這步田地,算起來,也是婉兒在獵戶村發現了封如萱所致。所以,在婉兒嫁給了趙常之後,一直對封如萱心存愧疚,便經常來看望封如萱。
封如萱一開始對婉兒極爲厭惡,一看到婉兒就暴跳如雷,似乎就像是記得婉兒所做的一切,但久而久之,封如萱對婉兒的態度有所好轉,特別是婉兒懷了趙常的寶寶之後,封如萱就沒有向婉兒吼叫過了。
“楚公子來啦!”
婉兒與趙夫人原本一左一右坐在封如萱身邊,見楚天成來了,主動讓出了位置,併爲楚天成搬了張椅子過來。
楚天成也不客氣坐了下來,封如萱眨着那雙沒有半分眼分的黑眼睛,盯着楚天成看了看,而後指着楚天成“吚吚呀呀”地叫了起來,也不知道要表達什麼。
她的聲音很尖銳,但相比原先的那種蝙蝠叫聲,卻是好多了。
楚天成看着封如萱的樣子,不覺一陣心酸,好好的一個姑娘,變在了這般模樣,這簡直就是祖咒!
“萱萱,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
趙夫人是伴陪封如萱時間最爲多的人,似乎看出了封如萱要表達的意思,向楚天成解說道:“她沒有害怕,她似乎是想要表達,她見過你!”
“嗯?”
楚天成微怔,向趙夫人詢問道:“萱萱現在可以認人了?”
趙夫人微笑着搖了搖頭,道:“還不可以,僕人們天天來,她都不認得,也許是瑩兒對你印象深刻,所以有這種反應吧!”
“吚吚呀呀……呀呀……吚吚……”
封如萱指着楚天成,似乎有些小激動地向趙夫人叫了幾聲,也不知道要表達什麼。然後,伸着一隻慘白的手,懸在了楚天成眼前。
趙夫人相了想,向楚天成說道:“她似乎確實想表達認識你,你可以碰下她的手試試。”
封如萱變成死後便一直暴戾無比,在長安東門時更是差點將楚天成拆了,楚天成想想就有些後怕,前次來看封如萱,封如萱睡了,所以坐了一會就走了。
看到封如萱伸手過來,又有趙夫人在,楚天成於是鼓氣勇氣,將手輕輕的碰了一下封如萱,但覺封如萱的手冰涼無比,哪像是活人的手?
楚天成打了個激靈,收回了手,向趙夫人問道:“她的手……”
趙夫人輕嘆了一聲,道:“也不知道爲什麼,最近她的手變得越來越冷,但好在還可以抓東西。”
封如萱看到楚天成伸手碰了她一下就將手收回了,愣了一下,緊接着,似乎有些不滿,那雙沒有半分眼白的黑眼睛瞪得大了一些,伸手就要來抓楚天成。
“啊啊啊啊……”
“萱兒不得無禮!”
好在趙夫人反應敏捷,拉住了封如萱。那趙夫人看着像個柔弱的少婦,但力氣卻是極大,看似隨意地拉着封如萱,封如萱卻並沒有掙脫半分。
楚天成沒想到封如萱忽然就抓了過來,嚇了一跳,但好在怪事見多了,也就沒有太過失態。
“不好意思,嚇着你了!”趙夫人拉着封如萱,向楚天成道了個歉。
“不妨事,不妨事!”楚天成笑着擺了擺手,但還是輕輕地拍開了封如萱的手,並將椅子往後挪了一些。
趙夫人向封如萱訓斥了幾句,封如萱像是聽到了似地,收回了手,低下了頭,“吚吚呀呀”低咕了幾句,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姑娘,在小聲抱怨着什麼。
楚天成見了暗暗稱奇,沒想到封如萱都變成了這般了,趙夫人也管教得了。
婉兒向楚天成倒了杯茶,道:“來,楚公子,喝杯茶!”
楚天成笑着接過茶,但卻不敢正眼看婉兒。不知爲何,從婉兒嫁給趙常開始,他每次見到婉兒,都會想起兩年前在獵戶村摸胸的情景,並在心中涌起一股罪惡感。
那時,楚天成看出了婉兒雖與一羣-淫-娃-蕩-婦的殺手爲伍,但眼眸清澈,所以他斷定婉兒與那些殺手並非同類,最後,急中生智,上演了一場美男計。
當時,婉兒不想讓姐妹們知道自己的秘密,所以毫無懸念地主動上了當,並被楚天成趁機揩了油。
趙夫人看楚天成的些不對勁,以爲是被封如萱嚇到了,笑着向楚天成說道:“天成,要不你和婉兒換個位吧,萱兒的情緒有時不太穩定。”
楚天成微怔,心想,趙夫人應該誤會了什麼,但想着封如萱的情況確實不太可觀,坐遠些也是好事,於是尷尬地笑了笑,道:“也好!也好!”
但是,楚天成和婉兒換了位後,封如萱再次鬧起了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