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己沉默,是因爲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答案也是太過沉重,所以他給不起!
這場相見,他從頭到尾的看在眼裡。明明是母子吧,是血緣最親近的人吧,卻用着這世上最殘忍的方式相見了,然後再換來一場訣別!
丫的,這到底算什麼事啊?
挽非傷忽然極度不爽的晃了晃頭,心情的煩躁,天氣的炙熱,連着太陽穴也跟着突突的發疼起來。
“你不說也沒關係,反正一直就是這樣的……”就在挽非傷極力想甩掉那些壓在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東西時,卻偏偏有個傻瓜想極力的攬了下來。
看着容成千逝垂頭苦悶的神情,那副徹底自棄的模樣,真是讓他看了就上火啊:“喂,我可什麼都沒說!你也給我振作一點啊,蘇王妃不認你,你就沒辦法前行了嗎?該做你做了,是蘇彌不要的,在她的面前,你不要老像個做錯事地孩子一樣,偶爾勇敢的擡頭讓她正視着真真實實的存在的你,不管她怎麼想,當此時此地你們能面對面地看着對方,那就是勝過任何言語的事實!”挽非傷最終忍不住出手了,對着他的頭髮使勁的瘋狂的蹂躪了一番。
“魔頭,你個混蛋!”容成千逝纔有了一些清醒,便揮舞起惑月,向他砍去。
“糟了,我忘了你沒把刀收起來……”挽非傷貓下腰,閃了幾次慌忙的跳開了。一邊逃還一邊驚歎着好險,好險,幸好自己反應快啊!
“吶,你在追過來,我就反抗了~”無意間的一攪合,卻把先前沉重的氛圍都轉變了。挽非傷靠在一棵樹上,又恢復了一貫邪魅的氣質,攤手惡劣的笑了起來。
“挽非傷,你壓根就是一個流氓!”容成千逝拿着刀遠遠的對着他,面色嚴肅的說着。
“噗!你說誰是流氓?你知道什麼是流氓嗎?你見過流氓嗎?”他們沒想到容成千逝會忽然蹦出這個陌生的詞來形容自己,當場就笑了出來。認識他那麼那麼長的歲月了,第一次聽他一本正經的指着自己鼻子這樣罵道。新鮮啊新鮮!難道是在人間混了一段日子,道聽途說來的?還是沐大祭司出門教的啊?又或者,嗯也是那隻可能性最大的笨鳥說的!總之,從他口中說出來來,就是特別的好笑!
自己果然是惡趣味啊……“你,就是流氓!”看着魔頭越發邪惡的笑容,容成千逝肯定而認真的再次強調。
“好,好……你說是就是。不過,我更喜歡耍流氓哦!你想見識一下真正的流氓嗎?”挽非傷故意曖昧的眨了眨眼,然後帶着無比邪惡的笑容,猛的傾身向容成千逝步步逼近而去。
“滾,離我遠點!”只要看到他笑容的變化,憑着長久的經驗,容成千逝猜測那個魔頭肯定又想搞什麼不好的東西了,他舉着惑月也跟着節節退後。
“好了,不鬧了!你還是先把手上的血止住了再說!”但是當挽非傷的目光掃過地面,卻看見了那些星星點點的留下的紅色血跡時,立刻收起了玩笑的心態,正色的對他命令道。
“不用你管!”容成千逝卻忸怩的將手藏在了背後。
“是嗎……”魔頭故意曖昧不明的拖長着尾音,眉毛一挑,忽然指着他的身後叫道:“蘇王妃!”
“怎麼……”容成千逝頓時緊張的回頭望去,但是在看見空無一人的道路發覺被騙時,已經晚了。
“嘿嘿,任性的孩子還是乖乖得聽話的好!”就在他分神的一瞬間,挽非傷不僅趁機抓到了那隻受傷的手,還一併奪了他的惑月,扛在肩上,像個劫匪頭子似的涼涼的說着。
“挽非傷,你個混蛋!”容成千逝咬牙切齒的罵道,本想回身送他幾拳的,奈何那魔頭狡猾得要命,故意傾身壓在自己的背上重得動彈不得!
“放心,我還沒耍流氓呢!”挽非傷靠在他的耳邊邪惡的輕笑着。
“呲……”容成千逝只能用胳膊肘毫不留情的對着身後的混蛋連拄了幾下。
“哇,好狠啊!”魔頭痛呼了一聲,便捂着肚子彎下了腰。
“把惑月還給我!”容成千逝甩了一下那隻受傷的手臂,鮮血正好濺到了挽非傷一臉。
無預兆的撲面而來的鮮血,一下子就刺激到了魔頭。美妙的帶着誘惑的血液味道完完全全的佔據了他的呼吸!他瞬間睜大了眼睛,連同深藏在體內的邪惡的渴血因素,潰堤一角的覺醒了!
“挽非傷,你到底想幹什麼?放手啊……”對於容成千逝不悅的斥責,他充耳不聞。他不敢擡頭,死死的睜着顫動的眼眸看着地面,而卻忍不住用舌頭舔走了流到嘴角的血液。
“挽非傷,挽非傷?”一直專注於從他手裡奪回惑月的容成千逝,這纔多少發覺挽非傷的異樣了。他連叫了幾聲,但魔頭始終不迴應着。
容成千逝試圖用着蠻力抽回惑月,可是挽非傷卻不自覺的越拽越緊了。
“魔頭!”最後他只有無奈的放聲的大吼了一聲。
挽非傷這才微微有了動靜,他慢慢轉過臉,但是酒紅色的眼眸卻直盯着他那隻帶血的手掌看。看着看着那眼神也慢慢得變化起來,貪婪、渴求、邪惡……最後露出了獠牙!
“挽非傷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就在他滿腦海都沉浸在血色的世界中時,被一個漠然而冷到極致的聲音,忽然驚醒了。
“哈……”模糊的焦距才恢復過來,他看着離自己的獠牙近在咫尺的手背,看着上面滿覆的血跡,以及膚下清澈顯現的脈搏,不由得驚喘了一聲。
對啊,自己想幹什麼?又差點做了什麼?
對了,他只是控制不住腥甜血液的誘惑,放任的嚐了一次,然後腦中就跟着轟隆了一下。那些被絕對遏止的東西,瞬間崩塌了,斷裂了,從潰堤的一角的澎湃着跑了出來……然後鼻腔裡只留着鮮血的味道,腦海中只剩一片紅色,其餘的都停止思考了!
“啊,對不起……一時沒有防備,就控制不住自己了!”挽非傷猛的轉過臉,不想看見容成千逝眼中自己失態的樣子。他恨恨的懊惱的閉上了眼睛,用盡全力的把獠牙恢復了原先的狀態,他難受的粗喘了幾下後,微動了嘴角試了幾次後才把笑容調整到了之前的若無其事。
“被嚇到了嗎?開個玩笑啦,不要認真,不要認真!”他轉頭對着容成千逝那充滿疑惑的、嚴肅的神情,依舊笑得很痞很邪氣,一切都彷彿沒有發生過一般,一切就如他說的好像就是玩笑而已!
“你果真是個混蛋!”但是容成千逝還是從他微微逃避的眼中,看出了端倪。他懷疑着,卻也不想多說什麼。反正,這個混蛋的死活纔跟他無關呢!嗬……能死最好,世間從此就少了一個禍害了!
容成千逝在心裡賭氣的這般想着,然後高揚起頭,不再理會挽非傷那堆積在臉上的假笑,轉身就走。
“你去哪啊?”看着他的背影,挽非傷瞬間斂起了笑容,轉而難受的蹙眉。但是又擔憂着那個烙着傷的人,將向何處?希望不要在做任性的事了……“喂……”
“喂……”
“喂……”
一連喊了好幾聲,終於叫道容成千逝不耐煩了,他才淡淡的回答道:“滄海!”
“誒,臭小子!”挽非傷輕輕的抱怨了一聲,但還是慢慢的尾隨而去,
交換
如果我能賜予你爬離棺木的力量,
你願交與吾你的靈魂,來換取徘徊在,
生死界限的自由嗎?
在痛中掙扎着窒息,
在血色蔓延的夢中涅槃,
吶,你準備好把心沉淪於黑暗了嗎?
《夢悟。血羽篇》
水鄉小鎮在入夜後,就像一個寧靜祥和的安眠中的孩子,敏感而纖細着。經不起一點的呼喝敲打,一旦驚醒,纏綿婉轉的夢夜,就此拼湊不全了……
午夜時分這場忽然颳起的大風,兇猛就像一頭髮怒的野獸。沿河垂柳彎腰附和,而爬出人家牆角的無名午夜花,剎那芳菲落盡。
長廊下的大池塘捲起了層層漣漪,翻滾起的不平靜的氣息,波潮暗涌的襲來了。
“快點,快點!”隨風呼嘯的暗色長街,開始傳來了嘈雜而快速的腳步聲,然後聽見有人故意壓低了聲音催促着。
不到片刻巷口的拐角處,就接着亮起了火把。六七個男子的高大輪廓隱隱呈現出來了!而他們肩上好像是擡着什麼重物,穩健的從狹隘的巷子中走了出來。
有一個人先在前面指揮着,大風時停時續的猛颳着,吹得橘紅的火光‘呼哧、呼哧’的明滅不定。他們沿着河堤,越走越快!
月光孤霜下,看清了他們所擡着正是一口漆木棺材!
“咯吱咯吱……”扁擔橫插着繩子與棺材發出了清晰的摩擦聲,在萬籟入眠的夜裡顯得格外詭異!
男子們擡着棺材最終進了立於河邊的祠堂。
一直在前頭指揮的人,推開簡陋的大門,那一瞬間衆人中感覺到一股迎面撲來的陰涼。
不知道是因爲處於河畔,還是生理上的錯覺,總之,一向膽子都很大的男人們都汗毛直立起來。
“咳咳咳,沒事都鎮定些!”帶頭的男人輕咳一下,回身對着其他人正色的說着。然後他自己先邁步進門了,橘紅的火光慢慢的照亮了陰沉的宅子,不大的屋內顯得有些空曠,除了前面的木架上,滿滿的全是鎮上歷代逝者的牌位,那就剩殘餘下的焚香的味道。
“就放這中間吧。”男人像身後的其他同伴指了指牌位前得空地。
“誒!”
擡了許久的沉重的棺木,終於緩緩落地了,衆人才鬆了口氣,各自擦了擦額上的汗水。
“嘭、嘭……”但是還沒等他們喘完氣,漆木黑棺忽然就震動了起來,裡面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竭力掙扎踢着棺材蓋。
“嘿,那女人還死心啊!你們看你們看……”離棺材最近的男人,伸手對着震動不安的棺木,表情恨恨的說着。
“下賤的女人,你趕緊去死吧!”其中一人脾氣暴躁的出腳踢了一下棺材。
“呸,不要臉……”停止了片刻動靜的棺材,又接着震動起來,衆人圍着它紛紛臉色鄙夷起來,忍不住啜了唾沫的罵道。
“行了,行了,把棺材打開吧,看看她還有什麼遺言要說的。”帶頭的男子勉爲其難的對着衆人擺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