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章 贈衣

之後幾天的時間裡,王教頭果然沒有讓大家再繼續刺、轉、挑、抹、劈的基礎劍術練習,只是繼續教授華山七十二路基礎劍法的後續。

葉羽心中奇怪之意越來越濃,去年他們已經把這七十二路劍法學了三十多路,大概再需一年時間,便可以完全學完,也不知道第三年會教授些什麼。只是王教頭沒有說,葉羽也不便去問。

從這第一天之後,衆弟子再次開始新一年的練功生涯,由於下午少訓了一個時辰,大家都覺得輕鬆了許多,恍惚間也覺得這劍術開始變得深奧而有趣了。

這一年,蕭先生在課堂上開始講一些內功的知識,課堂上舉手發言的人越來越多。總之,今年的學藝生涯似乎有趣了許多,大家都沉浸在這廣袤而精奇的武學殿堂之中,時間匆匆而逝。

這一日,乃是五月五,端陽節。

華山放假一天。

演武場,兩棟小樓之一,女生樓下。一個身材修長,一身藍衣的少年正晃悠悠地站在女生樓下,他背靠這一顆大樹,嘴裡銜着一棵不知名小草的草莖,看樣子頗爲悠閒。

“時間都這麼久了,蘇師妹怎麼還不下來?”葉羽望了小樓一眼,嘴裡嘀嘀咕咕地道:“看來,女生就是愛打扮,不管大還是小,都擺脫不了這種生物本能。”

這時,小樓中一陣腳步聲傳出,葉羽聞聲望去,正看見一位明眸皓齒、身材窈窕的標緻少女急急忙忙地從中走出。今天蘇青璇沒有再穿華山派的弟子服飾,而是一裘碧綠色的連衣長裙,上身套着一件黑白相間的虎紋披肩,這套裝扮讓她在柔媚中多了幾許英氣,動人之極。

少女急切地往周圍望了一眼,待看到葉羽的身影,她才展顏一笑,朝葉羽小跑過來。

“叫你等一下都不行,真是個憊懶的傢伙!”蘇青璇嗔了一聲。

葉羽摸了摸鼻子,道:“我這不是在這裡嗎?”

蘇青璇哼道:“我不是叫你在樓下等着麼,你怎麼跑這裡來了?”

葉羽道:“好了好了,我認錯還不行麼?說吧,今天把我叫出來到底什麼事?”

蘇青璇遲疑一下,道:“今天是端陽節,你準備怎麼過?”

“還能怎麼過,就這麼平平常常地過唄!”

“你,不準備下山去逛逛嗎?”蘇青璇聲音低了下去。

“下山?山下都不知去過多少回了,有什麼好逛的......”葉羽語氣一頓,心中忽地一亮,轉頭看着蘇青璇:“你想要下山一趟,讓我來陪你?”

蘇青璇俏臉微微泛紅:“是啊,你有什麼問題嗎?”

葉羽猶豫一下,道:“可是,猴子和胖子他們都不想下山,你那邊百靈......”

話音未落,蘇青璇已經截斷道:“百靈也不想去,所以我纔來找你。”

葉羽神色更加遊移不定:“這樣啊,只有我們兩個人去麼?”

蘇青璇低聲道:“嗯,只有我們兩個人!”

葉羽忽然發現她的聲音有異,擡頭一看,發現少女低下粉頸,兩頰紅暈升起,有若粉色的花朵,那細密而整齊的長長眼睫毛微微顫動,秋水一般的剪剪明珠中盪漾着水一般的溫柔,那長裙的裙襬在微風中微微舞動,彷彿秋天池塘中飄動的荷花。

葉羽心中彷彿有一團柔軟處被觸動,聲音下意識地柔和了許多:“好吧,我陪你去。”

蘇青璇驚喜地擡頭看了他一眼,隨即,又彷彿受驚的小鹿一般,飛快地低下頭去。

葉羽正自好笑,一個低低的聲音卻突然響起:“這...這是給你的......”

葉羽一怔,方纔發現原來蘇青璇並不是空手出門,她的手上,居然還有一個玄色的包袱,包袱看上去很鼓,也不知道里面到底裝得是些什麼。

輕輕將手伸出,從蘇青璇手上接過包袱,那手指接觸的一瞬間,感受到那溫潤細膩的感覺,兩人心裡都是一跳,尤其蘇青璇,臉上的紅暈一直蔓延到脖頸往下,飛快地將小手拉了回去。

葉羽乾咳一聲,一雙眼睛極不自然地瞟了蘇青璇一眼,隨即打開包袱。

葉羽一怔,只見包袱裡放着一件毛茸茸的虎皮短衣,這件短衣很是精緻,衣領寬厚,袖子極短,衣服材質不厚也不薄,冬穿則暖,夏穿則涼,款式也很英氣,一條條虎紋縱橫其間,有一股老虎般的雄威。

“這......這是,送給你的!”蘇青璇的聲音依舊很低,要不是葉羽耳力不錯,險些聽不清楚。

葉羽拿起虎皮短衣,望了蘇青璇一眼,心中一動,忽然想起去年他們倆獵殺的那隻大白虎來。

“那時候,我將白虎一身寶貝都拿去賣了,唯獨這虎皮......難道?”

葉羽心念一閃,目光灼灼地看向蘇青璇:“蘇師妹,這件虎皮短衣,還有你那件虎紋披肩,這兩件東西所用的材料是哪裡來的?”

蘇青璇目光一閃,支支吾吾地道:“這個...這個嘛......”喃喃了半天,卻也說不出個來由來。

葉羽微微一笑,心下已經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看來早在去年之時,蘇青璇就已經有了用虎皮製作衣服的念頭,直到今日,這兩間衣服才真正做好,一件是蘇青璇身上的披肩,一件便是送與葉羽的這件短衣。

只是不知道,這兩間衣服,到底哪一件纔是當初蘇青璇留下虎皮的只要目的?

是短衣爲主導,披肩只是附帶,還是披肩是主導,短衣只是人情?

抑或,兩者皆是?

葉羽並沒有想這麼多,只是心間充斥這一種淡淡的感動,他摸了摸鼻子,勉強打趣道:“這東西這麼精緻,一定不是你這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貴小姐親自做的吧?”

蘇青璇一怔,隨即擡起頭來,嗔道:“送你東西還不識相,挑三揀四的!”心裡卻有些微微委屈,自己準備了幾個月的好西,原本想要聽到他的讚美或者感謝,卻沒想到迎來的卻是這樣的結果。

葉羽撓了撓頭,心中那絲尷尬的感覺慢慢淡去,才誇獎地道:“不過,還是謝謝你了,這件衣服不錯!”

蘇青璇眼睛一眯,像一輪彎彎的月牙兒:“不謝!”聲音甜得動人,此時此刻,心中那絲抱怨不翼而飛,剩下的只是一種濃濃的喜悅和滿足。

葉羽也不推辭,褪下原本的上衣,將這件虎皮短衣穿上:“好了,新衣服也穿好了,我們這就下山去逛逛吧!”

蘇青璇低低地應了一聲。

一男一女走在演武場之上,一個英俊瀟灑,一個美麗動人;一件虎紋披肩,一個虎皮短衣,這樣靜靜地漫布在曠闊地演武場之上,倒也有些金童玉女的味道。

陽光斜照,溫馨自生。

兩人就這麼靜靜地走着,一條路似乎無限延長了一般,總也看不見盡頭。

忽然,葉羽感覺到背後一陣異樣的目光,他皺了皺眉,轉頭看去。

林城站在演武場西北角的論劍臺前,臉色煞白,心中涌起了一陣陣憤怒和不甘。

自去年獵虎事件和陷害事件過後,林城一直痛定思痛,他既對葉羽萬分不忿,又對他當時使出的那一招“蛇吐信”深深忌憚,所以自從那一次之後,他便一直沒有再來找葉羽的麻煩,反而痛定思痛,一直勤修苦練,想着等自己修爲遠超過葉羽之後,再堂堂正正地打敗他,讓他顏面掃地,再也不能登上“第一人”的位置。

然後,再堂堂正正地追求蘇青璇。

讓他知道,只有我林城纔是最厲害的人,只有我林城才配得上你!

只是現在......

林城臉上蒼白地看着披着虎紋披肩的蘇青璇,還有穿着虎皮短衣的葉羽,這兩人靜靜地行走在演武場的小路上,彷彿一對琴瑟相諧、郎才女貌的情侶......

林城的心中漸漸涌起了滔天怒火,這怒火之炙,簡直讓他滿腔胸懷都有一種被灼痛的感覺。彷彿化身在一團騰起的火焰之中,無邊火焰灼烤着他的身體和心靈,讓他幾乎不能呼吸。

“葉羽,我要挑戰你!我們上論劍臺!”林城的臉色很紅,紅得近乎扭曲,他的眼中似乎冒着一團火焰,一團瘋狂的火焰!

只有打敗此人,才能找回自己新界郡第一人的尊嚴和榮耀,才能往回蘇青璇的芳心,才能讓自己重新變回那個高傲而優雅的翩翩佳公子!

此戰,當爲榮譽,當爲尊嚴,當爲自身!

葉羽看着眼前的林城,又看了看身邊的蘇青璇,嘆了口氣。

他沒有拒絕,只是淡淡笑了笑,答應道:“好,我答應你!”

林城和葉羽將上論劍臺的消息很快流傳開來,這件事情在衆弟子之間引起了極大的反響,許多人都放下了手中的事情,放棄了今天的計劃,全都聚集到論劍臺處,興致勃勃地等待着這論劍臺創立以來的第一戰。

這件事情,也傳到了馮劍飛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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