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側妃頭一次把這件事說到了明面上。
周瑾寒神情淡淡地,過了一會兒才道:“明年我滿了十八歲,行了冠禮就跟皇上啓稟,承襲了郡王爺的爵位,那時候,”他擡眼看側妃:“就該稱您一聲老側妃了。”
側妃端莊的臉上微微的抽搐了一下,勉強維持住了笑:“這是當然了,正因爲你要承襲郡王爵位了,身邊沒有個郡王妃到底不行,”說着還開玩笑:“到時候怕不是被那些千金小姐們拿眼睛盯都盯得你……”
周瑾寒沒有等她的話說完,便道:“側妃,我的婚事我心裡有數,不用你操心。”
“你這孩子怎麼能這麼說話?”側妃作勢生氣,轉而又笑着道:“你的事情我不操心誰操心?好歹這郡王府的長輩是我,再說了,我不問,怕是皇族的那些老王爺老郡主都饒不了我!”
一頓,接着道:“何況還有宮裡的皇上、皇后、皇太后!你的婚事耽誤的時間越長,我這臉都沒地方擱了……今後還怎麼進宮啊。”
周瑾寒淡淡的只是一句:“不勞側妃費心。”
側妃臉上的笑都有點撐不住了,半天才道:“你若是有合適的人選,說出來我幫你參詳參詳,真要是比玉梅好……我自然不會勉強你。”想盡辦法,也想套出來話,知道周瑾寒到底惦記上誰了。
周瑾寒豈會上當!淡淡的搖搖頭,道:“我的事不用側妃費心,我自己有數。”
不等側妃在說話,接着冷下臉道:“敬田伯那邊說話越發的沒有了分寸,而且出入我郡王府也太勤了些,叫人看到了,想的多一些,要是往結黨營私上面想,我在皇上面前還不好回話。所以你給敬田伯那邊傳話,今後別沒事就往我府上走,我還怕他惹了什麼事情,牽扯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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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側妃已經臉色全變了!就算她再怎麼想要保持住那端莊大氣的樣子,可這話也太刺耳了!
周瑾寒還沒說完:“側妃真要是有閒工夫,倒是好好的教養一下小妹,叫她學學別的閨秀小姐,不要那麼刁蠻任性,在這郡王府可能還有人護着她,等出了嫁誰還護着她?別指望仗着郡王府的名義在婆家橫行霸道。真要是學不會別的閨秀,學學大妹也可以,府裡現成有。”
說完了,起身走了。
側妃氣的臉色發青渾身亂顫,把顫抖的手藏在了衣袖中,一直等他走了很久了,才抓起桌上的宋瓷雕花茶杯,一下子扔了出去!
丫鬟們嚇得忙跪了一地,伏地不敢說話,側妃顫了好半天,才忍了下去,想了想,道:“去把表小姐請過來。”然後突然拔高了一聲尖利的叫:“把這裡收拾了!”
丫鬟們對她這種變臉也是有準備,去找人的找人,留下的趕緊的手腳利索的收拾。
周瑾寒回到自己的院子,料想總應該消停幾天了。
果然消停了幾天,側妃在第二天就去寺廟裡上香了,還帶上了金玉梅。周瑾寒知道,她應該是要和敬田伯那邊商量一下,但是自己發了話,便是側妃也不敢自己前腳說了不叫敬田伯上門,她後腳又把他找上門,因此只能出門去談。
側妃真真就是個拎不清的,周瑾寒原本看在她是長輩的份上,一直對她保持着一份尊重,可這幾年側妃越發的做事不知道分寸起來。
一件,是跟孃家敬田伯走動太近,不但走動的近,還縱容敬田伯那邊藉着自己郡王府的名義在京城做生意。好好做生意也就罷了,可竟然用自己的名義強佔別人的鋪子,只要是跟他同行的生意比他強,敬田伯無不搬出自己以勢壓人。
二件,算計自己的婚事,那個什麼金玉梅,自己明顯已經是厭惡了,可側妃存着她的私心,竟然還想用長輩的名義強壓自己同意這門親事。
三件,縱容兒子女兒,看看她把周旭平、周湘玉這兄妹兩個教養成了什麼樣子!
周瑾寒蹙着眉頭想着,側妃那邊,真的不能因爲她是長輩,自己總是這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好說了,在這樣不管,說不定闖出來什麼禍!今後真要盯緊一點。
這樣想着,慢慢從院子出來,才走到了九曲迴廊上,就看到那邊走過來一個女子,看着他老遠的就叫了一聲:“表哥?”
正是金玉梅。
金玉梅今天看樣子是着意的打扮了一番。紫色曳地水袖交領輕紗掐腰長裙,青紫色繡牡丹短襦,細條的腰,高高的胸脯全都露了出來。
頭上帶着亮光閃閃的翠嵌珠孔雀步搖,顫顫巍巍的走一步前後搖擺。耳朵上帶着珍珠鑲金白玉耳墜,隨着步搖的搖擺同樣的搖擺,纖細的手腕子上,帶着一對兒白玉銜碧手鐲。
打扮的如此的嬌豔欲滴,顫巍巍的往他這邊走過來。
周瑾寒站住了。
金玉梅同樣也站住了,因爲她知道這個九曲迴廊是個迷宮,自己是走不過去的,站在對面看着周瑾寒,一雙秀目中汪着淚水,顫聲道:“表哥,我……我來是有些話想和表哥說,表哥……不要嫌棄……”
“我知道你不喜我……我今天來只是想和你說清楚,我……我從小就仰慕表哥,很小很小的時候,眼裡就只有表哥,再也看不進其他的任何人。”
她聲音帶着悲切,還有卑微,非常非常卑微的口氣:“表哥小時候喜歡吃甜食,尤其喜歡裕呈祥鋪子的三層酥,我在家裡就學着做,那時候我還沒有竈臺高,但是腳下踩着板凳,我一個千金小姐還是學會了做點心,偷着給你做,那時候你吃的府裡的點心,其實都是我做的,廚娘,廚娘根本就沒有我的細心,她們也不會做點心……”
周瑾寒看出來了,這位今天是豁出去了?臉面什麼的也顧不得了?
略微一沉吟就明白了,大約的這是最後的孤注一擲了,看看自己到底動不動心,如果還是不動心,她應該也要放棄了。
“表哥,我的這點心思,已經存了好些年了,一直都不敢和別人說,就是父親母親也不敢說,說了,還有什麼臉面……可是,可是現在我真的顧不得了,我想讓表哥知道,我真的對你……死心塌地的……”
金玉梅還在哀哀的說着,在周瑾寒面前,她的高傲,目空一切的樣子是一點都沒有了,只有低三下四。
周瑾寒正要說話,耳中突然聽到了其他的什麼聲音,順聲看過去,看到站在九曲迴廊外面,一片竹林裡的,藏着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