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王座之上
“奇怪，026爲什麼會出現在溫莎的朋友那？”
下午兩點，楊洺開車將溫莎送回財務大臣的府邸，獨自返回皇宮時，依然忍不住思考這個問題。
住在廉租房中的前經濟學教授。
這位老奶奶學識十分淵博，舉止優雅、談吐不凡，楊洺用自己在智械暮光參加評估考試時遇到的一個問題，問詢了這位老奶奶，她的回答讓楊洺很受啓發。
這簡直就是一位二級文明的老學究。
溫莎帶楊洺過去，其實有讓這位知心‘老’朋友幫忙把關的意思。
一點女生的小心思罷了。
楊洺對此並沒有放在心上。
反倒是，026會出現在那位老教授身邊，讓楊洺略感在意。
這小姑娘的身份太過敏感。——她曾是軍方的秘密武器，現在也只是被楊洺影響得了部分自由。
楊洺中氣十足的應着，慢慢擡頭，目光與老皇帝對視。
飛蛾計劃唯一的漏洞就在這。
他們要直接弒君，從而完成顛覆這個國家的目的嗎？
老將軍看向自己的親信，低聲道：“立刻通知二殿下。”
大尉？
楊洺將手槍遞給身旁護衛，解下了武裝腰帶，擡手整理了下軍帽，走過了兩名機械士兵中間縫隙。
這是再合適不過的行動機會。
皇帝老兒正在寢宮休息。
前方出現了幾名女官，說笑着在走廊路過，有兩位女官還多看了楊洺兩眼。
他又想到了第三個幸福，那片在地下的擁擠城區。
“嗯，”老皇帝看不出半點緊張。
“我們前面的門被鎖定了，無法通過。”
但費利蒙將軍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各處傳來了‘噩耗’。
十五號宮門內外的衛兵們輪次高呼，立刻將鐳射槍保險栓打開，鎖定了不遠處幾名面色蒼白的侍女。
“寢宮方向的網絡防火牆被攻破了！所有儀器都在失靈！該死的，宮門打開了！”
026問這話時，那雙大眼滿是亮光。
但楊洺在寢宮中沒有感應到任何隱藏起來的生物體，而整個皇宮，除了沒有網絡的寢宮、會議廳、主政殿，其他區域早就在律的監視之下！
‘卡路咪給我安排了新的住所，就在旁邊。
趁着溫莎和老教授去做飯，026對楊洺偷偷解釋過：
他的面容與艾德旺十分相似，身材高大、額頭寬廣；他光腳斜坐在鑲嵌着諸多名貴元素石的王座中，右手撐着面頰，似乎在思索着什麼。
“是，長官。”
楊洺暗中嘀咕。
“不，來得及。”
老將軍扭頭喊了句：“給機械衛兵傳輸指令，楊洺上尉准許臨時進入陛下寢宮。”
‘但這些與我無關。’
只要一想到發展行星需要的海量資源和錢幣，次級古神生命體總會默默流下貧窮的淚水。
楊洺立刻擡頭高喊：
“是！”
費利蒙將軍精神大振。
‘放輕鬆，這只是一個傀儡國家的傀儡皇帝。’
“寢宮外的監控恢復了！”
楊洺搖搖頭，將026的小圓臉在腦海中晃走。
楊洺的嗓音出現在應答機中。
楊洺突然理解了艾德旺的煎熬。
皇室的小侍衛罷了。
是的，自己不能表現的太過分，給皇帝留下個不錯的第一印象就足夠了，剩下的環節要通過二皇子去實現。
倒計時……
追八卦的亮光。
楊洺打開前大燈，跟在幾輛懸浮車後，緩緩進入山體內部。
“律，”楊洺突然道，“重新調查一下卡路咪。”
楊洺落下車窗，對守着幾臺掃描儀的女兵眨了下眼，後者洋溢着熱情的微笑，仔細看了幾眼楊洺的證件，打卡放行。
楊洺已無需向前。
律的嗓音在隱藏式耳機響起：
落風帝國的皇帝就坐在前方的王座，此刻已經能看到皇帝那帶着老年斑的蒼老面容，以及那雙有些渾濁的雙眼。
十多名美麗的侍女緊張地結成人牆，擋在了楊洺前路。
楊洺笑而不語，絲毫不敢接話。
他想到了自己對伊蘭朵星的第一印象。
大半監控被黑掉。
“指揮台，編號2343的門無法打開！”
026很認真地說。
“聯繫不上，我們跟他們失去聯繫，派人去跑步傳信！用喇叭廣播！快想辦法！你想被皇室法庭起訴嗎混蛋！”
‘陛下，您受傷了嗎？我是四團四隊的楊洺！’
費利蒙將軍沉穩的嗓音響起：“所有無關人等保持原地靜默，侍女、侍衛都固定在原地，誰如果妄動半步，直接開槍射擊。讓所有接收到我指令的衛兵，立刻大喊這條消息！”
他……
‘見到皇帝該怎麼辦？’
意料之中的應對手段。
楊洺不斷思考着。
前方那黑洞洞的橢圓山洞就是四號基地入口。
楊洺含笑點頭，繼續一絲不苟地站崗。
楊洺恍惚間見到了，那排侍女身周包裹着淡淡的色彩，但皇帝身周是一片灰色。
楊洺立刻行了個軍禮，又低頭躬身，一絲不苟地執行着皇宮的禮節：
“近衛團尉官！受將軍之命！確認陛下安全！”
楊洺靜靜地站在宮門旁的過道中，打量着牆上、天花板上的壁畫，估摸着腳下這種天然石材每平方的要價。
“我們的網絡癱瘓了！保護陛下！”
……
高級仿生機器人？
當然，這沒什麼好驚訝的，皇帝弄個替身很正常。
鋪滿了投影屏的指揮台前，費利蒙皺眉看着這片‘藍屏海洋’，心底泛起了無力感。
“那裡的士兵是吃乾飯的嗎！”
費利蒙將軍猶豫了下，立刻道：“楊洺上尉，將武器交給身邊人，去確認陛下是安全的！”
楊洺暗中提醒着自己。
楊洺手指敲打着手錶，斷斷續續敲了半分鐘，發出了一條消息。
費利蒙將軍只感覺有一隻大手狠狠攥緊了自己的心臟！
他屏住呼吸，不斷搜尋着各處視頻畫面，居中的監控畫面輕輕抖動，似乎有復原跡象。
面前是五級臺階，楊洺迅速邁上，左右的小型噴泉傳出了嘩嘩的聲響，地面那如鏡面般的地板，倒映着佈置成了璀璨星空的天花板。
楊洺的嗓音傳遍指揮台：“四團四大隊已抵達目標點，暫時沒有發現可疑目標。寢宮大門是開啓的狀態，無法判定裡面的情況。”
‘我被卡路咪開除了，在那種編制中開除了，現在就在卡路咪那裡上班，所以價值也就成了一個普通的務工人。這裡有很多卡路咪的手下居住，像是員工宿舍，所以我就被安排了過來。感覺還不錯，很自在，我還準備多攢點錢，看能不能把爸媽弟弟也到這裡生活，他們住的地方離叛軍太近了。’
突然！
‘您在跟這位貴族小姐戀愛嗎？’
那是在星艦客艙的宣傳視頻裡。
在這個封建帝國體制的政體中，只要皇帝願意，楊洺明天就能成爲一個行政星的提督。
老皇帝問：“外面怎麼樣了？”
飛蛾計劃，進入倒計時。
楊洺讓自己表現的儘量自然。
“讓陛下快離開寢宮！”
雖然執行起來相當困難。
幾處監控視頻中，衛兵們被擋在了皇宮內設置的安全門外。
他看到了什麼……
“一團十二大隊收到！”
他的目的，是在皇帝面前留下深刻的印象，爲自己稍後的晉升鋪平道路。
皇帝的生活還真是奢侈。
宮門左上角亮起了紅燈，警笛聲響徹整個皇宮、三十多座大殿！
計劃開始！
楊洺並沒有直接跑動，而是在上衣口袋拿出了戒指狀的對講機，套在了自己小指上，聽到了裡面傳來的混亂消息：
“行刺！有人行刺！”
嗚——
五米高的宮門保持着一拳的縫隙，楊洺將它輕輕推開，容許自己通過後，閃身鑽入其中。
四大隊的值班衛兵有些緊張地大喊：
“是！長官！”
楊洺行了個軍禮，讓自己緊繃着臉，以免露出什麼破綻。
“所有人員原地站好！誰也不要亂動！妄動者立刻射擊！重複！”
一間擺滿了各類珍奇裝飾品的巨大‘臥室’出現在楊洺眼前。
“該死的！”
楊洺看着她那張俏臉，並沒有看出半點說謊的痕跡。
楊洺暗中問了026最近服藥的情況，026十分開心地告訴他，她現在已經把服藥間隔拉到了五十個銀河時，藥效也換成了最低程度。
飛蛾計劃倒計時二十分鐘。
上學路上歡鬧的少年，蹲在街邊專心致志擺弄玩具的孩童，行色匆匆的成年男人，擡手找尋陽光的街頭舞者……
“二團六大隊收到！”
等他轉過身，楊洺立刻閉眼感應了兩秒，再睜開眼時立刻提步前行，逃一般走下五級階梯，閃出了宮門。
在皇室護衛軍中提升軍銜，然後跳去軍方中，成爲皇帝重新掌握軍方大權的工具人，這就是楊洺當前最理想的發展道路。
伊蘭朵星臨近黃昏的時刻，第十五號宮門附近。
費利蒙將軍的嗓音再次響起：“所有能聽到我指令的衛兵，解除原地靜止狀態！目標已出現，在七號宮門通路！附近衛兵協調阻擊！所有尉級軍官、三級士官，立刻向陛下寢宮外移動，務必阻攔下對方！收到回覆。”
“嗯，”老皇帝淡然道，“下去吧，我英勇的尉官。”
接連不斷的迴音，讓費利蒙將軍攥起了拳頭：“動作快！保護陛下是伱們的唯一使命！”
“老闆考慮下漲工資的事就足夠了，不用每次都說慰問的話，這樣並沒有實際意義，”律提醒道，“或者，給飛南號加裝兩個大號的處理器！”
律看上的主腦處理器，他現階段還真買不起。
一處藍色屏幕輕輕抖動，出現了十五號宮門處的畫面。
這老將軍的嗓音也不免有些緊繃。
楊洺粗略估算着時間，忍住去看手錶的衝動，一絲不苟地執行着守衛宮門的任務，心底思索着接下來要用的臺詞。
楊洺笑道：“辛苦了。”
“陛下，七號宮門處出現了攻擊警報，各處宮門好像都受到了攻擊，失去了控制。我們判定這是有人要行刺陛下，現在各部已快速趕來門外支援，請陛下放心！”
倒計時三分鐘。
是新聯邦嗎？
恐怕也只有他們有這種技術手段。
“四團三大隊收到！”
楊洺話音剛落，戒指對講機中立刻傳出了高呼聲：
“七號宮門方向！雷達顯示那裡有物體快速移動！在衝向陛下的寢宮！”
“四團四大隊收到。”
“來不及了！”
一名技術員大喊：“高速移動的目標已經接近寢宮！”
“呼叫指揮台，我們行動受阻。”
發出去的指令沒有迴音。
怪獸懸浮車緩緩駛入崗哨檢查管道。
他神情漸漸恢復嚴肅。
‘律，發現了嗎？’
此刻，楊洺率領五十名儀表出衆的護衛團士兵，守在十五號宮門內外，這也是近衛團平日裡的值班時間。
呃，這麼說是不是太粗淺了？
“是！”
淡藍色的星球上，龐大的城市塞滿了沖積平原，一座座高達千米的‘纖細’高樓探入空中，高樓的頂部就如金色的方形殿堂，與山崖上的皇宮宮殿羣交相輝映，大氣層內到處飄着小型飛船和懸浮車。
滴滴滴！
楊洺耳中的隱藏式耳機傳出蜂鳴。
…
“這個媽媽桑有什麼問題嗎老闆？”
‘這是最磨礪自己毅力的事，我現在就想多活幾年，爭取追上銀河人類壽命的平均線。’
楊洺繼續大喊：“放輕鬆！不用擔心！站在那不要亂動！不要輕易開槍！”
“免禮吧，尉官。
一國的皇帝，就算幾十年前是個廢柴，現在也早已成了一隻老狐狸，必然能洞察人心。
楊洺瞳孔一縮，立刻挪開視線，快聲道：
僅剩的監控畫面中，一批批衛兵衝過連續的門戶。
“不行！寢宮有最高的防禦工事，各個方向的宮門都被打開了！你根本不知道敵人在哪個方向！”
費利蒙將軍擡頭看去，七道身影組成的小隊衝到了大門口，與門口端槍的兩隊高階機械衛兵正面相遇。
腦海中，剛纔的情形不斷浮現。
楊洺的值班時間，是律入侵系統調整過的，哪怕律做的再小心，這件事本身也容易露出破綻。
那名近來風頭正盛的大尉、二皇子唯一安插在近衛團中的心腹軍官，此刻已經拔出了手槍，帶着六名三級士官在十五號宮門出發，朝寢宮方向火速疾馳。
沒必要，只需要前面那半句，自己口吻中多幾分關切、多幾分噓寒問暖就夠了。
“她就是古頓馬哈手下的一條牧羊犬……不過老闆你既然下命令了，勤勞的小律當然會高效完成！我去把卡路咪身邊的人全調查一遍！”
“老闆，沒有檢測到任何與皇帝關聯的外部信號……現判定，是獨立運轉的仿生機器人，或者說，機械思維體。”
楊洺喉結上下晃動。
他扭頭看向宮門，彷彿能透過這厚厚的合金看到恢弘的大殿。
一個銀白色的骨架坐在王座上，黑洞洞的眼窩中閃爍着微弱的紅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