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趙社:“……”
???
他緩慢地眨眨眼, 驚恐地向着身旁無意識說出恐怖言論的少年看去。
只見時安雙眼眯起,揚起一個無害的微笑:“開玩笑啦。”
趙社的嘴角抽了抽:“………………”
不,怎麼聽都不像是開玩笑吧。
時安:“說起來, 你和魏博誠現在可以走了。”
趙社一驚:“那你——”
時安打斷了他:“喂, 你剛纔沒聽到剛纔那幾個人說的話嗎?”
趙社一愣, 陷入沉默。
“這羣人可是準備吧這個峽谷中所有的參賽學生變成活祭哦, ”少年的聲音輕飄飄的, 但話語中的內容卻極爲殘酷:“趁現在他們還沒有完成法陣,現在疏散人羣還來得及。”
趙社和魏博誠狠狠咬緊牙關。
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是, 時安說的沒錯。
面對眼前迫在眉睫的危機,他們必須要做出決斷。
終於, 兩人深吸一口氣, 彷彿下定了什麼決心。
“我們一定會帶着援軍回來的, 你一定要撐住!”他鄭重其事地說道。
“……等我們!”魏博誠眼含熱淚。
時安笑着衝他們揮揮手:“放心啦,這裡我一個人可以的。”
傭兵們圍攏上來, 一雙雙狼似的眼睛盯着眼前獨自被留在敵陣中的少年,臉上露出了獰笑。
“真感動啊。”
傭兵的頭目鼓了鼓掌,臉上露出了僞善的微笑:“居然爲了讓其他的學生逃脫被活祭的命運,自己一個人留下來拖住我們,多麼高風亮節的品性, 我都忍不住熱淚盈眶了呢。”
傭兵們鬨堂大笑。
頭目脣邊的笑意加深:“但是……小朋友, 你還是太天真了點, 讓同伴先行離開去通知其他人?帶援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知道我爲什麼沒有阻止你的哪兩個同伴逃跑嗎?因爲沒有用的, 你們只是在垂死掙扎而已。”
“你以爲我們只有山洞裡的這麼一點人嗎?不, 我們在外面的人是這裡的二十倍。”
“山已經被封了,沒有援軍會來救你的。”
“你不僅保護不了外面的那羣學生, 而且就連你自己——”
“……那羣學生?保護?”
少年突兀開口,打斷了對方的話。
清澈的的尾音略略上揚,似乎真的感到十分疑惑一般。
“爲什麼?”
時安歪了歪腦袋,用帶着毛茸茸兔子手套的手拽了拽自己的粉圍巾:
“我纔不在乎他們呢。”
他的臉頰和鼻尖被凍的紅通通的,一雙漆黑的眼眸清透明亮,帶着種不曉世事的天真懵懂:“弱者被殺死,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道理嗎?”
頭目:“……!”
他微微一驚,很顯然沒有想到對方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
時安皺了皺鼻子:“而且很礙事,他們在旁邊的時候我完全放不開呢。”
他一邊用撒嬌般的語氣抱怨着,一邊慢條斯理地將自己的手套摘了下來,露出纖細白皙的手指。
一股奇異的危險感在傭兵頭目的心底升起。
他狠厲地眯起雙眼,下意識地繃緊脊背,緩緩地問道:“……你是誰?”
學生?這樣的氣息……不可能。
少年擡起眼,微微一笑。
長而密的烏黑眼睫緩慢地眨了一下,熾烈的金紅色在眼眸深處涌起,彷彿烈火燃盡長夜,圓圓的瞳孔變得細窄狹長,猶如冷血動物般詭譎怪異。
“你們不是想召喚龍嗎?”
“龍已經來啦。”
*
穆珩注視着眼前的幾人,神色平和,他將手套戴上,一步步地向前走來:
“看來你不知道,我和你哥哥曾經聊過這個話題。”
陳巖康強忍住後退的衝動,有些結巴地迴應道:
“我,我倒是知道,但是……”
“那看來,我不需要重複自己的立場了。”
穆珩無聲地垂下銀白色的眼睫:
“那條龍,無論是生,是死,都是我的。”
“可——”
陳巖康的話還沒有說完,就感到自己的左臂一涼,他愣怔了兩秒,下意識地扭頭看了過去。
視線內一片殷紅。
劇烈的疼痛在數秒之後才終於襲來。
陳巖康捂着自己空蕩蕩的左臂跌倒再地,慘烈的尖叫衝破喉嚨:“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隨意地將跌落在地上的左臂踢開,劍尖一甩,殘餘的鮮血飛濺,在地面上劃出一道猩紅的圓弧。
“覬覦別人的獵物不是好習慣。”
穆珩居高臨下地望着他,劍尖緩緩移動向前。
冰冷尖銳的鋒刃閃着一點雪亮的寒光,倒映在對方緊縮顫抖的瞳孔深處。
“剝皮?放血?”
穆珩漫不經心地反問着,劍尖一點點地向下滑動,鋒利的前刃距離皮膚只有短短數毫米,順着對方的臉移動到喉嚨前。
“我說過,這一次,事情不會輕易收場。”
陳巖康已經無法說話了,他兩股站站,面容慘白,冷汗如注。
他的喉結顫動着,一絲細細的血光在皮膚上顯現出來。
“現在讓你的人停下來。”穆珩冷冷道:“否則,你丟的不只是一條手臂了。”
正在這時,陳巖康的衣襟中的有什麼東西開始滴滴響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陳巖康的臉因恐懼而扭曲,但是卻緩緩地,低低地笑了出來,他的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猖狂,幾乎顯得有些猙獰:
“……晚了,已經晚了。”
“你聽到警報了嗎,這說明,我們放置在山洞裡的探測器檢測到了巨龍的魔力……”
他的表情醜陋,眼珠戰慄,帶着幾分癲狂:“法陣已經完成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活祭已經完成,巨龍已經被召喚……”
“就連你的那個小朋友,哈哈哈哈哈哈哈,也已經死了,死了!——”
穆珩的瞳孔驟然緊縮。
趁着對方分神的這一秒,陳巖康猛地暴起,轉身就向外跑去。
身體的戰鬥本能比思維更快。
穆珩的劍尖已經深深沒入陳巖康的後心,但是,對方的衣服上卻沒有任何血跡滲出來。
陳巖康扭過頭,嘴角扯起,露出一個格外醜陋的笑容。
他伸手從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一顆巴掌大的藍寶石法杖,寶石上碎開一道極深的痕跡,嘩啦啦地碎成一地。
“這個東西好像是受到過什麼祝福的,能將主人受到的致命傷反擊回去——不得不說,那條龍的好東西真多啊……”
銀髮男人的胸前洇開猩紅的血跡。
穆珩的神色未變,反倒是輕輕一笑。
鋒利的銀白色劍刃掠過,發出破空的銳利聲響,猶如悄無聲息的颯颯微風,又好像是夜幕中迅疾掠過的一道閃電。
陳巖康猙獰的表情凝固在臉上。
一道細細的血痕在他的脖頸上緩緩地顯現出來。
下一秒——
“噗通。”
一顆沉重的頭顱滾落在地,失去頭顱的屍體抽搐着,栽倒在地,一腔熱血從平整斷裂的創口中噴濺出來,將整個地面染成猩紅凌亂的幕布。
其他的人已經被嚇傻了,拿着武器的手顫抖着,明明眼前的男人已經受傷,但是卻無論如何都不敢發動任何攻擊,只能看着他走上前來,彎腰從那具已經失去頭顱的屍體中搜出了通訊器。
“峽谷啊。”
看着上面顯示的定位,穆珩眯了眯雙眼。
他拎着染血的長劍,平穩地邁步向外走去。
空間在腳下壓縮,身形轉瞬間就消失在呆若木雞,鬥志全失的衆人面前。
*
山洞內。
熾烈的龍焰在各處燃燒,溫度已經蒸騰到了恐怖的地步,周圍的冰雪全然融化,漆黑的泥水混合着鮮血在地面上肆意橫流。
焦黑的屍體躺了一地。
他們的臉早已被燒的面目全非,表情猙獰恐怖,彷彿在發出無聲的慘叫,被死亡凝固在了最爲驚恐和痛苦的瞬間。
陳巖明整個人跌倒在地,拖着發軟的身體,驚恐地向後退去。
眼底彷彿還殘留着剛纔地獄般的景象。
那種……壓倒性的強大,幾乎已經超出人類想象的範疇,不是戰鬥,不是對決,而是單方面的屠殺。
恐怖……
好恐怖。
這,這就是幻想種的實力嗎?
這就是巨龍嗎?
陳巖明渾身打着哆嗦,冷汗浸透衣襟,他的大腦一片空白,感到自己從來沒有如此後悔過——如果,如果時間真的能夠倒流,他寧願不去染指那數量龐大的寶藏,也不會在貪慾的驅使下想要龍財兩得。
但是現在……晚了,一切都晚了。
不遠處,少年靜靜地站在烈火中,神情平靜,似乎對眼前的場景早已習以爲常。
他顴骨處隱隱浮現出銀白色龍鱗的紋理,白皙的面容被鍍上了一層跳躍般的淺紅,一雙金赤色的豎瞳垂着,無情地鎖定着洞穴中唯一的活人。
時安轉過身,邁着平穩的步子向着陳巖明的方向走了過來。
他勾起和善溫柔的微笑:“嗨。”
“……”
陳巖明沒有回答。
哆嗦的彷彿篩糠,□□的位置緩緩溼了一塊,一股腥臊的味道瀰漫在了空中。
時安皺了皺眉,有些嫌棄地後退一步:
“啊!好髒!”
他眨眨眼,臉上露出稚氣的疑惑:“你不是很想見我嗎?爲什麼見到我之後,看上去好像不太開心呢?”
陳巖明這次才如夢初醒。
他噗通一聲跪在了自己的排泄物裡,臉上涕淚交加:“求求您,求求您,放,放我一馬——”
出乎陳巖明意料的是,眼前的少年想了想,毫不猶豫地說:
“可以啊。”
陳巖明一愣,難以置信的望着對方,驚疑不定地發出一個單音:“……誒?”
時安低垂下眼,烈火般的眼瞳內神色幽暗。
“你只要告訴我,你們把我的東西藏到哪裡去了,我就同意哦。”他輕聲細語地說道。
陳巖明大喜過望。
幾乎沒有絲毫猶豫,他立刻將所有的計劃全部和盤托出——從財寶的位置,有誰參與了這場財寶的瓜分,再到管理局的計劃,拍賣行裡的佈置,一點都沒有隱瞞地向時安說的乾乾淨淨。
時安:“所以,我的東西現在在拍賣行的倉庫裡?”
“對,對!”陳巖明忙不迭地點頭,似乎生怕對方以爲自己在說謊:“您相信我,我半點都沒有隱瞞!”
時安看着他,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唔,確實,你看起來應該沒有騙我……”
“當,當然!我也不敢騙您——”
陳巖明的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神情。
但是,還沒有等他說完,就只見對方的掌心中躍起一簇鮮紅的火焰。
“謝謝你哦。”少年靦腆地抿脣一笑。
“拜拜。”
陳巖明目眥欲裂,神情灰暗而瘋狂,猛地搖着頭:“不不不,您,您剛纔說……”
彷彿能夠將空氣點燃的熾烈火焰騰起,可怖的高溫幾乎能夠熔化岩石,幾乎是瞬間,眼前的人類皮骨分離,幾乎來不及發出慘叫,就已經變成了漆黑的焦炭。
“我是龍,說的話不能信的啦。”
時安垂下眼,注視着眼前的屍體,語氣溫柔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