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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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理局內, 研究所。
穆珩低頭審視着桌面上擺放着的文件。
這些都是深淵裂縫附近區域最近一段時間內的魔力讀數與報告：
“有什麼結果了嗎？”
卓浮抱着更多的文件走了過來，重重地放在桌上，發出“砰”的一聲響。
他擦了擦前額的虛汗, 搖搖頭, 說：“數據分析和處理應該還需要幾天, 但是你說的沒錯, 這次的深淵裂縫確實不太正常。”
卓浮伸手從桌上翻出一份報告, 將其中一行數據指給穆珩看：“在那之前，該地區完全沒有任何異常警報，直到昨天——”
他的手指向下移, 落在後面的異常飆升的數字上。
穆珩眯了眯眼。
所有從該地區救出的受害者都還在醫院昏迷，無法問話。
但是, 一般來說, 深淵裂縫在出現後都會有一個緩慢的擴張期, 像周邊地區的高污染數值，絕對不可能是一天內救造成的。
卓浮：“我已經派人去附近區域的研究所調查了, 我覺得可能是儀器出了什麼問題。”
他撓了撓頭：“但是，深淵之眼這件事我是真的沒有任何頭緒。”
穆珩將外套搭在臂彎處，轉身向外走去：
“有線索了聯繫我。”
卓浮注視着對方的背影，嘿嘿一笑：“這麼着急走啊？”
穆珩步伐微頓。
卓浮不怕死地補充了一句：“陪你家小朋友去啊？”
男人扭回頭，一雙冰冷的藍色眼眸無波無瀾地望了過來。
卓浮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他乾笑一聲：“你們好好玩, 我還有工作, 就不打擾你們了。”
說完, 卓浮就極有眼見地轉身向着實驗室內飛奔而去。
穆珩：“……”
他收回視線, 推開門向外走去。
研究室外, 少年微微蜷縮着身子，坐在椅子上打瞌睡。
他似乎睏倦的不得了, 腦袋一點一點的，似乎下一秒就會從椅子上滑下來似的。
長長的眼睫垂下，在白淨的臉上落下深深的陰影，看上去毛茸茸的。
穆珩感覺自己的心底被羽毛輕輕地掃了一下。
“醒一醒，不要在這裡睡。”
時安半夢半醒地擡起眼，睡意朦朧地向着眼前的男人看去，清澈的嗓音中帶着一點軟綿綿的鼻音，抱怨道：“好睏……”
穆珩：“走吧，我送你回去。”
他想了想，補充一句：“還是去吃冰激凌？”
“！”
捕捉到了熟悉的關鍵字，睡的迷迷糊糊的時安驟然清醒過來，他坐直起身：“冰激凌！”
穆珩笑了一聲：“好。”
外面的天光已然亮起，整個城市被籠罩在一層淡藍色的晨霧中。
陽光漸漸攀上高空，城市再次變得生動而喧囂。
甜品店內。
時安眼巴巴地望着櫃檯方向，顯得有些坐立不安。
穆珩坐在他的對面，神情沉靜，似乎完全沒有被時安的迫不及待影響到。
由於現在時候還太早，甜品店裡除了他們再無別人。
很快，店員端着托盤走了過來，將托盤上的東西一件件放在了桌上。
眼前的冰激凌散發着甜膩膩冰涼涼的奶香味，混合着濃郁醇厚的巧克力香氣，令人胃口大開。
時安盯着眼前的大杯巧克力芭菲，握住了小銀勺。
但是，還沒有等他開動，男人戴着手套的修長手指伸了過來，按着玻璃杯的底座，向着時安的反方向挪了挪：“等等。”
時安：“？？”
他疑惑地擡起頭。
只見對面的男人垂下銀色的長睫，不緊不慢地將一旁的三明治推了過來：
“先吃早餐。”
時安扭過頭，眼巴巴地看向冰激凌：“可是……”
穆珩面無表情：“不行。”
“餐前吃你會肚子疼。”
時安：“……”
他想起了自己上一次因爲吃太多冰激凌而進醫院的慘痛經歷。
雖然他真的很想吃，但是……
他真的超怕痛。
時安不情不願地嘆了口氣。
但他還是先將眼前熱氣騰騰的煎雞蛋和三明治狼吞虎嚥地吃掉，然後才迫不及待地將被穆珩推開的巧克力芭菲拖了回來，握着小勺開動了。
穆珩坐在他的對面，指間握着咖啡杯，有一搭沒一搭地喝着，眼神沉靜，視線始終落在面前的少年身上。
黑醇的苦咖啡味被還熱氣蒸騰氤氳起來。
時安嗅了嗅空氣中的氣味，咬着勺子停了下來。
他擡起眼，視線落在穆珩手中的咖啡上，好奇地問道：“好喝嗎？”
穆珩的眼睫垂了垂，沒做聲。
他放下咖啡杯，杯子的底部在桌面上敲擊出“叮”的一聲，轉了一個角度，然後被男人用指尖推了過來。
時安最終還是沒有忍住好奇，他伸手接過，將咖啡杯湊到嘴邊。
少年脣色淺淡，小心翼翼地含住杯沿。
看着對方的脣輕輕抿上自己先前碰到過的位置，穆珩眸色微深。
清黑色的液體一進入嘴裡，濃重的苦味就瞬間蔓延開來，先前聞上去的醇香彷彿都是錯覺一般，剩下的只有微酸的澀味，時安的臉瞬間就皺了起來。
在一分鐘前，時安一直以爲人類製造出來的所有食物都是美味的，直到現在……
他表情扭曲地盯着手中的咖啡杯，大爲震撼。
人類爲什麼會做出這種東西？！
更重要的是……
爲什麼還有人會主動去喝？！
時安一臉空白地擡起頭，緩緩地看向坐在自己對面的穆珩。
穆珩挑挑眉：“怎麼樣？”
時安：“……”
他低下頭依依不捨看了眼自己杯中剩下的巧克力芭菲，然後一臉同情地推了過去。
穆珩：“……”
雖然不知道爲什麼，但是總感覺對面的眼神怪怪的。
他垂下眼睫，掃了眼推到自己面前的冰激凌，然後擡眸看向時安：“給我的？”
時安點了點頭。
自己的收藏品實在是太可憐了，一看就是沒有吃過什麼好吃的東西。
穆珩搖搖頭：“不必，你吃就好。”
時安：“你確定？很好吃的哦。”
穆珩點了下頭。
時安在穆珩點頭的瞬間就將冰激凌拖了回來，一邊吃一邊含含混混地說道：“你別後悔哦。”
很快，桌上的冰激凌被時安一掃而空。
他饜足地眯了眯眼，站起身來，跟着穆珩向外走去。
但是，穆珩卻突然步伐一頓，他的聲音低沉平靜：“我確實有點後悔了。”
只見面前的男人轉過身，眼眸揹着光，顯得幽暗而深沉。
時安：“……誒？”
只見穆珩俯下身來，指骨微曲，勾起時安的下巴，垂眸吻了上去。
或許是剛剛吃過冰激凌的緣故，少年的脣冰涼甜軟，帶着一點巧克力的醇香和鮮奶的氣味，細品還能嚐到一絲若有若無的苦咖啡味
穆珩舔了舔時安的脣角，輕笑一聲：
“確實不錯。”
言畢，他鬆開時安，平靜地轉身向外走去：“走吧，我送你回家。”
時安皺着眉頭站在原地。
他抿了下脣，脣面上似乎還殘留着人類灼熱的體溫，久久沒有消散。
時安不禁開始思考龍生。
這個禮儀適用的範圍究竟在哪裡？
總感覺哪裡不太對勁。
*
時安被送回了他之前一直居住着的小別墅內。
老管家已經許久沒有見到自家孩子了，雖然極力抑制，但是卻在見到時安的時候還是忍不住老淚縱橫，他擦了擦眼角的淚花，拉着時安問東問西，直到時安實在是困的眼睛都睜不開了，才終於依依不捨地放他上樓。
時安一進屋就撲到了自己的牀上。
牀墊下藏着的財寶發出叮叮噹噹的金屬碰撞聲，聽在耳邊十分清脆悅耳。
時安打了個哈欠，迷迷糊糊地開始幻想自己將所有的財寶全部拿回來之後，堆成一個巨大的牀鋪，然後自己整條龍埋進去的感覺。
啊……好期待那一天的到來啊。
“嗚嗚……嗚嗚嗚……”
如怨如訴的哭泣聲從時安的耳畔傳來。
時安：“……”
他面無表情地睜開雙眼，向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
只見在他的窗子上，站着一個黑紅色的大眼珠子，細細的兩條腿撐着不成比例的身體，正在用細細的兩條手捂着眼睛，悲傷地哭泣着。
時安緩緩攥緊了拳頭。
媽的，他就知道這個東西沒有那麼容易放棄。
但是時安現在實在是太困了。
他打了個哈欠，眨掉了眼角的淚花，用極其睏倦的聲音問道：“你到底想哪樣啦……”
眼珠子哭的更大聲了：
“嗚嗚嗚嗚嗚……我，我知道我配不上您，您拒絕了我的表白，我理解，您是那麼的美麗強大，簡直就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生物，但，但是，那個人類有什麼好！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時安：“？？？”
你在說什麼鬼東西？
眼珠子從窗戶上爬了進來，眼淚啪嗒啪嗒地掉在地上，悲痛欲絕地看着時安：
“您，您爲什麼要和那個人類做那種事？”
時安：“……什，什麼事？”
眼珠的臉上泛起一絲嬌羞的紅暈，將兩隻細細的手對在一起：“就是，就是，啾啾啊。”
時安：“……”
有點噁心心。
但是，他很快捕捉到對方話語的裡的重點，微微皺起眉頭，重複道：
“啾啾？”
五分鐘之後。
時安睡意全無，一臉空白地坐在牀上。
他緩緩扭頭看向眼珠子：“所以，親吻不是人類的禮儀嗎？”
眼珠子：“是倒是沒錯啦，但是僅限於臉頰啊，手背啊，像是嘴對嘴的那種，是隻有情侶之間纔會做的啦。”
時安：“情，情侶？”
他乾巴巴地重複了一遍，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就是……”
“沒錯，就是戀愛關係啊。”眼珠子嬌羞地捂住臉。
時安：“……………………”
等等？
等等？？？？？
先前這幾天的回憶猶如潮水般的涌入腦海。
時安傻了。
所以說，他，世界上最後一條深淵巨龍，居然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和穆珩，世界上僅剩的屠龍者，同時也是自己未來的收藏品，確立了情侶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