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所以，邊軍不可信！若是咱們真想要有所作爲，就絕不能依靠那些擁兵自重、懈怠畏戰的邊軍將領！咱們……必須要有一支可以絕對控制、安心重用的軍隊！”
聽到趙俊臣的說法，章晟德與李如安皆是面色微變！
陝甘三邊的防務，大體而言類似於三權分立，也就是文臣總理、武臣統兵、內臣監軍。
三邊總督作爲陝甘文臣之魁首，雖說是總攬其責、節制衆將，但主要作用還是體現在後勤調控、各鎮協作、大方向制定等等方面，手中並沒有實質性的兵權。
然而，隨着朝廷對於陝甘三邊的控制力越來越弱，三邊總督雖然是坐擁朝廷大義名分，但威懾力也是越來越弱，又沒有實際兵權可以壓服邊軍，各地將領紛紛是擁兵自重，只顧着自己的私兵與一畝三分地，固然是不敢直接違抗命令，但敷衍、拖延、出工不出力等等做法，已經是越來越常見了，軍閥作派也越來越明顯……
這樣一來，三邊總督往往也是力不從心，許多時候也只能妥協，不敢逼迫太甚。
尤其是今年，蒙古人的威脅遠遠超過了往年，邊軍將領們必然是以自保爲重，也就會愈加敷衍三邊總督的命令了。
如今，趙俊臣已經接手了三邊總督的權職，卻不願意像是前幾任的三邊總督一般憋屈忍讓、束手束腳！想要做些實事，又不能依靠那些邊軍將領，就必須要組建一支由自己控制的軍隊，也是理所當然的選擇。
事實上，樑輔臣還是三邊總督的時候，也同樣是做出了這樣的選擇，只不過他所組建的新軍剛剛有了一些成效，就被德慶皇帝召入京城中樞擔任閣老之位，這個計劃也就無疾而終了。
對於趙俊臣的想法，章晟德與李如安皆是可以理解，但無論如何，文臣插手兵權總歸是朝廷大忌，他們自然是心中有些忌憚。
章晟德與李如安對視一眼之後，章晟德首先開口勸道：“趙大人，您乃是文臣，若是插手兵權的話，一旦是讓朝廷收到消息，恐怕是有些不妥啊。”
另一邊，李如安也是勸道：“是啊，趙大人，如今已經是大戰將至，重頭開始組建一支軍隊，恐怕是來不及了！……更何況，五萬禁軍援兵如今就在花馬池營周圍佈防，這支軍隊由關指揮使統帥，還是可以信任的，趙大人您並不是無兵可用，較之前幾任三邊總督，情況已經好很多了。”
趙俊臣搖了搖頭，表情嚴肅的解釋道：“我自然也知道朝廷不願意看到文臣執掌兵權，所以這支軍隊組建之後，我會把它交給一位可靠的武將負責統帥，如此一來，朝廷也就挑不出什麼毛病了！此外，禁軍固然是可以信任，但戰力終究是差了一些，讓人不敢放心重用，他們作爲客軍，並沒有保衛陝甘的決心，習慣了京城中樞的安定，戰鬥意志與作戰經驗也不足，只能輔助、不能主戰……更何況，禁軍大部分兵力還要坐鎮花馬池營威懾各地邊軍，也不能輕易動用，所以就必須要另外組建一支新軍！”
解釋之際，趙俊臣卻是隱瞞了最緊要的理由——禁軍是屬於朝廷、忠於皇帝的力量，卻唯有另組一支軍隊，纔可以真正受到趙俊臣的掌控！
聽到趙俊臣的解釋之後，章晟德與李如安又是沉默了片刻。
然後，李如安再次提醒道：“想要無中生有的組建一支新軍，必然是耗時耗力，如今已是形勢緊迫，恐怕是來不及了。”
趙俊臣卻是早有腹案，反問道：“就在今天晚上，咱們手中不是多了一支三千人的可用之兵嗎？組建新軍的事情，並不是那麼困難。”
趙俊臣所指的這支軍隊，自然是原花馬池營總兵史鬆的私兵，但如今已經是趙俊臣的私兵了。
章晟德身體一震，驚聲道：“趙大人您打算徵收各地邊軍將領的私兵？不可能的！私兵被邊軍將領們視若禁臠，也大都是忠心異常，他們是不可能交出來的！若是強行徵收的話，就必然會引起兵變！趙大人，您一定要深重考慮啊！如今的陝甘三邊，已是經不起任何動盪了！”
對於章晟德的顧慮，趙俊臣自然也明白，卻依然是信心十足，緩緩說道：“放心吧，我明白什麼是輕重緩急，也不會對邊軍將領們逼迫太甚——如今還不是對付他們的時候……具體的徵召手段，明天就會見到成效，也必然會讓絕大部分人都感到滿意的！如今，我只想知道，你們二人是否會全力支持於我？”
趙俊臣雖然是信心滿滿，但章晟德與李如安二人卻依然是難以心安。
不過，事到如今，他們二人與趙俊臣綁在一條船上，也確實沒有別的選擇，再次相互對視了一眼之後，就齊聲說道：“自然是全力支持趙大人，唯趙大人馬首是瞻。”
表態之際，他們的聲音之中滿是憂慮，顯然並沒有多大的信心。
趙俊臣卻是面現滿意之色，擡頭看了一眼大堂之外，見夜色已是伸手不見五指，又發現自己的身心也是疲乏到了極致，就吩咐道：“既然如此，事情就這麼定了！時間不早了，咱們就皆是回去休息吧！明日清晨你們還要隨我召見花馬池營的所有文武官員，你們的心中疑惑，到了明日也會全部解開！”
章晟德與李如安還想要繼續追問，但見到趙俊臣的疲態之後，卻也只能無奈遵命。
然而，就在他們二人告辭之際，趙俊臣突然間想到了什麼，又補充道：“對了，我今日控制花馬池營的做法，也包括今後的種種做法，雖然是事急從權，但終究是越權了，陛下與幾位閣老難免會多想……等到陝甘三邊的戰事結束之後，也必然引來許多麻煩！如今，像是三邊總督王錚、河西巡撫張文輝他們，恐怕正是忙着寫奏疏彈劾於我！你們最好也準備幾份彈劾我的奏疏，言辭一定要激烈一些，儘快呈送給朝廷……在表面上，咱們之間的關係最好是疏遠一些，這樣對大家今後的前程都有好處！”
聽到趙俊臣的提醒，章晟德與李如安二人先是一愣，但很快就想明白了裡面的門道，並沒有任何的抗拒之意，皆是默默的點頭答應了。
畢竟，正如趙俊臣所說，這般做法對他們都有好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