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蘇聯二戰後人員傷亡很大,勞動力十分匱乏,尤其是與我國鄰近的中亞地區,那裡本來就處於帕米爾山結之下,地曠人稀,許多牧場、農場無人開發。
事在人爲,沒有人,什麼事情也幹不成。
以前若干年我們有種思潮,每當談到人口,往往覺得是一種負擔,但相反的是,人口才是社會發展的最大資源。
因爲不管是生產消費,還是保衛國家,人口少了是萬萬不行的。
所以六十年代初,正好中蘇關係遇冷,所以蘇聯就盯上了中國遠疆地區的人口。
因爲蘇聯經濟條件較好,而我們這邊生活困苦,還在不停搞這類那類的運動。於是克格勃特務趁虛而入,他們滲入西疆,鼓動許多邊疆民衆自稱蘇聯僑民,要求“返鄉”。
蘇聯中亞地區的廣播電臺也開始用當地語言播放節目,宣傳美好的“蘇式生活”,加強對老百姓的吸引力。
在這種長期的鼓動下,一些另有圖謀的官員也開始迎合蘇聯,其中甚至包括一些當地部隊的將軍,他們投靠蘇聯,煽動百姓前往蘇聯,“尋找美好生活”。
一九六二年四月,許多老百姓在心懷鬼胎的人組織下,紛紛涌往中蘇邊境的霍爾果斯口岸和巴克圖口岸,要求乘車前往蘇聯,並與邊防戰士發生了衝突。
蘇聯那邊也推波助瀾,他們還開來了幾輛汽車,就停在國境線那邊,等着這些人一過境便隨時接走。
人留得住,人心留不住,何況直接跟蘇聯正面衝突也不是上策。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中國政府於是採取了“不開槍、不動武、不與羣衆發生衝突”的“三不”原則,把選擇權交給羣衆自己。
這是一場由政府組織的大規模偷渡活動,這是一場赤裸裸劫掠人口的行動。
就這樣,在短短三天三夜的時間裡,在西疆三千公里邊境邊境線上,大概有六萬多當地百姓,他們牽着牲畜,帶着全家老小,揹着在國內的財產,滾滾涌過邊境,涌往蘇聯。
而蘇聯方面做得更絕,他們白天用廣播引導,晚上還打開探照燈,替這些人照亮偷渡的道路。
這就是不太著名的伊塔事件。
也許有人說,才跑了六萬多人,也不算什麼。
但要知道,當時西疆本來同樣地廣人稀,所以經過三天三夜的非法遷徙,許多縣城真是十室九空,人口銳減,許多鄉鎮甚至整個村子都空無一人。
沒有了人口,那不光當地經濟迅速崩潰,而且邊防安全也面臨着危機。
爲了保證邊疆地區的安寧,政府成立新疆生產建設兵團,開始了二十世紀的“屯田”工程。許多內地人也在號召下,以各種方式來到新疆,並在這裡定居。
喀拉亞吐爾村原來有五百多人,但他們都在伊塔事件中逃往了蘇聯,所以村子就成了外遷人員的定居點之一。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那些因爲一時之利偷越國境的老百姓,其實被蘇聯利用之後,並沒有過上好日子。他們本來就是爲了補充勞動力之用,所以大多數都被安頓在中亞地區,在農場和工廠做工。
轉眼到了一九九一年,蘇聯解體,許多地區陷入混亂,別說吃飯,就連人身安全都成了問題。
一九九二年,霍爾果斯口岸。
邊防戰士看到國境的另一邊又涌來了滾滾人流。
這些人就是當初的偷渡者,以及他們的後代。
他們一共三萬多人,打着標語,喊着口號。
“我們是中國人,我們要回國!”
他們喊着,鬧着,但最終還是被武警戰士拒絕進入國境。
當初你說要離開,離開又離開,現在你說要愛國,就要跑回來。
——你們難道是開超市、賣地球的嗎?
這就是伊塔事件的餘韻。
所以,自從上世紀六十年代之後,喀拉亞吐爾村的村民結構也發生了變化,村民們都來自於五湖四海,他們都在南邊的一個名叫“亞吐爾”的農場工作。
到了八十年代末,因爲人工開墾破壞了環境,沙漠日漸南侵,農場的經營已經難以爲繼。村裡的生活十分困苦,許多村民開始陸續離開村子,經過十幾年的變遷,現在村裡生活的只有爲數不多的幾位老人了。
考古隊來到喀拉亞吐爾的時候,正是村民逐漸外遷的時代,所以留在村裡的年輕勞力並不多。
所以,當考古隊準備西入沙漠的時候,儘管這份工作比較危險,但因爲臨時工資較高,許多村民都紛紛報名,希望能被選中。
最後經過聞牧山的揀選,十個村民被選中隨隊西進,他們分別是——
王土大,原名王遠良,當時三十五歲,是十個民工裡年歲最大的人,但他身強力壯,幹活兒從不偷懶。他在村裡是有名的“一根筋”,腦回路從沒有轉彎這個選項。
王遠慶,是王土大的叔伯兄弟,當時二十二歲,是村裡有名的“小老頭”,整天就喜歡趴在村口石碾子上,跟一羣老頭聊天曬太陽。
由長風,當時二十歲。他一心想要入伍,但連續三年被鄉里刷了下來,所以鬱郁不得志,在鄉里做了兩年民兵,覺得沒意思,就回到了家裡。
他在村裡經常練把式,他力氣大,有次曾經一巴掌將家裡的驢車車板都給拍爛了,被他爹一頓痛打。
吳萬春,當年三十歲,這個人心眼比較多,是個“賣跑藥的”,就是到處兜售假藥,投機倒把的人。
路解放,當年二十五歲,是村裡的“老蔫兒”,八竿子打不出屁的那種人。
張鎖柱,當年二十歲,他跟由長風是同學,也報名想參軍,同樣被淘汰下來。他當時常在縣裡面打零工,由長風聽見有考古隊這種好差使,就把他從縣裡叫了回來。
秦大兵,當年二十六歲,是村裡的代課老師,村裡當年也沒幾個學生,因爲課業比較少,所以他請了假,想掙點快錢。
夏強,二十七歲,是個“有手藝”的人,是村子裡的泥瓦匠、木匠,平時也經常上城做工,正好那段時間在家裡賦閒,於是也報名了考古隊,他是第一個被選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