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接通,傳來類似電視節目的聲音,又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撓着手機,蔣誠“喂”了幾聲都沒有反應,只能把電話掛了。
想了想後,又回撥過去。
電話再次接通,膽怯而驚訝的聲音響起:“蔣總……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蔣誠反問:“是你有什麼事打電話給我?剛纔接通了,但沒有人說話。”
隱約,還能聽見那邊電視機的聲音,然後又傳來一聲貓叫。
“我沒打電話給你。”鄭莉音說,“是不是……啊。”
她很抱歉又很無奈地笑着:“蔣總對不起,可能是我家的貓,她最喜歡抓我的手機,可能摸着摸着,就不小心打了電話。”
蔣誠道:“沒事就好。”頓了頓順便說,“上班路上小心你的東西,別再掉了,你們組長嘴巴兇,人很好,跟着他能學到很多東西。”
“謝謝蔣總。”鄭莉音說,像是遲疑了一下,又道,“上次多虧蔣總替我求情解圍,如果、如果不是蔣總出面,我已經快哭了。“
“以後小心點就好。”蔣誠說着,既然沒什麼事他就把電話掛了,但這電話一打,剛纔和然然玩鬧的心就淡了幾分。
手頭還有很重要的工作要做,轉過身,見一然已經靠在書房門外,眯着眼睛看他:“誰啊,深更半夜的。“
蔣誠笑:“單位同事,打錯了。”
一然故意拿腔捏調地問:“這都能打錯?男的女的呀,你們部門是不是新來了幾個女同事?”
蔣誠過來揉揉她的臉,嗔道:“什麼幾個,就上次來了個設計師,再有就是之前的幾個,還走了幾個呢。”
一然哼了聲:“我管你有幾個,要搞事情一個就夠了吧。”
蔣誠在她額頭上彈了一指頭,虎着臉說:“胡說八道了是吧,好了,快去睡,我忙完了就來陪你。”
一然伸過臉來要親親,蔣誠沒法子只能寵着她,親了幾下才把心滿意足地人“趕走”,回到書桌前,微信上又跳出一條消息,是鄭莉音發過來的照片。她家的貓一臉無辜的樣子,鄭莉音在下面寫:“蔣總,罪魁禍首抓到了,抱歉這麼晚打擾你。”
蔣誠笑了笑,但沒回復。
而一然上牀打開手機,在三人羣裡發了晚安,可欣倒是很快回復了,說她今天很好沒再出去混,清歌卻遲遲不見消息,猜想她是跟着歡歡一起睡了,怕吵醒孩子,一然也不好打電話過去確認。
但這個點了,清歌還沒回家,李阿姨只知道她有應酬,既然住家了也沒什麼好說的,照顧歡歡是分內之事,可難免會擔心清歌,一覺睡醒都快一點了還不見她回來,李阿姨給她打了電話。
離家不遠的小酒吧裡,清歌喝得醉醺醺,和徐縉聊着過去的事。
高中報到第一天,清歌因爲發燒沒能去,弟弟代她去報到領書,結果開學時同桌突然從瘦小的男生變成漂亮姑娘,徐縉還以爲自己坐錯了位置。
後來,每次考試老師都會調整全班的座位防止作弊,可他們倆卻總是考一樣的分數錯一樣的題,老師甚至把他們分開到兩個教室,還是這個樣子,巧得嚇死人。很快,同學們就開始笑他們是一對,誰知道笑着笑着,兩個人沒有互相嫌棄,竟然真的談戀愛了。
朦朧又真實的感情,躲着家長躲着老師,但讓辛苦的三年高中變得很美好,直到填選志願時產生了分歧,一個想去北京,一個要來上海。清歌考慮的是自家弟弟,上海比北京離家近,想讓他以後來上海唸書工作有個依靠,而徐縉的父母則一定要兒子去北京學醫。
最後他們都實現了各自的心願,只是清歌獨自來到上海後,弟弟因爲成績不如意,復讀一次依舊不理想,在家鄉的普通大學唸完書,進了村委工作,而清歌來到上海開了眼界後,就不想回去了。
遇見顧小天的事,沒必要對徐縉說,想來他也不見得願意聽。
“我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徐縉深情地看着清歌,慢慢靠近她,“我有機會留在北京實習,可還有個機會是能來上海,我就想你可能還在上海,我就來了。沒想到真的遇見了你,這麼多年我想聯繫你又不甘心,我真是混蛋。”
“呵……爲什麼不甘心。”清歌醉眼迷濛,“因爲我不願跟你去北京?”
“清歌……”徐縉湊上來,那晚在醫院看到的女人的確狼狽,以至於走到面前他才認出來,可轉天清歌就變漂亮了,被這座城市薰染了洋氣,她還像是從前的尖子生,在哪裡渾身都透着精英氣質。
眼看着,男人的脣就要吻上來,清歌體內升起一股躁動,忽然手機響了,李阿姨和家裡的電話是設置永不靜音的,她一把推開徐縉,拿出手機接電話。
“小薛,你怎麼還沒回來,歡歡沒事,我就是擔心你……”
李阿姨像親媽似的,可就算是僱傭關係,除了一然一家外,總算也有個人心疼她了。
“阿姨我很快回來了,你早點睡吧,我會輕一點的。”清歌說着,掛了電話,從皮夾子裡掏出幾張人民幣放在桌上,對徐縉說,“各付一半,不夠的你貼補吧。”
她要走了,徐縉坐着沒動,兩人目光交纏,可薛清歌到底是走了。
外面的風很冷,清歌的圍巾不知道是不是丟在酒吧,她懶得再轉回去拿,跑到路上攔了輛出租車,毫不猶豫地往家裡去。
徐縉喝完最後一口酒,打算結賬時,看到了遺落在沙發角落的圍巾,他似乎有些高興,大概是因爲又有機會去見清歌了。不過實習醫生很苦,他休息的時間屈指可數。
由於韓可欣的親自造訪,公司和銀河的合作正式提上了日程,新的一週上班,一然難得地又穿上了挺括的套裝,今天她就要跟着白紀川去拜會銀河。
出門時蔣誠爲她別上胸針,幫她把不方便開車穿的高跟鞋放在副駕駛,叮囑道:“這雙鞋子太高了,你上下樓梯要小心。”
一然笑眯眯的:“放心,我穿着高跟鞋能跑八百米。”
蔣誠嗔道:“不要骨頭輕。”
兩人各自去上班,車子緩緩開出小區,王梅正好買菜回來,站在小區門前,兒子媳婦一個也沒看見她,她嘆了口氣往裡走。
已經熟悉起來的鄰居也買菜歸來,看到她就湊過來幾個,說道:“王阿姨你兒子家有兩輛車子啊,這開銷大的,一個月光養養車子好幾千塊吧。”
王梅驕傲地說:“我兒子年薪幾十萬了,兒媳婦一個月也萬把塊,養兩部車子算什麼。“
阿姨們一個勁地恭維:“他們這麼有出息,你福氣好啊……”
但突然就有一個人冒出來說:“他們不要小孩嗎,現在這種小年輕,錢賺得多了,就講究享受生活,很多都不生小孩的。”
邊上一個阿姨連連點頭:“這幾年我們小區裡小毛頭越來越少了,國家都開放二胎了,他們反而都不肯生了。”
王梅聽得心裡很煩躁,雖然兒媳婦懷過一次,可好好的說沒就沒了,既然她不承認自己在外面搞人,那就是故意打掉,故意不想生嘍。越想越氣,擺脫那些老阿姨後,王梅立刻衝回家去,要給親家打電話興師問罪。
一然到了公司後不久,白紀川的電話就來了,他直接在樓下不上來,讓一然和林偉下去。
第三次坐老闆的車子,因爲有林經理在,一然沒再坐副駕駛,但坐在後面反而能更清楚方便地看到白紀川,他開車穩穩的,特別篤定。
原本,拜會銀河談合作什麼的,該是市場部的事,但市場部老大的位置一直空缺,hr也不着急找,小艾說大老闆的意思,是想在公司內部提拔,又或者把市場部和銷售部合併,總之一切好處都指向白紀川,大老闆親自找來的人,真是愛得不得了。
一然看着白紀川的側面,心想她還真是跟了個很不錯的人,短短不到三個月,她跟着白紀川學了不少東西,大開眼界。
這時前方路口跳了綠燈,前車突然不走了,車身蹦躂了幾下,像是熄火了兩次,然後從車窗裡探出一個女人的腦袋,困惱地前看看後看看。
林偉說:“我去幫她一下。”
林經理小心地下了車,跑到前面去,站在車窗邊指導那位女士,白紀川沒來由地轉頭看了眼一然,眼睛裡像是在說:你們彼此彼此。
一然不服氣,又有點心虛,畢竟上次溜坡到崩潰的人就是她自己,別過頭唸了聲:“我比她好多了。”
白紀川笑而不語,前車順利開走了,林經理跑回來,笑說:“她說剛考出駕照,上路還不到半個月。”說着問,“一然,你開車多久了?在路上熄過火嗎?”
一然心想,白紀川沒對林偉說過自己溜坡的事嗎,不過也是,那天那位女士來鬧了一場,他肯定也不想對別人提起。
“我大學裡就考了駕照,工作以後就開車了。”一然說。
話音才落,白紀川突然笑了,而且是笑過後立馬收住憋着,明擺着就是在嘲笑一然開車技術差。
可她怎麼會知道,白先生笑完心就痛了,陸一然的所有笨拙和可愛,和他白紀川沒半點關係,也永遠不可能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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