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知意不會想到，衛輕藍所說的江離聲活着，是被他折騰的筋疲力盡的活着。
她以爲，經歷了這麼多事兒，坎坷得很，能活着，自然是好消息。
她點着傳訊牌，與衛輕藍如常說話，“裴檀意，聯合妖界、鬼界，要對付崑崙清虛。崑崙在你們離開後，從玄天塔下逃出的萬妖殺回了崑崙，崑崙的護山大陣已被崑崙一直養的內鬼妖族三公主南珠帶着萬妖攻破，崑崙死上百人，其餘人人重傷，若非我帶着清虛的人及時趕到，崑崙怕是已被妖族夷平，此事你可知道？”
衛輕藍面無表情地回：“知。”
商知意又道：“秦宗主失蹤，至今下落不明，通過裴檀意的口中，我們知道，他應該是被裴檀意暗算了，不過魂燈還亮着，人應該沒出事兒，大約是被困在了某一個地方，難以脫身。我師兄玉無塵，自從去了西北海外，至今也全無消息。如今崑崙實力大減，我與清虛的人，也不可能一直幫守在崑崙。如今崑崙、清虛面臨極大的危難難題，你可有什麼法子？”
衛輕藍依舊面無表情，“我已成魔，您不知道？”
“知道，剛得到消息。”商知意心想，難爲他如今成魔了，與她說話，雖然言辭少了，態度也硬邦邦，但一個您字，也還懂得知禮。
她也從沒與魔打過交道，他們這一批人，出生時，神魔大戰已結束許久，就連隕落的戚白成，也只活了七八千歲而已，神魔都是萬年前的事兒了。
不過聽他還用一個您字，是不是代表，他擁有在仙門時的記憶，還不算太糟？
她嘆了口氣，“你即便成魔了，也泯滅不了崑崙恩養你一場，你便眼睜睜看着，崑崙被太乙、妖鬼界聯手而滅嗎？還有離聲，她如今是否昏迷不醒，所以才一直未回覆我等的傳訊？她的師伯師叔們，師兄弟姐妹們，都很擔心她，她很喜歡清虛山上玉師兄給她栽種的桃花，你忍心讓人踐踏清虛，而她若是醒來，得知此事，難道不痛恨？”
衛輕藍臉色發冷，“我是魔域的魔主，擁有萬年前記憶的魔域之主。”
商知意心驚，沒想到，他成了魔，竟然不止保留在修仙界再世爲人的記憶，也找回了身爲萬年前的記憶，對比萬年前，神魔時期，如今區區十八年，在他的記憶長河裡，怕是佔據不了多少地方。
而神魔不兩立，修仙界一直心向神界。
他身爲魔域之主，擁有記憶的他，自然也會厭惡修仙界。
她沉默片刻，道：“所以，你不但不阻止，還會促進三方聯手，滅崑崙、清虛？而這正是你樂意希望的事兒？那太乙的裴檀意呢？他也是修仙界之人。”
衛輕藍面無表情道：“魔域從即日起，會召回在外的魔物，封閉魔域一年。修仙界之事，魔域不會插手，無論誰將誰打的你死我活。”
商知意本就聰慧，明白了，“所以，這是你僅有的一絲良知，能爲崑崙清虛做的，就是一年爲限？袖手不理？讓修仙界內鬥？那妖界、鬼界呢？”
衛輕藍道：“既然我魔域不插手，妖界與鬼界自然也不能插手。”
“他們如今已插手了，定在鬼界歃血結盟。”商知意道。
衛輕藍冷聲說：“我不許，他們若要強硬結盟，我便率魔物，攻打妖鬼界。”
商知意鬆了一口氣，“你能做到如你所說就好。”
她又問：“一年後呢？”
衛輕藍冷冽道：“一年後，修仙界誰贏了，誰向我魔域遞降書，否則，便不必存在這個世上了。”
商知意深吸一口氣，“崑崙、清虛，沒有例外？”
“沒有例外。”
“離聲呢？她不會同意你這麼做的。”
衛輕藍眼底濃霧翻滾，“既然她選擇救我，便由不得她。”
商知意氣笑了，“不愧是魔主。”
她沒好氣，“行吧，你最好能如你所說，讓離聲依舊縱着你，容忍你，別她容忍不了時，你逼急了她，她死給你看。”
說完，她掐斷了傳訊牌。
跟一隻魔說話，真是氣死了，她都能氣成這樣，不知救了人的小丫頭，會氣成什麼樣兒，也許她比她心大，但她從來不認爲，玉師兄教養的徒弟，會是個好擺弄的人。
虞雲蘇在一旁聽着都驚呆了，他呆呆地看着商知意，“你早就知道，衛輕藍他、他有魔魂，會成魔？”
“也沒有更早。”商知意道：“在他趕往幽冥河畔之前，向我托盤而出過，那時他還是衛輕藍。”
虞雲蘇震驚，“你爲何沒殺了他？”
商知意冷笑，“他是去往幽冥河畔收服十萬幽冥惡鬼，我殺他做什麼？殺了他，你去收服惡鬼嗎？你有那個本事嗎？”
虞雲蘇噎住，“但、但你明知他有魔魂……”
商知意冷了臉色，“虞雲蘇，你還明知裴檀意在背後做了很多噁心事兒呢，野心勃勃，汲汲營營，傷天害理，傷人害命的僞君子，你又如何做的？”
虞雲蘇徹底閉了嘴。
商知意不想與他廢話，“你若後悔，滾回太乙去。”
虞雲蘇連忙道歉，“知意，你彆氣，我就是太震驚了，才一時口不擇言，我不會回太乙的，我就跟在你身邊，哪怕爲你擋刀劍行……”
“擋刀劍你都不是好手。”商知意丟下一句話，去找周枕言。
虞雲蘇摸摸鼻子，立即跟上她。
周枕言的傷還沒養好，但已能下榻，昨日顧承舟等人從幽冥河畔回山，這一行人，沒有折損，他心下總算鬆快了些。如今的崑崙，實在禁不起損失了。
顧承舟也瞞下了衛輕藍魔魂的事兒，無人知道，當初在幽冥河畔，他爲了想幫衛輕藍，與戚白成打的不可開交。
崑崙上下爲衛輕藍魂燈滅，認爲其已隕落，哀慟不已，但他與商知意想的一樣，興許已成魔。
果然，今日，他正與周枕言商議崑崙事務時，便從找來的商知意口中，聽到了衛輕藍已成魔，迴歸魔域的消息，一時間沉默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