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4:和親

縱觀金國的權貴之女之中,十五到十八歲的適齡女子,還是有很多的,但在朝堂之上,這些人卻互相推薦,互相推諉,顯然,誰都不想將自己的女兒往外推,要知道,如今新皇剛剛即位,還沒有成親,與其讓自己的女兒遠嫁他國,倒不如嫁給本國的皇帝,彼此之間,還能有個照應,對於自己的仕途,也是有極大的幫助。

即便如今皇帝專心於朝政,無意其他,但只要他是皇帝,早晚是要選妃的,這個機會,怎麼也不能錯過。

十五歲的話,還能等兩年,可是十八歲的呢?等不了吧?

沒關係,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你這邊剛剛宣佈完,人家立即回去便給自家女兒訂了親,言而總之,總而言之就是,對於宋國的求親,都是笑在面上,苦在心裡,任誰也不願這個時候將自己的女兒推出去,而那些姑娘家呢,也不願離開父母,遠嫁他國。

這個情形,小米其實早就已經預料到了,不但是她,便是連墨瀟白,心裡也一清二楚。

他剛剛繼位,自然沒有兒女,雖說有不少皇妹,堂妹,甚至表姐妹,可真正算下來,卻沒有一個人能夠爲他站出來分憂解難。

而他墨瀟白也沒有強逼這些人的意思,所以,對於宋昀遞過來的摺子,最後只能暫且壓下,靜等這些人考慮的結果。如果真的沒有,索性就挑選一些身家清白的女子,冊封爲縣主或者郡主,嫁過去,當然,這是下下之策,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這麼做的。

小米沒想到這麼快就來了個枕頭來給她睡,只是時間倉促,怕準備不足呢,還是先去找他們商量商量爲好。

當晚,小米就來到了米靈洛的房間,米靈洛的房間還是從前的房間,誰也沒有動,小米也沒有和她爭,反正她住在哪裡都一樣,晚上都在空間睡,房間與她來說,好壞都一樣。

可是米靈洛不一樣,堂堂靖國侯府的嫡小姐,安國公府的表小姐,一眨眼之間成爲了階下囚,後又運氣的成爲了真正侯府血脈的養女,這樣身份的轉變,莫說是別人覺得嘖嘖稱奇,便是連她自己,也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覺。

尤其是,在被認爲養女之後,她原本以爲會和從前不一樣,沒想到的是,無論是房間也好,還是待遇也好,居然還能和以前保持統一平衡線,這讓她委實有些適應不了,如果說剛開始被領養是基於自己哥哥和外公苦口婆心的勸說的話,那麼現在,她纔算是真心的接受了這個全新的身份。

新母親較之自己從前的目前一點也不差,絲毫沒有她想象中的鄉下女子的粗鄙,反而,她身上還有一種她母親所沒有的親和力,而她更沒有想到的是,這個溫婉的女人,居然有一重非比尋常的身份,宋國的華容郡主啊,她竟然還是宋國的華容郡主,這家子的身份,還真是驚心動魄。

小米來的時候,她正在燈下繡花,看到小米走進來,她有些不知所措,眼前的這個少女,與她來說,既是仇人,卻又是恩人,以至於她根本不曉得應該用怎樣的心情去看待她。

小米呢,也沒有等她反應,便自來熟的坐在了她的對面,而後目光湛湛的笑看着她:“怎麼?不請我喝杯茶?”

米靈洛這才反應過來,忙吩咐一旁的侍女:“還愣着幹什麼,趕緊給小姐上茶。”

“是。”那侍女也是米靈洛曾經的大丫鬟,所以,米靈洛沒有吩咐,她一時之間竟也不知道怎麼辦,如今自家主子這般一吼,她才猛地反應了過來,慌忙的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米靈洛回過神來,黑眸略帶複雜的看着米小米:“你怎麼來了?”

“怎麼?不歡迎?”米靈洛輕輕搖頭,“不是,只是有些意外罷了。”

“你打算就這麼站着和我說話?”小米仰着頭,略帶不滿的看了她一眼,米靈洛聽言,忙坐了下來。

米靈洛長相不差,五官端正,眉眼極爲大方,屬於那種一眼就讓你過目不忘的明豔女子。

起先在牢裡的時候,她頭髮雜亂,盛氣凌人,頤指氣使,現在的她而今可謂心平氣和多了,沒有所謂的豔麗打扮,難得的頂着素顏,身着白衣,頭戴小白花,畢竟還在孝期,即使那個人再惡劣,卻也是他的父親,這樣清麗的打扮,在小米看來,竟有耳目一新的感覺。

小米打量米靈洛的同時,靈洛也在打量着她,較之小米挑剔的眼光,米靈洛看向她時,卻是帶着複雜的意味。

那日在牢裡時,看到的米小米身着一襲白衣,宛若天上的仙子降臨凡間一般美得讓她妒忌,而今天,她穿着淡淡的白綠色長裙,一身沉靜的氣質讓她捉摸不透,只是不經意間眼底流露出來的懾人氣勢,竟讓她感到莫名的心顫,她比她小了一歲多,可是她周身的氣場,卻讓她望而生畏。

無論是米小米?還是米嬈?這個女子在她短暫的十六年人生裡,卻過得比誰都要色彩繽紛,這讓同樣身爲女子的她,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自慚形穢,也難怪她可以做皇后,而她,卻只能被人踐踏。

“你在想什麼?”就在米靈洛呆呆的看着小米陷入自己的思緒當中時,米嬈冷不丁的一句話,讓她瞬時回了神兒:“哦,沒什麼,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見她問的直接,小米品了一口茶,開門見山的問道:“可恨我?”

米靈洛詫異的擡眸:“怎麼會這般問?”

“我害死了你的父親,你的兄長,不是嗎?”

米靈洛聽言,小幅度的搖了搖頭:“如果放在之前,我或許會怨恨於你,可是現在……,我恨不起來,無論是哥哥,還是外公,他們都告訴我,我們能夠落到如今的這個田地,並不在於你,你沒有錯,你只是要拿回屬於自己的一切,就像我們捍衛自己的身份一樣,我們都沒有錯,錯的是有人不該對你父親伸出貪婪之手,如果沒有她當年的那一換,或許如今我們兩家根本就不會有任何的交集,我脾氣雖然不好,可是在經過這般大起大落的換位之後,也明白了是我的,別人奪不走,不是我的,就算我再計較,那也終究不是我的。”

小米很是詫異米靈洛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不由感嘆道:“你的確是長大了呢,要知道,一個月前,你還指着我的鼻子罵街呢!”

米靈洛不好意思的看着小米,“請原諒我的衝動之舉,人都是會長大的,尤其是,在經歷過一些事情之後。”

小米贊同的看着她:“沒錯,越是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越能磨練自己的本性,就像我們當初在米家村一樣,日子雖然苦,可卻少了很多爭鬥,如今日子雖然好了,各種鬥爭卻層出不窮,你能有這樣的想法,就代表,你真的長大了,是那種脫離本家之外的心理強大,我很意外,你的成長比我想象的要快的多。”

米靈洛聽着她大人似的感慨,不由嗔了她一眼:“別忘了,我比你還要大呢,弄的好像我纔是小孩子似的,說吧,今天到底來找做什麼呢?”

你本來在我眼裡就是小孩子啊!

但偏偏這話又不能直接說出來,小米只能選擇無視。

“我來是想問問你,對未來有什麼安排?”

靈洛微微眯眼,“怎麼?如果我有什麼安排,你還想幫我實現不成?”

“有何不可?”有何不可?米靈洛因爲小米如此這般的自信腔調,弄的她一時無語了,不過轉念一想,以她未來皇后的身份,在這個國家可真是橫着走的典範了,況且還有米玄奕這個小侯爺,親爺爺,幹爺爺這些金國舉足輕重的人物在,還真的有可能改變她的人生一般。

不過——

“你雖然能夠幫我,可也得看對方願不願意啊,我如今的身份,可不是曾經了……。”

米靈洛已經到了適婚年齡,小米所說的未來,定然指的是這個,所以她也沒有迴避,說出了自己的擔心。

“喏,我也不跟你繞彎子,我外公來這裡的意圖,你可知道了?”

米靈洛眼神一凜:“你說的是……聯姻?”

小米頷首,看着她明豔的容顏,直言不諱道:“我救下你們,也是有目的的,而你,從一開始,我就打算讓你以聯姻的方式走出金國,你也別生氣,這是我必須要告訴你的前提。”

米嬈的直接,倒是讓米靈洛微微心顫了一下,但想到自家哥哥的話,她也沒有理由去恨她,因爲,這是他們活下來的條件,如果連這些都做不到的話,又有什麼資格讓人家救你,好吃好喝的養着你,給你足夠說的過去的身份?當然是因爲你有利用的價值,而米嬈如今所說,就是在告訴她,她的價值在這裡。

“可是我的性子,適合後宮嗎?”米靈洛撫摸着自己的臉,雖說她這張臉長得還算明豔,也不是一無是處,可後宮那種地方,她真的能夠完好的適應下去?尤其是,那不是他們金國,而是別的國家,人生地不熟,有沒有孃家支持,她將來的路,豈不是比現在還要坎坷?

“不是你適不適合後宮,而是你必須適應後宮那樣的環境,你放心,今天來我就是確定你的意思,如果你同意了,我會給你一年的時間來準備,你如今還不滿十八歲,等十八歲再送過去,也是不遲的,在此期間,我有辦法幫助你,讓你屹立後宮而不倒。”

“我的外公,也就是你的外公,有恭親王府以及大金在背後支撐你,你不會覺得你是在孤軍奮戰的。畢竟,如果你選擇在金國的話,宮裡面,我是不允許你進去的,其餘宗親世家,就算你去了,也是個側室,再往下選的話,看在我爹爹,亦或者你外公的面子上,你或許勉強能混個正室,可是這檔次上,你未必就能看得上,與其留在這個未來能給你增添無數煩惱的地方,倒不如前往宋國和親,你說呢?”

小米的話,字字敲打在米靈洛的心口上,她又何嘗不知,以她如今的身份,再去混跡曾經的圈子,將會是多少人口中的笑柄?

驕傲如她,怎會允許自己活在這樣的圈子裡?即使自己以後能夠有機會做正妻,可那檔次上,莫說三品,四品了,只怕能和五品官掛鉤,就已經是祖上燒香了,那樣的生活,會是她願意要的嗎?

與其這樣,倒不如以和親的身份前往宋國,好歹,她背後是金國,好歹,有所謂的恭親王府在背後勉強照看她,也不算孤立無援,只要她在宋國好好的,哥哥和外公也能放心不是?

尤其是哥哥,雖然米小米不像是會苛待他們的人,可哥哥從前是多麼驕傲的一個人?如今爲了她,爲了他們能夠活下去,也算是受了諸多的委屈,可他從來就沒對她細細說過,倘若她的聽話能換來哥哥更好的未來,那麼,她願意這麼做。

想到這裡,她目光湛湛的擡眸,平靜的看向米兒:“我可以答應你,可你能向我保證,好好的對待我哥哥嗎?”

小米脣角一勾,“怎麼?我如今的所作所爲,還不夠讓你放心?你哥哥他是有才之人,我米嬈怎會虧待這樣的人才?放心吧,他會在秘殿之中做的有聲有色的,未來,絕對能夠子嗣綿延!”

“你說什麼?秘殿?”米靈洛震驚的擡頭,“你剛剛說什麼?秘殿?哥哥要去秘殿?”

小米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我就是米嬈。”

米靈洛剛想回一句,‘我知道你是米嬈’的時候,猛地想起來外界的傳言,不由自主的擡眸直視眼前目光坦然的米小米,“你,你的意思是說,你是秘殿的,殿主?那個最最神秘的,殿主米嬈?”

小米雙眸一眯,笑的如狐狸:“不是我,還能是誰?除了我這個傻帽能夠爲了這個國家傾囊相助之外,你覺得還有哪個商人能夠如此這般的豁的出去?”

米靈洛倒吸一口涼氣,瞪大眸子,看奇蹟一般的看着眼前的少女,“你,你就是那個秘殿殿主?老天,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秘殿啊,不是隨便的、普通的組織啊,你,你才十六歲,剛剛過了十六歲,就能有如此的成就?你是正常人嗎?是嗎?”

秘殿之大,剛開始米靈洛是沒有概念的,可是隨着她身邊的各種衣食住行都出現秘殿的字眼之後,她才漸漸的感覺到秘殿的覆蓋力已經超乎了她的想象,再加之米原風曾有意無意的讚歎過這個組織,所以米靈洛本身是對秘殿不陌生,而對於米嬈這個人,更是充滿好奇,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才能將自己的商場發展的如此宏偉?甚至於,還有些崇拜這個女人,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的是,這個人,竟然會是……她名義上的妹妹,米嬈?

米嬈?米小米?米嬈?

對啊,難怪她會改名爲米嬈,原來這已經是變相的在告訴大家,她就是米嬈嗎?

米嬈輕輕的勾脣,漫不經心的沏茶,對於米靈洛的震驚,她事實上早已能夠用平常心來對待了:“怎麼就不是正常人了?還不是兩隻眼睛一隻鼻子的人類?士農工商,在金國,商人是最下賤的一個行當,也就只有你纔會用這樣的語氣對我說話了,在旁人的眼裡,我們商人大抵都是上不了檯面的吧?”

米靈洛皺眉,“你是這樣想自己的?”

米嬈輕輕晃動手中的白瓷玉杯,淡淡的道:“我是怎麼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是這個國家的普遍趨勢,不是嗎?就算你做的再好,又如何?還不是一個區區商人?”

米靈洛默然了,事實上,她明白,米嬈說的對,即使做的再成功,她也終究只是一個商人,就算如今有了新的身份,可如果一旦被人們知道,她們的皇后娘娘是商人出身的話,那後果……未必就是件好事!

“可是,你這個商人,並不是一般的商人啊,你在金國最爲難的時候,甚至於現在,還在援助,還在不停的救助老百姓啊,在他們的眼裡,你就是這個國家最最仁慈的人,最最善良的人,沒有你的幫助,金國未必能夠挺的過去這次難關!”

“這是你的想法,人都是貪婪的,你現在給予他們,他們已經養成了一種習慣,當你有一天不再援助的時候,他們會認爲你將該分發給他們的東西,用到了別人身上,會漸漸憎惡你,當初把你捧的有多高,你就會摔得有多狠,這就是現實社會,所以,靈洛姐姐,凡事,可不能看表面。”

米靈洛再度被小米的話給震撼了,這些話聽起來雖然有些糙,但當你仔細品讀的時候,你會發現這是這世上最最淳樸的話,的確,人類的貪婪與*是無法用語言來闡述的,別看現在秘殿名聲漸長,可是未來,當真說不好。

“那你會一直援助下去?”小米嗤笑一聲,“怎麼可能?我是個商人,就算是皇后,但也不會允許旁人對我欲所欲求,我不是救世主,如果秘殿管的太多,就會讓他們繼續懶惰下去,久而久之,這個國家的人們會產生強烈的依賴性,這可不是我最終的目的,所以,這是不可能的,我不可能讓他們繼續等待這樣的日子。三個月,三個月之後,秘殿將會逐漸撤掉對金國的援助,後面金國的走勢如何,就和我這個商人沒有任何的關係了!”

“你這冷不丁的抽調之後,不會引起各地的抗議?”

“會分批抽調的,三個月是個期限,放心,就算將來鬧大了,我也會堅持自己的原則的。現在,你不覺得扯遠了?你還沒告訴我,你的決定呢!”

米靈洛怔怔的看着小米,良久之後,幽幽一嘆,“我以前真的是瞎了眼了,居然會跟你作對,難怪你會成爲皇后,米嬈,你與我想象中的太不一樣了,你比我們一般的女孩子都要成熟,都要穩重,也就只有這樣優秀的你,才當之無愧成爲這個國家的後,我還能有拒絕的餘地嗎?就憑你對我,對我哥哥所做的一切,也夠我爲你跑一趟了,宋國,我去了!”

“你確定?”

“我很確定。”

有了米靈洛這句話,小米覺得自己圓滿了,今天這一趟,真的沒有白來,她站起身,目光深深的看着米靈洛:“好,有你這句話,我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安排了,你放心,我會盡我所能,保你一命,不過接下來,你恐怕沒有這般舒適的日子可以過了,在你十八歲之前,我需要將你安排到我的組織了,專人對你培訓,你可願意?”

這是在爲她的未來鋪路,她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願意,什麼時候出發,儘管開口就是。”

米靈洛如此痛快,倒是省了小米不少的功夫,她看着她,眼底滿是讚賞,“很難得你如此看的開,你放心吧,我米嬈做事,絕對會一報還一報,今ri你爲我付出,明日就是我對你的付出,靈洛姐姐,謝謝你了!”

“即爲一家人,何來兩家話?沒有你,又怎可能有如今的我?”兩姐妹彼此對望片刻後,相視一笑,那抹笑,是發自內心的,也許從今往後,他們會成爲真正的一家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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