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歲就坐在董大將軍的對面，他的臉色也十分難看。
包括站在董大將軍身測的箭神。
“天殺星妹妹真的死了？”箭神問道。
董大將軍沉聲道：“不會有假，任何一個星神隕落我都能有所感應。”
“所以有人在冒充天殺星神妹妹，在肆意屠戮皇親國戚？”箭神的黛眉緊皺。
九千歲搖頭道：“不止是在屠戮皇親國戚，還有很多根基深厚的豪族，包括一些背景強大的官員，都一道被殺了。天殺星……現在天下聞名色變，而且星少女也成爲了很多地方不受歡迎的人。”
在一個大體上有國法遵循的國家，出現了一個殺星。
一言不合就殺人。
不教而誅。
而且動不動就殺官。
這誰受得了？
星少女當然誘人，可是性命都是自己的。
因爲“天殺星”的所作所爲，星少女受歡迎程度已經大大減弱。
箭神當然也知道不能繼續這樣下去。
所以她道：“不能揭穿這個假冒的天殺星神嗎？”
九千歲苦笑道：“誰能證明她是假的？”
箭神：“……”
這的確是一個棘手的問題。
要不是她相信董大將軍，她都覺得這些事情是天殺星神乾的。
畢竟，天殺星本來就是殺性最重的星神，沒有之一。
這種行事風格，實在是太符合天殺星神的神設了。
這也是天下百姓沒有懷疑的原因之一。
“內庫燒爲錦繡灰，天街踏盡公卿骨——說實話，我都感覺是天殺星妹妹做的。”箭神道。
董大將軍一掌拍在桌子上，面沉如水，煞氣席捲了整個空間。
“不能任由這個冒牌貨繼續殺下去了，她每多殺一個人，星少女就要多背一個黑鍋。人是她殺的，鍋是星少女背的。時間一長，星少女在大乾將再無立錐之地，我們的計劃也會徹底付諸流水。”
他們不想滅亡大乾。
董大將軍是大乾的大將軍，還是大乾現在的太師，甚至在奔着相國努力。
九千歲是大乾的九千歲，東廠也已經在着手重建，未來是能和安全司分庭抗禮的機構。
他們都是有機會成爲大乾巨頭的。
而星少女會成爲他們絕佳的助力。
也會成爲他們拉攏人心的一把利器。
但是這個冒牌天殺星一出，星少女瞬間坐蠟。
世人只會以爲星少女都是一體的。
更別說這個冒牌天殺星喊的口號還是那麼有號召力和傳播性：
“內庫燒爲錦繡灰，天街踏盡公卿骨！”
“姐妹們，團結起來，凡間註定是屬於我們星神的。”
這口號，箭神聽了都怦然心動。
“會不會是一個仰慕我們星神的強者在故意向我們示好？”箭神問道。
董大將軍和九千歲都沒有說話。
這要是會纔是見了鬼了。
箭神也知道這不太可能，所以她提出這個可能性後立即道：“我和她鬥星吧，現階段應該不會有比我更強的星神。”
“她不答應怎麼辦？”
董大將軍不覺得對方會答應。
很明顯，對方是衝着星少女來的。
故意在給星少女拉仇恨。
鬥星是需要對方同意的，不能強行要求對方鬥星。
箭神皺眉道：“總不能拿她沒什麼辦法吧？說起來我們就沒有什麼特殊的證明自己的星神的方式嗎？”
“當然有，但現在我們根本不能站出去質疑她是假的。”
“爲什麼？”
“因爲我們沒有理由知道她不是星少女。”董大將軍道。
箭神：“……”
她有些憋屈。
董大將軍的話她聽明白了。
如果他們能證明這個天殺星神是冒牌貨，只能說明他們對星少女十分了解。
但是一旦讓世人知道星少女和董大將軍九千歲他們過從甚密，甚至根本就是一幫的，那星少女在天下間的超然地位也會瞬間蕩然無存。
他們布好了局。
結果來了一個冒牌貨，把桌子給掀了。
九千歲突然開口：“這個冒牌貨殺人很有選擇性，殺的基本都是朝中的守舊黨，而且以皇族或者依附皇族的人居多。另外，直到現在爲止，這個冒牌貨殺的還都是該死之人，所以她在民間的聲望不低。”
董大將軍皺眉道：“這有什麼用？我知道這個冒牌貨讓星少女在民間更受歡迎了，但是真正能夠主導凡間運行的不是普通人，這個冒牌貨把那些有背景的全都得罪了，星少女只會寸步難行。”
“大將軍沒有聽懂我的意思，我是說冒牌貨殺人很有選擇性，據我觀察，凡是魏黨的人，都不在被殺之列。”
董大將軍心頭一動。
“你是說是魏黨動的手？”
“完全有可能。”九千歲道：“這段時間一直都是我們在出招，大乾不缺聰明人，他們看出星少女的隱患，就提前來一招斬草除根，很合理不是嗎？”
董大將軍緩緩點了點頭。
的確很合理。
“這樣的話，就更麻煩了。”
“據我所知，安全司已經派人去調查天殺星，甚至派了人截殺。大將軍不必着急，我們且等一等安全司的後續，應該能看出端倪。”
九千歲一語成讖。
安全司確實查出了端倪。
很快，安全司就對外發出了公告：
經過安全司探查，確認天殺星神的確人如其星名，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殺星，而且身邊聚攏了一些志同道合的星少女。
她們聚集在一起，並不準備臣服大乾，也不準備和大乾合作，她們想要靠自己的雙手，打造一個具有希望的新世界。
爲此，她們不惜殺出一個朗朗乾坤。
消息傳出，天下震動。
而董大將軍再次摔了一個名貴的花瓶。
董大將軍不僅憤怒於安全司給出的公告實錘了天殺星神的存在。
還憤怒於安全司公告中說的另外一件事。
“那個冒牌貨身邊，的確聚集了其他的星少女。”
董大將軍說話都帶着殺氣：“現在就是天殺星神復活，恐怕也會被認爲是假的。”
箭神：“……”
她也想去投奔這個冒牌貨。
不過看了眼董大將軍殺氣騰騰的樣子，箭神很從心的將自己的想法隱藏在了心裡。
董大將軍的實力倒是沒有太強。
但是她現在也還沒有徹底成長起來。
不好直接和董大將軍翻臉。
相比起董大將軍的憤怒，九千歲相對來說理智很多。
當然，九千歲能理解董大將軍的憤怒。
因爲關於星少女一事，董大將軍是負責在凡間統籌接應的人之一。
如果出了紕漏，董大將軍日後要付出代價。
那一位賞罰十分分明。
辦事得力，就能得到重賞。
辦事不力，那後果也會很嚴重。
九千歲雖然不負責這個，不過他也知道自己和董大將軍是盟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所以他將自己查到的消息告知了董大將軍：
“大將軍稍安勿躁，關於這個冒牌的天殺星神，我查出了一些端倪。”
“說。”
“安全司負責調查天殺星神的是第二，第二親自領軍，卻被天殺星神重創。除此之外，天殺星神還殺死了陸謙。”
“等等……”
董大將軍打斷了九千歲的話：“確認嗎？天殺星神殺死了陸謙？”
“基本確認，安全司內部傳來的消息，陸謙死在了天殺星神手上，趙鐵柱因爲此事當場昏厥，第二也對天殺星神下了必殺令。”
董大將軍震驚了。
還有些迷茫。
“如此說來，這個冒牌貨竟然也不是魏黨？”
畢竟陸謙是鐵桿的魏黨，這點並不是什麼秘密。
九千歲點了點頭，道：“現在看起來確實不是魏黨，很可能是有另外一方勢力入場了。”
“查到是誰了嗎？”
“不好說，我的人查到了這個冒牌貨和西大陸有些聯繫，甚至猜測有可能是智慧女神親自假扮的，但是這點應該不太可能。不過如果是西大陸的人，那倒是可以解釋了。”九千歲道：“星少女計劃更多的是在針對大乾，西大陸肯定也擔心真的有一百零八位星神會站在大乾這邊，所以他們肯定會有所反應。”
“西大陸。”
董大將軍眼中厲芒一閃。
“將目標定在大乾，是祂親自決定的。西大陸那邊，祂另有打算，甚至有可能親自出手。我們不能輕舉妄動，以免打亂了祂的全盤部署。另外，我不相信陸謙就這樣死了。”
董大將軍看向九千歲，沉聲問道：“在涼山的時候，我記得你追查過陸謙的下落，當時並沒有查到。”
九千歲點了點頭。
董大將軍冷笑道：“你的能力我是瞭解的，連你都找不到陸謙的蹤跡，那個假冒的天殺星神憑什麼能殺掉陸謙？我懷疑這其中必有貓膩。”
九千歲並不奇怪董大將軍會這樣想，反而輕笑道：“英雄所見略同，關於陸謙之死，我也十分懷疑。同爲大乾朝堂巨頭之一，上官雲死的時候，帶走了西大陸一尊神明。陸謙就算比上官雲差，但就這樣落幕，本身也不符合常理。但是趙鐵柱身邊有我的人，他收到陸謙的死訊後，的確是當場昏迷，此事做不了假，除非……”
九千歲和董大將軍對視了一眼，幾乎同時開口：
“趙鐵柱也被瞞過了。”
“苦肉計。”
箭神：“……”
真靈剛剛恢復的她不是很能適應這些老銀幣的思考方式。
都這麼陰的嗎？
人與人之間還有沒有點信任了？
九千歲和董大將軍表示沒有。
九千歲繼續道：“趙鐵柱在安全司幾個檔頭當中，相對來說是最憨厚的一個，也是心眼最少的一個，所以很多人都希望他做安全司的司長。如果這真的是陸謙的苦肉計，那將趙鐵柱一起騙過，其實很合理。”
董大將軍以己度人，沉聲道：“不止是苦肉計，我如果是陸謙，設下這番苦肉計假死脫身，爲的是什麼？”
九千歲道：“金蟬脫殼，然後，借刀殺人？”
“不錯，相比起這個假冒的天殺星神是西大陸的手筆，我更願意相信是陸謙假扮的。”董大將軍道：“西大陸的目標是大乾，無緣無故對上星少女，只會憑空樹敵。相反，如果是陸謙做的，就完全合情合理。”
“我同意。”
箭神目瞪口呆。
但董大將軍和九千歲都十分鎮定。
他們一個是大乾的大將軍，一個是東廠的廠督，全都是玩弄人心和權術的高手。
論段位，本來也不比陸謙差。
所以很多事情能夠瞞過天下人，也能瞞過箭神這種星神，但是並不能瞞過董大將軍和九千歲。
易地而處，他們也會做出這樣的選擇，所以他們能懷疑到陸謙身上。
世界上從不缺少聰明人。
董大將軍拍板道：“去把第二或者陸元昊抓來，如果陸謙真的是假死，肯定已經將一切都安排好了。從趙鐵柱那裡查，查不出我們想要的結果。第二或者陸元昊纔是關鍵人物，陸謙會瞞趙鐵柱，但不會瞞第二和陸元昊。陸元昊是安全司下一任保護神，第二是這一次調查冒牌天殺星神的負責人。這其中的內幕，不會有人比他們更清楚。只要把他們抓住，很多問題都能迎刃而解。”
“有理，交給我吧。”九千歲道：“三天之內，我會將第二帶到這兒來。”
高手對決，步步驚心。
陸謙反擊的精彩。
九千歲和董大將軍同樣也智商在線，並沒有被陸謙佈下的迷局所迷惑。
雙方都在一個很高的水平線上鬥智鬥勇。
不出意外，這將是一輪高水平的對決。
然而……
意外終於還是發生了。
一天之後。
九千歲還沒有對第二動手，就收到了一個讓人瞠目結舌的消息。
“你再說一遍？”
箭神理解九千歲的震驚。
她收到消息的時候也很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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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還是將自己收到的消息告知了九千歲。
“外面都傳瘋了，也已經得到了西大陸官方的承認——對於天殺星神犯下的這些殺孽，威爾和智慧女神都已經對外宣佈，他們對此負責。”
九千歲：“……”
他和董大將軍分析的頭頭是道。
原來都猜錯了？
就是西大陸的人乾的？
箭神也是這樣想的。
“還以爲你們兩個未卜先知呢，原來只是兩個人在自作聰明。”箭神吐槽道。
九千歲無言以對。
比九千歲更無言以對的，是陸謙。
“西大陸對此負責？”
“我是西大陸的人？”
“我怎麼不知道？”
陸謙十分懵逼。
然後又開心的繼續殺了起來。
然後……
智慧女神再次宣佈，依舊爲此負責。
九千歲和董大將軍風中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