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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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簡單的一個問題？
林非站在四爺的對面，沒有半點沉思，那句問題似乎是早就醞釀好的一樣：“爲什麼要來這裡？”
很簡單的一句話，但就是這麼簡單的一句話，讓四爺沉默了。
爲什麼要來這裡呢？
爲什麼？
那一年，白綾掛在窗前，喪曲從宮外的街道上路過。他還不知道那是誰，那時候的他多想去王府看她一眼，多想去看看她的病好了沒有......
可是等到他到的時候，眼前的一切，早已陰陽兩隔。
“我死後...把我火化了，讓我的骨灰隨風而去，就灑在這條河邊就好。那樣，我下輩子就徹底的自由了，再也不用鎖在這高牆裡面，永遠看不見外面的天空到底是怎樣的......”
看着沉默的四爺，林非想到了灰龍鎮江說過一些話。
林非猶豫了片刻之後，隨即問道：“有人告訴我，你當年之所以執意要經過這裡，是因爲一個女人！”
一個女人......
嘆息聲，雙眼露出了悲慼。一個殭屍的眼中露出的讓人捉摸不透的悲慼，他就那樣站在那裡，看着天空上已經消失的烏雲，再度出現的月亮：“她是最愛的人，是我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要去愛的人......”
集天地怨氣，晦氣而生。不老，不死，不滅，被天地人三界屏棄在衆生六道之外，浪蕩無依，流離失所。身體僵硬，在人世間以怨爲力，以血爲食，用衆生鮮血宣泄無盡的孤寂......
“可是她已經死了，而我還活着......”四爺望着夜空惆悵的說道。
林非搖搖頭：“你這個樣子，還算活着嗎？”
“那是在你眼中！”四爺言道：“只要能再見她一面，我變成這個樣子也是值得的！”
“茫茫人海，你要去找一個幾百年前多半已經投了胎的人，談何容易！”林非言道：“再說，你現在是殭屍，只要離開這裡，被外面正道的人發現會立刻下發通緝令，我沒本事攔住你！但是外面高手如雲，你的路只是一條死路！”
“死路又如何！”四爺的神色忽然變得有些不安定，他瞪着林非：“你懂什麼！你沒有失去過，你懂得失去後的痛苦是怎樣的嗎？”
失去後的痛苦？
我又怎麼會不懂的？
右手下意識摸到了口袋裡面，那裡面有一個香包......青色的香包。
“這是什麼？”
“這個是我用千年樹香給你做的香包，以後無論你走到哪裡，只要你還帶着這個香包，我就能嗅到這上面的氣味，就能找到你了！”
“可萬一，我把這香包丟了呢？”
“那我就先找到香包，再找到你，然後......”
“然後什麼？”
“然後殺了你！”
“我是不小心丟的！”
“即便不小心丟的，我也要殺了你！”
“姑奶奶，你也太任性了吧！”
“我李輕衣就是這麼任性，而且你必須任由我一輩子任性......”
青色的香包緊緊的抓在手裡面，林非默默閉上眼睛：“輕衣......”
收起。
“收手吧！”林非再度睜開眼睛，他對四爺那種深刻的感受，感同身受。所以，他的話語變得懇切，彷彿是朋友般的請求：“這個村子，還有那一百多號人都被你給殺了，你不能再繼續殺下去了......否則你會徹底入魔的！”
“入魔又如何？只要能不死......”四爺冷笑一聲：“再殺一千人，一萬人又如何......”
這叫什麼？
這叫執念！
可是林非清楚，這個叫執念的東西，自己也有，甚至比他的都要重。或許如果當初他愛得再深一些，或許此刻他的情況會跟他一樣......
執念這種東西，拿起來之後，就很難放下的！
“知道我爲什麼不讓你殺人嗎？”姜五曾經問過自己，林非不解，姜五告訴他：“殺人也是一執念，你殺了第一個之後，等到你再殺第二個的時候，你就不會那麼痛苦，到第三個，第四個......直到你覺得殺人根本就是一件沒什麼大不了事情的時候，你就徹底的入了魔，到那個時候，即便是我，也不可能再把你拉回來了......”
殺念已成。
林非不清楚四爺當年愛的這個女人是誰？但如果這個女人還在，還記得這些的話，她會願意看到深愛她的這個男人變成這樣嗎？
嗖！
就在林非晃神之間，那飛僵到了林非跟前，差點要貼上去的感覺！
“如果你不想讓我殺人，或許你可以幫我一下！”
飛僵的雙眼當中露出了血紅色，林非感覺到了一絲不安，他看着飛僵，此刻的他完全不像是剛纔跟自己說話時候語氣平穩，眼神帶着一些悲慼的四爺，現在的樣子完全就是......三十年前他第一次看到事後的那個殺人不眨眼的飛僵，那個屠了整個村子的殭屍！！！
就在林非準備後退的時候，飛僵的雙手瞬間掐到了林非胳膊上面，指甲狠狠的掐進了肉裡面，瞬間卡住了骨頭那裡。
劇痛，刺骨的劇痛，可是這些還不算是最致命的，要命的是如果林非一旦強行掙脫，因爲此刻飛僵用手指頭和指甲掐住自己骨頭和血肉的緣故，他的整個胳膊恐怕瞬間就會被自己扯掉......
到時候，沒了雙手的林非更加沒有反抗的能力。
“幫你？怎麼幫你？”林非知道飛僵要說些什麼，因爲此刻他已經正在聞自己的胳膊上因爲被指甲穿透而流出了鮮血了。
“你的血很特別，或許你給我一些，我就能不用再去殺這麼多人的了！”飛僵一副貪婪的樣子，那貪婪的表情完全沒有了剛纔四爺的冷靜，這傢伙也是個人格分裂嗎？還是三十年前他受的傷壓根就沒有好？
飛僵一臉貪婪的說道：“就要一點點，就要一點點就好......”
獠牙從嘴裡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的長了出來，朝着林非胳膊慢慢的撲了過去。
怎麼辦？
怎麼辦？
林非朝着四處着急的看去，卻根本找到任何一個能幫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