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越想昏迷,偏偏意識始終都保持着幾分清醒,眼睛卻又模糊一片,什麼都看不清,只有那無邊無盡的噬骨之痛正順着四肢百骸瘋狂蔓延着,每當難受的無法忍受時,她就把自己緊緊的縮在沈傲天懷裡,拼命想要吸取他體內的溫暖,沒辦法,她實在是太冷了,整個人就如泡在冰窖裡一樣。
可過了一會,這種冰冷的感覺又在瞬間被一股高溫代替,就好像四腳全都着了火一樣,燙得她整個人都快要化掉,她的額頭滿是汗珠,整張小臉和嘴脣全都白得像雪,這種冰與火的煎熬使她如同身在地獄裡一樣,好像十八般酷刑全都在她身上經歷了一遍,渾身上下除了痛還是痛,痛得她直想死,可又不能死。
似乎每次毒癮發作時,她就會覺得,死這時候對她來說是件高檔的奢侈品,如果死了她就不會再承受這份難捱的痛苦了,真的比死還要難受,眼眼忽明忽暗,剛纔還能隱約看到沈傲天模糊的輪廓,可是現在就連他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她心裡一陣害怕,手更緊的抓着他的西裝外套,嘴裡驚慌的喃喃自語,聲音顫抖得特別厲害“別離開我,抱緊我,抱緊!”
“汐雲,我在,我一直在,你放心我會一直陪着你,決不會放下你!”這個時候,沈傲天也是最無力的,看着汐雲痛不欲生的掙扎在毒海里,他的心刮骨般的生疼,真想替她承受這一切,可他卻無能爲力,爲什麼沾染毒癮的人不是他?
他心疼的摸着她的臉頰,內心充滿了無力的壓抑感,折磨的他也快要跟着崩潰。
此時此刻,他除了緊緊的抱着她,儘自己最大的努力給予她勇氣和力量外,什麼都不能做,他好恨自己,如果他那天晚上能早到一會,雷震陽就不會有機會給她注射毒品了,當時的她肯定被嚇壞了,一定很想他來救她吧,可是他卻去晚了。
他的拳頭緊緊的攥着,手臂上青筋暴起,看上去十分嚇人,而汐雲的頭就軟軟的枕在他的手臂上,眼睛大大的睜着,她的身子還在不住的抽搐,看樣子馬上就要陷入昏迷,這個時候,也許昏迷對她來說是件好事,最起碼她不用再那麼難受了。
他更緊的抱着她,看着她的眼皮慢慢合上,到最後徹底暈倒在他懷裡,這一刻,他心疼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
心裡暗暗發誓,這次一定不會放過雷震陽,他再也不會管什麼家庭恩怨,也不管雷震陽的母親是不是死在沈清玉手裡,爲了汐雲,他一定要和他清算這筆帳。
感覺到懷裡的人兒不再掙扎,沈傲天才慢慢鬆開她,小心的扶着她,讓她平躺在牀上,掀起被子蓋上她仍有點抽搐的身子,在這過程中,他的手有點微微的發抖,就連骨節都有點發白。
被子蓋上之後見她嘴脣乾裂的厲害,他就轉身給倒了杯水,扶着她慢慢的喂到嘴裡,之後又擰了溼毛巾細心的擦掉她額頭上的冷汗,包括她嘴角流下的血漬,擦的時候他的眼眶一直泛紅,漆黑的瞳孔裡溢滿心酸的絞痛,甚至連手都在不自覺的顫
抖着。
他不知道汐雲這一昏迷,到底需要多久的時間,醒來後毒癮會不會再次發作,他眸含擔憂的皺緊了眉頭,轉身將毛巾丟進臉盆裡端了出去。
重新回到病房,坐在牀邊,看着汐雲慘白的容顏,除了心疼之外他突然想到一件事,以他對雷震陽的瞭解,他既然給她注射毒品,那就一定會在事後給她幾包海洛因,這樣才能在毒癮發作時勾起汐雲的吸食慾。
相到這,他坐不住了,掏出手機就給趙姐打電話,讓她親自去汐雲的房裡找一下,發現海洛因後立即消毀。
趙姐在電話裡並沒有多問,只是在回答的時候稍稍頓了一下。
大約半個小時以後,她又打來電話,說在汐雲的房間裡發現幾包粉狀的東西,問沈傲天是不是他所說的海洛因?
聽了趙姐的描述,沈傲天確定那就是毒品,當下命令她馬上燒燬,一袋也不許剩,他擔心汐雲出了院以後毒癮繼續發作時會忍不住吸食,所以最好是現在就毀掉。
電話剛剛掛斷,病房上就響起一陣異動,他扭頭一看,汐雲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睛,那雙暗淡的瞳孔里布滿了紅血絲,臉色變得比昏迷之前更加慘白,她整個人無意識的在牀上抽搐着,嘴裡發出語囈不清的低喃聲,腿雖被布條綁着,仍是用盡最大的力氣踢蹬着,很明顯想要掙脫束縛。
“汐雲,還難受嗎?來,靠在我身上!”看着她的樣子,沈傲天簡直心都要碎了。伸手將她攬入懷中,讓她再一次靠着他的胸膛,她的身體燙得厲害,像火一樣,嘴脣無意識的張合着,隱隱吐出幾個字,他湊近她嘴邊,仔細聽後頓時臉色大變,她在叫“海洛因!”
糟糕,她想吸毒了……
“汐雲,看着我,看清我是誰,我們說會話好嗎?”他用力拍着她的臉,也顧不上她痛不痛了,儘自己最大的力量試圖喚回她的理智,轉移她的注意力。
可是汐雲的目光卻並沒有投在他身上,那雙漂亮的桃花眸此時已經完全失去了以往的光彩,空洞的望着前方,身子不停的痙攣着,從顫抖的牙縫裡不斷擠出幾個字“海洛因,給我海洛因,讓我吸,吸一點,我,難,難受。”
“汐雲,忍着點,一定要忍着,想想你媽媽,再過幾個小時她就從手術室裡出來了,到時她就不再是植物人了,你們母女倆又可以回家團聚了,汐雲!”隨着聲音落地,沈傲天的手臂收緊,湊近汐雲耳邊不停的喊着,想要用她媽媽喚醒她堅強的意志,不要被毒品打挎。
可是汐雲卻一句話也聽不進去,身子抽搐的更加厲害,眼睛充血腫脹,甚至連眼珠都快要凸出來,雙手雙腳在布條的束縛下掙扎的更厲害了,說話的聲音也比剛剛高了幾個分貝,幾乎是用盡全身的力氣在吼“給我海洛因,讓我吸一點,啊……,好痛,好難受,殺了我啊啊!”
人在極端的痛苦之下力氣會比平時大上好幾倍,再加上汐雲因體內的痛苦掙扎的也越來越激烈,到了最後就連沈傲
天都被她給推到了地上,緊跟着她自己也從牀上滾了下來,頭輕微碰了下牀柱,她就坐在地上拼命的往上撞,試圖緩解這份撕心裂肺的痛苦,嘴裡仍在斷斷續續的低喃着。
看到她又一次控制不住的傷害自己,沈傲天不顧一切的衝上來擋在她面前,捉住她的肩膀拼命搖晃着,心急之下吼聲震天“洛汐雲,你清醒一點,看着我的眼睛!”
然而,到了這個時候,汐雲的神智已經徹底的被抽離了腦海,她看不清任何東西,沈傲天的吼聲傳到她耳邊,她也只感覺“嗡嗡”作響,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什麼,只是用腦袋一個勁的往沈傲天身上撞,失神的眼睛因痛苦而不停的流淚,嘴裡拼命尖叫着“我求求你,給我吸一點,就一點,我好痛,全身像蟲子在咬,比死還痛苦嗚嗚,我求求你——啊……”
話沒說完,臉上就捱了火辣辣的一巴掌,她的頭無力的扭向一邊,半邊臉頰都腫了起來,紅得像血,嘴角也再一次溢出豔紅的鮮血,刺痛了沈傲天的眼睛。
他的手還保持着剛纔的姿勢沒有變,手燙的厲害,汐雲臉上的餘溫似乎還殘留在掌心,灼得他生疼,他顫着手慢慢撫上她紅腫的臉頰,心疼的淚水不停的自眼眶溢出來,如果不是逼得急了,他又怎麼會忍心出手打她,要知道打在她身上,卻痛在他心裡,那感覺比鋼刀切腹還要痛上千倍萬倍。
“汐雲,對不起,痛嗎?”他哽咽問道,再次緊緊的將她抱在懷裡,汐雲的身體好像沒有剛纔那麼燙了,但卻仍舊抽搐的很厲害,她沒有說話,只是垂着眸子靜靜的綣縮在他懷裡,他低頭注意到她的脣瓣有新的血跡,知道她已被剛纔那一巴掌打的稍微清醒了些,現在正咬着脣拼命用意志力與身體裡的毒魔作着抵死的抗爭。
沈傲天的心再一次無法抑制的疼了起來,像是被人生生扯裂一樣,碎成一片一片,他眼睜睜的看着汐雲在毒海中倍受煎熬,卻一點忙也幫不上,他現在真想殺了自己,或者代替她痛。
“打我,快,再打我,快點,我忍不住了,打我,求你……”這時,汐雲的手突然緊抓着他的手臂拼命的往自己的臉上揚,聲音裡夾雜着難以壓抑的哭腔。
體內那股噬心的折磨一波接着一波不停的襲擊着她的大腦,她感覺自己又快要控制不住了,這個時候就想着,如果沈傲天能再打她一巴掌,她興許就能再撐一會兒。
可是沈傲天又怎麼能下得去手,剛纔那一巴掌打下去,他在心急之下沒有多想,用了全力,她的臉已經腫得不成樣子了,要是再打那還不如直接拿刀殺了他。
但如果不打,他又擔心汐雲實在撐不住,在精神崩潰之時,又會做出更加激烈的舉動來,無奈之下,他閉了閉眼,在淚水即將滑落臉頰之時,咬牙又一巴掌揚了過去。
又是“啪”的一聲清脆的耳光,爲了將她打醒,他在打時力道足足用了十成,打完之後,懷裡半天都沒了動靜,他別過頭不忍去看她的樣子,可心裡卻在滴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