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四章 是否無情

沈傲天也是從小缺失父愛的人,深知汐雲此刻的心情,見她默默的流淚,既不勸慰,也不阻止,而是靜靜的站在她身邊,伸手悄悄的把她擁入懷中,輕拍着她的肩,柔聲說道“想哭就哭出來吧!”

剛剛他站在客廳裡,通過敞開的臥室門,看清了屋裡發生的一切,他不認爲汐雲趕走洛海有什麼錯,只是心疼她,在認識她時,他就已經把她家的事調查的一清二楚了,洛海是什麼德性,他一清二楚。

想想當初,洛海攜款離家,汐雲四處借錢,險些走投無路,如果那個時候她遇到的是別人,而不是他沈傲天,那後果他真是不敢想,所以,對洛海,他也有着自己的憤怒,但他畢竟是汐雲的親生父親,汐雲可以趕他走,可他卻不想插手,一旦插手,這性質就變了。

他愛她,尊重她的任何選擇,不論她怎麼做,他都會理解她,默默的給她一個溫柔的懷抱,可以讓她在最脆弱的時候靠着他的肩膀哭泣。

汐雲趴在沈傲天的肩頭,儘管他的肩很寬,也很有安全感,但她卻沒有哭出聲,只是趴在他身上默默的流着淚,直到最後一滴淚流乾了,她才抹了抹臉,和沈傲天一前一後走出了臥室,客廳的沙發上,洛媽媽也是靜靜的坐在那,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碗熱氣騰騰的面,顯然是剛煮出來的。

看到那碗麪,汐雲想到了什麼,但卻什麼都沒有說,拉着沈傲天也在沙發上坐下。

這時,洛媽媽看着那碗麪開口了,她的聲音很平靜,似乎剛纔被汐雲趕走的不是她的丈夫,而是一個不認識的陌生人,但如果仔細聽,還是能從其中聽出一份沙啞的沉重來:

“一個小時以前,小區居委會的利大媽給我打電話,讓我下樓去認一個人,說有可能是你爸爸,我當時嚇了一跳,以爲聽錯了,但還是很快就下了樓,跑到了居委會。”

“到了那,站在我面前的是一個邋里邋遢的男人,身上穿的衣服又髒又臭,臉黑的根本看不清本來的面目,見到我後,他一個勁的往後躲,可儘管是那樣,我還是一眼就認出是他,聽居委會的大媽講,她們是在垃圾桶的旁邊見到他的,他當時正在撿垃圾桶裡的東西吃,她們見他眼熟就把他帶到了居委會。”

“我認出是他,心裡也恨,但看他的模樣,一看就知道他是落迫了,如今已是無家可歸,總不能讓他繼續撿垃圾吃,所以就把他帶回了家,他剛洗完澡還沒有吃東西,你們就進來了。”

說到這,洛媽媽看着汐雲,擦掉臉上不知何時流出的淚水,很認真的說道“汐雲,媽知道你恨他三年前的無情,但他畢竟是你爸爸,他在外面撿垃圾,要再被別人認出來,別人會怎麼說你,你現在和三年前不一樣,以後還要嫁給傲天,媽不想你在人前難堪。”

“媽,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可我還是不後悔趕走他,他三年前能那麼無情的

拿着那筆賠償款離開咱們,離開這個家,就等於是放棄了這個家,放棄了您的生命,更放棄了我,所以三年後,他也必須走,我就當沒有這麼個父親!”汐雲雖然因媽媽的話而再一次流了淚,但她的聲音卻依然很堅決,一點也不後悔剛剛做出的那個決定。

那樣的男人,已經沒有資格再做她的父親,三年前他拿走那筆錢,她沒有報警,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她不欠他的,相反,是他欠她們母女的,更欠媽媽的。

想到媽媽出車禍的那天,性命垂危,隨時都有可能離她而去,可是他卻那麼無情,絲毫不顧及多年的夫妻之情,不管媽媽的死活,就那麼悄無聲息的拿走了那筆救命的賠償款,害她爲了借錢,到處東奔西走,看盡了無數的白眼。

從那個時候起,她就開始恨上了這個親生父親,這恨在這三年裡從來就沒有淡過,尤其是每當看到媽媽獨自嘆氣的時候,她的恨就愈加的強烈,現在,他回來了,她當然要趕他走,他的落迫不是她造成的,自然也與她無關,即便是他繼續撿垃圾吃,也與她洛汐雲沒有任何關係。

聽了她的話,洛媽媽騰的一下就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手指着她冷漠的臉,似不認識她一般看着她,聲音顫抖的說道:

“汐雲,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他畢竟是你的親生父親,這是血緣關係,是割不斷的,你怎麼能輕易就否認呢?”頓了頓,她放下手,坐在沙發上,繼續說道:

“是,我承認他是很無情,當我醒來知道他拿着我的賠償款離家的時候,心裡也恨過他,怨過他,可他畢竟有過好的時候,只不過是被賭博迷了心,現在他的樣子,一看就是悔悟了,我能感覺得到,你不該趕他走,至少要等他把這碗飯吃了再走,這麼做,未免太過絕情!”

“絕情?”聽媽媽居然對她說出這兩個字,汐雲也在沙發上坐不住了,也站起來,臉變得很難看,聲音也有幾分蒼涼,她冷笑着說:

“媽,您居然說我絕情?是,我是很絕情,但您有沒有想過,當初,在您性命垂危的時候,我爲救您四處找人借錢,最後仍缺一大筆手術費,那個時候,我如果遇見的不是傲天,而是一個猥瑣的老男人,或者是別的什麼人,拿出那樣一張契約,在那樣的情形下,我或許也會簽字,那麼今天,興許我就不會站在這裡和您爭論誰是誰非了,早就不知道被賣到了什麼地方。”

聽着她的話,離她最近的沈傲天面色緊繃,雙手猛的攥緊,渾身透着一種沉重的氣息,汐雲說的正是他剛纔心裡想的,這也是他討厭洛海,不能原諒他的原因,這世上能把親生女兒險些逼上絕境的人,跟畜牲有什麼兩樣?

他沒說話,扭頭看着洛媽媽,洛媽媽眼裡的憤怒在聽到汐雲這一番話後褪了下去,換上的是難言的愧疚,是啊,是她太糊塗了,當初汐雲要不是運氣好,碰到了傲天,

現在指不定爲了救她變成什麼樣呢,她這當媽的居然還在這裡指責她?

她沒有這個資格指責她,如果她是汐雲,在經歷了那樣的困境以後,也是不會輕易原諒洛海的,所以此刻,她再沒開口,而是悄悄從沙發上站起來,端着那碗麪進了廚房。

看到媽媽離開客廳,汐雲暗自鬆了口氣,其實她剛剛是硬着心腸那樣說的,想到她那個父親沒吃一碗飽飯就被她給趕了出去,她心裡還是有幾分內疚的,只是大抵是心中的恨和怨太過於強烈,壓下了這份內疚吧,她並沒有在媽媽面前表露出來,也許就是這樣,傷了她的心吧!

這時,一雙大手悄然握在了她的手背上,她擡起頭,對上了沈傲天溫和淡然的眸子,心裡的陰暗和悲傷剎那間褪去了一半,他理解她,也知道她心裡的苦,那就夠了,至於媽媽,她想,時間長了,她自然會理解自己的。

“我們走吧!”汐雲扭頭看了廚房一眼,淡淡的說道,媽媽一個人靜靜的站在廚房,大抵是在傷心吧,其實從一個妻子的角度來講,媽媽把離家三年的丈夫帶回家也沒錯,再怎麼樣,兩人都曾經相知相愛過,而她的父親年輕時也有過好的時候,媽媽想必至今都不能忘懷吧。

她似乎是絕情了一點,早知道媽媽如此傷心,她至少應該讓父親吃了那碗麪再離開的。

這時,沈傲天好像感知到她的心情,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指了指廚房,鬆開她的手走了過去,汐雲站在客廳裡,聽沈傲天跟媽媽說他們要離開,媽媽好像也沒什麼表示,她的手下意識的攥緊,但面上卻沒有什麼表情。

過了一分鐘,沈傲天從廚房裡走出來,拉着汐雲的手走了出去,出了樓道,到了外面坐上車以後,汐雲才扭頭看向沈傲天,眼裡全是淚,哽咽着撲到他懷裡“傲天,我剛剛是不是做錯了,應該讓他吃完那碗麪再走的,看媽媽那樣子,真是想讓他留下的,我……,我是不是真的太絕情了?”

沈傲天伸手理了理她亂了的頭髮,溫和的說道“不,你沒有做錯,這件事如果換成是我,我也會像你那麼做的,只是汐雲,你要理解你媽媽的感受,他們畢竟是夫妻,你爸爸再怎麼樣,他們也是有過感情的,從你媽媽的角度來講,她做不到像你那麼絕情。”

“絕情?連你也說我絕情嗎?”汐雲敏感的捕捉到了這兩個字,從他懷裡擡起頭,紅着眼問道。

沈傲天捏捏她的鼻尖,笑着道“亂想,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嗯!”汐雲點點頭,悶聲說道“我知道,是媽媽的話讓我覺得我的確很無情,心裡不太好受。”

“那就做一件讓你覺得好受的事情,我帶你去遊樂場玩怎麼樣?”沈傲天抱着她,下巴抵在她背上,說道。

“遊樂場?”汐雲偏頭看他,見他說的認真,又低下頭,不知道該不該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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