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少軒與張影在病房裡拌嘴挺久之後覺得有些不合適,終究是在病房,更何況,原本就是要空留給蒙奇兒與樓西宸的二人空間,怎麼能因爲自己的二人的小吵小鬧受到影響。
好不容易安靜了下來,病房裡只剩了蒙奇兒與樓西宸二人,反倒覺得有些不適應了。
蒙奇兒極不自然的坐在牀邊,幾次蠕動着嘴脣,想要說些什麼,只是話到了嘴邊,卻又被生生的嚥了下去。
沉默良久,似是過了幾個世紀那般漫長,蒙奇兒終於按捺不住率先開口打破了沉寂。
“你餓了嗎?要不,我去給你買些吃的?”
蒙奇兒的語氣很輕,帶了些微討好的意味。
樓西宸遲疑了片刻,淡淡的搖頭拒絕。
“可是現在已經很晚了,你都半天沒有吃東西了,要不我去給你削蘋果?”
低聲下氣,不過是因爲擔心。
蒙奇兒的反應使得樓西宸能夠些許體味到歐陽少軒的話。
如果一個女人真的在乎你,是會分分秒秒擔心着惦記着,害怕着的吧!
心念及此,樓西辰玩心忽起。
歐陽少軒將此戀愛經說的神乎其神,自己卻不知是真是假。
腦袋裡迅速的閃過一個念頭,樓西宸嘴角不經意的上揚,勾勒出一絲絕美的弧度。但是這一絲笑容,就足以迷惑蒙奇兒的視覺神經了。
蒙奇兒有一瞬的恍惚,彷彿自己與樓西宸又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久到比冰淇兒嘴裡的以前還要久!
“你回去休息吧,很晚了。”
樓西宸破天荒的說了一句讓蒙奇兒回去休息的話,這該是多麼驚奇的一件事情,對蒙奇兒而言,簡直比自己走在馬路撿到錢或者中彩票還要難。
“哦。”
掩了心內的小小激動,蒙奇兒轉而又滋生出一絲隱隱的不安。
“怎麼?你要是不願意走,就留下來陪我?但是,我不敢擔保我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
威脅?
蒙奇兒一怔,略顯得有些不可思議的瞅了樓西宸一眼。
“可是……”
“可是什麼?”
“能不能讓我親眼看着你吃下些東西再走。”
雲淡風輕的語氣,不容置喙的聲音。
蒙奇兒一張俏臉上寫滿了倔強,似是沒有給樓西宸留下絲毫可供商量的餘地。
樓西宸不禁心頭一熱,雙眼微合,若有所思的樣子。
片刻,樓西宸擡眼,斂眸。
“恩。”
聽到了期盼的答覆,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請求,卻足以令蒙奇兒開心很久。難掩面上的喜色,蒙奇兒忙道:“那你想吃什麼,我現在去給你買!不過我不知道你現在是不是該忌口。”
欣喜之色退去,轉而愁上眉梢。
蒙奇兒面露擔憂,細聲呢喃着些什麼。
樓西宸心有所動,情不自禁的伸出右手,輕撫了蒙奇兒的額頭。
指尖觸碰到髮梢的一剎那,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更爲強烈。
蒙奇兒下意識的低下頭,面上一片潮紅,霎時,心都漏跳了半拍。
蒙奇兒此番的小模樣愈是惹了樓西宸的心動,輕撫着額發的右手不自覺的下滑,眼睛、鼻子、臉頰,直至鼻子。
似是過了電流的手,輕輕的繞過了蒙奇兒的脖頸至後背。
樓西宸右手稍一用力,便將蒙奇兒擁攬入懷。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覺,熟悉的面孔。
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
蒙奇兒出奇的沒有反抗,只是乖巧的將自己的頭掩埋在樓西宸的胸膛,靜靜的感受着樓西宸的呼吸與心跳。
感情得到了迴應,樓西宸不自覺的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將蒙奇兒抱的更緊了些。
“蒙奇兒……”
耳邊的
低聲輕喃,似含着一股神奇的力量,將蒙奇兒推入了時光機般,往事歷歷在目。
往日的種種,像是放映了無數次的電影膠片,又一次在腦海裡閃現。
就連畫面,還清晰如昨。
淚落無聲,透過樓西宸的病服滲進了胸膛,帶着絲絲涼意。
“你怎麼哭了?”樓西宸蹙眉,低頭看向懷裡的人兒。
蒙奇兒趕忙伸手擦拭了眼,裝作若無其事的笑笑,搖頭否認。
“你的眼睛都紅了,還跟我說沒事?”
“樓西宸,你究竟什麼時候才能想起我們的過去……”
帶着些怨念的話語低聲喃喃,只讓樓西宸頓覺心裡一陣複雜的情緒。想要說些什麼,又似是有許多許多的話,不知從何說起。
最後演變成一句,“去買東西吧。”
似乎他現在不是那麼排斥她總是把自己當做那個Jones了。
蒙奇兒立時從樓西宸的懷裡竄出頭來,瞪大了眼睛盯着樓西宸,顯得有些懊惱。
“你看我,剛剛還想着去問醫生你有什麼東西是不能吃的,要吃什麼東西比較好,結果……”
結果,因爲樓西宸的一個擁抱就忘乎了所以。
想想,蒙奇兒的臉上又泛起一絲微紅。
“不許去問那個醫生!”
樓西宸的過激反應出乎了蒙奇兒的意料,蒙奇兒受了驚嚇,面露疑色,不明所以的眨巴着眼。
樓西宸語落,才意識到自己似乎流露出一些不該流露的感情。於是壓低了聲音,別過臉冷淡的說道。
“我的意思是,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再說了,楊醫生已經把一些注意事項都交代給我了,你不用擔心。我沒有什麼需要忌諱的。沒事你不用跟那個醫生走的那麼近。”
聽樓西宸這麼一說,蒙奇兒受了驚嚇的心頓時平靜了不少,也安穩了不少。只當事實真如樓西宸口中所說,是真的沒有什麼需要忌諱的食物。
殊不知,樓西宸在聽到蒙奇兒說要去找楊醫生詢問病情的瞬間,臉色分明有些微的變動,這一絲變動細微到就連如此細心的蒙奇兒都未曾察覺。
“好吧,那我現在去給你買吃的。可是……”
撇頭看向窗外,夜幕不知何時降臨,窗外的天早已經暗下了。
樓西宸察覺到了蒙奇兒的難處,無謂的笑笑,道:“沒事,你買什麼,我吃什麼!”
你買什麼,我吃什麼。
你做什麼,我吃什麼。
你喜歡怎麼樣,我就喜歡怎麼樣。
曾幾何時,樓西宸把這些話作爲口頭禪,一遍又一遍的重複。
時過境遷,當蒙奇兒再次聽到的時候,竟還有最初聽到的那種感覺,很是溫暖。
“好,那我現在去買!”
“恩。”
樓西宸眯眼,嘴角浮起一絲輕淺的笑容,不僅是蒙奇兒,就連他自己夜沒有察覺。
蒙奇兒亦是面露喜色,幾聲交代之後,便興沖沖的離開了病房。
重複了很多遍的叮囑,若是換了旁人,樓西宸定是不耐煩的敷衍,或者是直接遣退。偏偏這個人是蒙奇兒,不過是些“我不在了,你要聽醫生的話”“要是頭又疼了,一定要自己叫醫生”等等之類的廢話,樓西宸竟也耐着性子不厭其煩的聽了一遍又一遍。
蒙奇兒離開了很久,這很久只是對於樓西宸而言。
事實上,不過是不到三十分鐘的時間。
就是這三十分鐘的時間裡,病房裡又出現了一個不該出現的人。
蒙奇兒怎麼都沒有想到,當自己興致勃勃的給樓西宸買了吃的回到病房,竟會看到如此刺眼的一幕。
那一抹紅色身影,如血般刺痛了蒙奇兒的眼。
蒙奇兒在門口呆立幾秒,面色迷茫的看着病牀上的兩個人。心裡頓時像是翻了五味瓶一般的難耐,酸
辣苦澀鹹皆有,唯獨沒有甜。
樓西宸雙眼微微合,面色清冷。
幾分鐘之前,早已經離開了的冰淇兒竟是在蒙奇兒之前回到了醫院樓西宸的病房。
“西宸,我擔心你!”
冰淇兒如是說。
樓西宸眯了眯眼,而後重又合上,只當是身前沒有這麼一個人。
“我不明白,爲什麼蒙奇兒出現之後,你就對我不冷不熱的,蒙奇兒究竟有什麼好的,你要這麼袒護她!”
都說一個吃醋的女人是很可怕的,因爲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
這句話,樓西宸終於在冰淇兒的身上得到了驗證。
原以爲冷處理就是最好的處理,等到冰淇兒自討沒趣,自己與自己玩的沒意思了,就會很自覺的離開了。
令樓西宸沒有想到的是,接下來的幾秒,冰淇兒如同瘋子一般附身在自己身上,好巧不巧的,也就是這幾秒,落在了買東西回來的蒙奇兒眼裡。
樓西宸想好了千萬種解釋的藉口,最後,這千萬種藉口,都敗在了歐陽少軒的戀愛經裡。
倒是要看看,蒙奇兒會做何反應。
會勃然大怒,還是視若不見。
幾秒……
只是幾秒,對蒙奇兒而言,就像是過了幾個世紀那般漫長。
那一身紅色單肩長裙太過惹眼,即便是自己想要躲開,想要自欺欺人的裝作沒有看見,眼睛裡真實發生的那一幕,也還是騙不過自己的心。
“對不起!”
聲音兀自哽咽,蒙奇兒只覺得像是有什麼東西卡在了自己的喉嚨裡,略顯沙啞的聲音,滿含着委屈。
樓西宸緩緩的睜開眼,漠視蒙奇兒。
冰淇兒的淚已幹,面上已然僞裝出了驕傲的笑容,不,是勉強撐起來的驕傲面容。
“你怎麼又回來了!你不是已經走了嗎?”
質問的語氣。
角色互換,蒙奇兒反倒成了那個可惡的闖入者。
“西……樓西宸,我給你買了些吃的。”
只是淡淡的說了句買了些吃的,樓西宸不知道的是,這些所謂的吃的,卻是蒙奇兒穿了幾條街找回來的樓西宸曾經最喜歡吃的食物。
“哦,擱在那兒吧!”
語氣轉冷。
太過迅速的轉變,換了誰都會覺得不適應,更何況是尚且還沉浸在樓西宸的溫存中的蒙奇兒呢!
“哦,好!”
幾乎是拖着步子走到了病牀旁,一步一步走的有多艱難,也只有蒙奇兒知道。
然而,蒙奇兒不知道,自己站在病房門口的失落表情,早已落在了樓西宸微閉的眼縫裡。
“西宸,我就知道,你心裡還是有我的!”
樓西宸對蒙奇兒的態度,無疑是對冰淇兒囂張氣焰的一種鼓舞。之前在同樣的地方受了張影的嘲諷,受了樓西宸的冷落,而這一切,都是因着蒙奇兒而起。
此刻,在同樣的地方,還是同樣的人,樓西宸幫着自己盡數還給了蒙奇兒。
冰淇兒的言語如同一把鋒利的匕首,深深的扎進了蒙奇兒的胸口。
殊不知,樓西宸淡漠的神色,卻像是一抹鹽粒,絲絲不落的滲進了蒙奇兒的傷口上。
痛,無以復加。
是自己想的太多了嗎?
“放了東西你還不走,在這兒幹嘛?”
冰淇兒儼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態,盛氣凌人的氣勢絲毫不減。
蒙奇兒收了心痛,收了傷口。
不過短短几秒,面上的茫然盡失,轉而呈現了一張如花笑靨。
“好的,我剛剛還想趁着出去買東西的機會偷偷溜走呢,但是想想,還怕你會餓着,就先回來給你送吃的。看來現在,我的擔心是多餘的了,樓總,沒事那我就先下班了。”
說罷,轉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