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就安靜的病房,瞬間因爲樓西宸的那些話變得死一樣的寂靜。
易陽海活動不方便,只能趴着,雖然聽不見樓西宸對奇兒說了說了什麼,但是能夠感覺到,一定是對奇兒不好的話。
手腕被樓西宸緊緊攥在他掌心的蒙奇兒,近距離的擡頭看着樓西宸。
目光平淡繾倦,像是想要把他狠狠印在心裡一樣,帶着濃濃的複雜,就這樣平靜的看着他,但是如果仔細研究,就會發現她眼睛深處的糾結矛盾,讓她自己都無法自拔。
眼前的這個男人,就是她這輩子愛的最深的男人,深到寧願花費時間來仔細揣摩,要不要爲了上一輩子的恩怨而繼續愛下去。
“你還想耍什麼花招?”被她看的格外不舒服,樓西宸終於眨了一下眼,淡淡問道。
蒙奇兒看着他,表情有一絲痛意,淺笑一聲道,“我能耍什麼花招?現在人都被你拉着,我又掙扎不開,你覺得我會把你痛打一頓,然後逃跑嗎?”
樓西宸被她的話也逗得勾了勾嘴角,“你能跑得了?”
被柔化了的聲音,就響在蒙奇兒的臉前,她幾乎能夠感覺到樓西宸說話的時候,溫熱的氣息噴薄在她的臉上,帶着他身上特有的佛手柑的味道,縈繞在她的呼吸之間。
她的心裡禁不住一滯,用眼神細細描繪眼前男人的每一寸肌膚,心裡想着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自己要離開他,這樣的容顏,這樣的聲音,她一輩子也不想要忘記。
“怎麼,你是在思考嗎?還沒有想好要做出怎麼樣正確的決定?”
樓西宸似乎耐心告罄,目光忽然一沉,看着蒙奇兒冷冰冰問道。
蒙奇兒收回自己傷感的心神,朝病牀上的易陽海看了一眼,嘴角含着一抹笑意,回道,“這件事情已經不用思考,所有的答案早就在我的心裡,不管你用什麼樣的方法,都是不能左右的。只是,我擔心這樣的回答,你會受不了呢。”
樓西宸盯着她嘴角那絲細看之下略有些嘲諷的笑意,目光再次一凜,正要開口說話,卻見蒙奇兒忽然點了腳尖,朝他湊過來,用僅僅倆人能夠聽到的聲音,輕聲說道。
“我的答案就是,我不會跟你回去。”
她說話一直都是輕輕柔柔的,就連吐出來的氣息,也柔的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輕輕拂過樓西宸的耳廓。
一隻趴在牀上的易陽海,不明白這邊的情況,心急如焚,努力想要回頭看看他們到底是怎麼樣的相處模式,但是倆人站的地方需要他把頭整整旋轉180度才能看得到,努力很久仍舊一場空的易陽海,只好再次趴到枕頭上。
“蒙奇兒,你有膽量,就把你剛纔的話再說一遍。”樓西宸已經不知道怒火到底是什麼了,只知道自己的眼睛裡像是要燃起來一樣,恨不得把眼前的女人燒成灰,然後封印到自己隨時能夠看得到的地方,只有自己能夠看到。
蒙奇兒看着他的眼睛,心裡多想痛快的點頭答應跟着他離開。但是想到易陽海爲了救她,差點命喪黃泉,又想到樓肅道出來爸爸曾經的往事,她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樓西宸。
是愛人?是仇人,或者是陌生人?
不論是哪一種,都能夠讓她輕而易舉的體驗到人間至痛!
半晌,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才緩
緩開口,重複道,“樓西宸,你走吧。我要照顧易陽海。”
“呵!”樓西宸不可思議的一聲冷笑,“都說女人水性楊花,心計深重。現在看來,你不僅本性就是如此,還明目張膽的把水性楊花四個字演繹的淋漓盡致。不愧是天生的好演員!”
諷刺又狠毒的話他一字一句咬出來,像是一條毒蛇一樣,吐着蛇信,耀武揚威的在她的心口上留下致命的創傷。
心被樓西宸這話傷的瞬間體無完膚,七零八碎的難以呼吸。
蒙奇兒看了別處一眼,不想讓樓西宸看見她眼睛裡的水霧,很快,她就轉過頭來,嘴角揚起的笑容燦若煙花,“對啊,我就是水性/楊花。你都這麼說我了,我似乎不做出一點成績,就對不起我在你心裡的定位呢。既然這樣,那就什麼都不要說了,你走吧。”
蒙奇兒輕鬆把自己的手腕從他的掌心裡抽出來,留下憤怒不已的樓西宸站在那裡,手裡空空的抓着,什麼都沒有。
自始至終,易陽海都像是不存在一樣,安靜的沉默着。
樓西宸最後說的話,他聽到了,但是卻沒有立場反駁他。奇兒在他心裡是最純潔最神聖的一個存在,沒有人可以當着他的面玷污她的美好。
但是樓西宸不一樣。
他是奇兒心裡最在乎的人之一,他沒有資格去反駁他的話。
感受到蒙奇兒朝自己走了過來,他心裡一直吊着的大石,終於算是放了下來。朝她露出一個最安慰的笑容,擔憂的問道,“你還好嗎?”
“沒事啊。你的傷口有沒有怎麼樣?”
蒙奇兒疑惑的看着他額頭上遍佈的細汗,說着就要掀開被子查看他的傷口。
這一看不打緊,掀開被子的一霎那,她臉色瞬間大變,“怎麼忽然間又流了這麼多血?”鮮紅的血液像是一朵最妖冶的午夜玫瑰一般,盛放在她的面前,滲透易陽海淺藍色的病服,黏膩的開在他的脊背上面,“你,你先別動,我……我這就去給你叫醫生!”
看到血的那一瞬間,她慌亂的語無倫次,想要把被子給他蓋上去,但又怕壓到他的傷口,趕緊把被子掀開一角,急衝衝就要往外面跑。
樓西宸還沒有走,就站在易陽海的腳頭處,冷眼旁觀蒙奇兒的手忙腳亂。
看着她跑出去,然後走到門口又迅速折回來,按響易陽海牀頭的警鈴,再次朝外面跑出去。
自始至終再也沒有看過他一眼。
樓西宸冷冷的看了一眼牀上的易陽海,轉身離開。
“樓董,樓少已經離開易陽海病房。”走廊深處盡頭的一張休息椅上,一普通打扮的男人見樓西宸出來,壓低了頭上帶的帽子,擋住自己的視線,然後扶了扶耳朵上的耳塞,悄聲彙報到。
“嗯,繼續跟蹤蒙奇兒,有什麼情況及時彙報。”
“是。”
樓西宸坐進車子裡,緊握拳頭,狠狠垂了以下方向盤!
這一輩子從來沒有這樣子被人對待過。
他明明就站在病房裡,卻被那個該死的女人從頭忽視到尾。就連跟他說話也心不在焉,頻頻朝牀上的易陽海看。第一次體會到這種感受,他就恨不得把女人捆綁住,讓她從此以後眼裡只能看到自己。
怒氣衝衝的發動車子,閃瞎衆人眼睛的豪車
瞬間就消失在衆人的視線裡。
一路上,把車子開的風馳電掣,像是一道閃電一樣,刷的劃出一道明亮的光線。
樓家別院。
徐蕾一邊給樓肅按摩頭部,一邊試探着開口問,“你昨天不是派人要把蒙天的女兒蒙奇兒送回英國,今天怎麼還這麼愁眉不展的?”
樓肅正閉着眼睛享受,聽到老婆忽然間提到蒙奇兒,他慵懶的睜開眼睛看了一眼老婆,在撞上她的目光時,是他不出所料的一個躲閃,他心裡暗暗嘆了一口氣。
女人家的,腦子裡除了往日的舊情和感情,就真的再也放不下別的東西了。
他繼續閉上眼睛。
過了半晌,才略失望的開口道,“昨天派出去的人出了點狀況,任務沒有完成,蒙奇兒現在還在中國。”
“啊?”徐蕾驚訝的道,“那,到底出了什麼事情啊?”
她對自己老公的脾氣了解透徹。今天要完成的事情,絕對不允許拖到明天,對屬下的要求也格外苛刻,不達目的誓不罷休,說的也就是他。
到底能出什麼樣的狀況,才能讓他暫時罷手?
“有人受傷了。”樓肅語氣淡淡道。
徐蕾仍舊驚訝萬分,“受傷了?不是回英國嗎,怎麼會受傷?”
樓肅睜開眼,瞥了老婆一眼道,“如果她肯乖乖回去,肯定就不會有這狀況了。可現在的問題是,她不肯回去。”
“對了,你上次說,蒙天的事情,你覺得有蹊蹺,你現在還有什麼想法嗎?”樓肅忽然間轉移了話題,徐蕾一心在蒙奇兒的身上,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蒙天的事情?他什麼事情?”
“你上次不是說,有關蒙天將公司機密泄露出去的事情,有很多疑惑嗎?”
提到蒙天,徐蕾默了一會兒,“嗯,我是覺得有蹊蹺。但我只是憑感覺,沒有直接證據。畢竟你當時也是收到匿名消息,等你趕到的時候,他手裡的那份機密文件已經沒有了,所以纔會一怒之下,槍殺了他。”
現在想想當時的狀況,樓肅也有片刻的恍惚。
“那時我確實是很激動,沒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但是,我給過他解釋的機會,他言語閃躲,什麼都不肯透漏,就連那份機密文件到底在什麼地方,都不願說一個字。”
“那你爲什麼當時不多逼問逼問,說不定真的有什麼隱情啊?”徐蕾聞言,也頗有些傷感。
畢竟都是當年一起打拼過來的兄弟,見證過他們幾個最拼命的時代,也親眼目睹過他們最輝煌的時刻,直到現在,曾經的一幕幕仍舊在腦海裡清晰如昨。
樓肅楞了一下,有些不耐煩的揮揮手,“罷了罷了,過去的事情,還提他幹什麼?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怎麼樣才能把蒙奇兒送回英國。那個易正國的孩子易陽海爲了救她,現在重傷在醫院裡躺着,她一直在醫院裡照顧,想要再次把她劫持走,醫院裡人眼衆多,做起來很困難。”
徐蕾聞言拍了拍樓肅的肩膀,不贊同道,“你錯了,現在的當務之急不是蒙奇兒的事情,而是兒子的婚事。昨天冰淇兒那孩子還過來看望我。雖然她不說,但是可以看得出,她對這樁婚姻也很在意。既然這樣,爲什麼不催促兒子趕快把婚事先辦了。畢竟樓家續後,纔是頭等大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