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吶,坦茜絲姐姐。你說,我們會不會就這樣一路順風的到達月灣港啊?”晴好的天氣,讓他們拆掉了馬車的篷子,亞烏爾坐在坦茜絲身後的馬車橫杆上,和她隨意地聊着。風吹過少女的裙襬,像是一幅綺麗的幻想。
“大概吧,”坦茜絲駕着馬車,神色同樣的愜意,“看來,他們給的地圖很有價值,至少目前爲止我們都還沒有遭遇過敵人。”
書逍帆倚着欄杆,望着原野上明媚的風光。一路上,盡是這般的景色,讓他也很是享受。
陽光明亮,掠過臉頰的風,也讓人倍感舒適。他望着被風吹動的髮梢,不禁心想道:差不多也該理髮了吧!
但是,他的目光又望回遠方,不禁自嘲地輕笑了起來。在這個世界上,不可能有理髮店的吧。
阿籬也正欣賞着原野的景色,目光不時地流轉過書逍帆。眸光閃亮,像是帶着澄澈的光。束在背後的秀髮被風吹起,如同黑色的瀑布般。她看到逍帆笑了起來,不禁有些困惑起來,“神主大人,您這是……”
“想起了一些開心的事啊。”逍帆微笑着說道。就如同此刻自己的心情一般,這趟旅行,也是開心的旅行。
“大人開心就好……”阿籬也跟着笑了起來,不再多說話,眼波如水地望着他。
“前面的林子裡,有乾淨的水源,可以作爲休息點,我們中午在那邊休整一下吧。”坦茜絲回頭說道。
“好的。”
清澈的小溪中,逍帆赤腳站在水中。陽光透過樹梢投射下來,水波盪漾,泛着明亮的光。逍帆仰起頭來,輕輕閉上雙眼,任由光影的斑駁灑在自己身上。
“阿籬你也下來泡泡腳吧。”他回頭望向候在岸邊的阿籬,文靜柔弱的少女正站在溪畔的樹蔭下,透過溪水的陽光映滿她白淨的臉龐。
阿籬笑着輕輕攏起自己的裙襬,白嫩的小腳慢慢滑進水中,小心翼翼地向着書逍帆靠攏。
林中不時傳來鳥鳴,和着溪流的水聲,讓原本寂寥的林子也顯得愈加寂靜。
“好安靜啊,”逍帆望着水面的光在眼前浮動着,“要是這光,也能靜下來的話……”
“可以哦,大人。”阿籬笑着說道,手心中浮現出一枚符文。
“這是?”
阿籬輕輕將符文拋入水中,只見一圈銀色的光芒從入水處盪開。銀光掠過處的溪水,竟都如同凍結般地凝固住了。
光影的晃動瞬間便停了下來,逍帆吃驚地看着自己腳下靜止流動的水。他嘗試着輕輕撥動,才發現這溪水竟仍保持着液體的狀態,而被撩起的水花也還停在半空中。
“這些水並不是處於絕對時停的狀態,只是被剝奪了運動的時間而已。”阿籬向他解釋着。
瀲灩的水光靜止在他們身上,他望向遠處,整條溪流都停止了流動。不遠處,正掠過水麪的飛鳥也停在水花上,一動不動。
晴朗的下午,溪水的森林,都靜止在此刻。逍帆從未想過自己會有機會看到這番奇景,他只是深深地望着周圍的一切,想盡力把一切都留在自己腦海中。
他能感覺到,自己似乎已從這個世界中脫離了。
這眼前的世界,像是一幅透明的畫卷,而此刻的自己就如同站在畫卷前的觀衆般,欣賞着這畫中虛幻又真實的景色。
他環視的目光最終停在了自己面前的少女身上。她的笑臉,成了這幅靜止畫卷唯一的焦點。在與自己目光對上的瞬間,那笑容變得更加燦爛。而伴隨着她的笑,周圍的景色也瞬間恢復了動態。風晃動樹葉,光華流轉,世界宛如從夢中驚醒來。
溪水恢復流動,而被自己撩起的水珠也落回水中,濺起晶瑩的水花。掠過水麪的飛鳥也飛入林深處,除了盪開的漣漪外,什麼都沒有留下。
“抱歉啊,大人。”阿籬歉意地說道:“那個符文的能量只能維持這麼短的時間了。”
“沒關係,阿籬。”逍帆笑了笑說道:“我已經看到了我想看的景色了。”
“話說回來,”逍帆接着說道:“阿籬你最近的進步似乎很大啊。”
“阿籬會努力成爲對大人有用的人的!”阿籬堅定地說道。
逍帆無奈地望着阿籬,“你……”
“什麼人!!!”上游不遠處,突然傳來坦茜絲的喝聲,讓兩人不禁警覺起來。
“走,我們去看看。”逍帆說着,向岸邊走去。兩人上了岸,往上游走去。
當逍帆和阿籬趕回去的時候,看到在馬車旁正站着兩個小孩,坦茜絲在盤問着他們什麼。
“說說吧,你們爲什麼要偷我們的東西。”坦茜絲嚴厲地呵斥道。
逍帆走過去,打量着這一男一女兩個瘦弱的孩子。他注意到他們渾身髒兮兮的衣着有些破爛,從破口處還能看到些輕微的傷痕。而原本放在馬車上,坦茜絲用來準備午餐的米袋,卻正倒在車旁。
“對不起,對不起……”旁邊的小女孩不停地道着歉。而那男孩子也是聲音怯怯地說着:“對不起,我們實在是太餓了。”
“坦茜絲姐姐,你太嚴厲了,會嚇着孩子的。”一旁的亞烏爾勸解着,而坦茜絲的神色也緩和了下來。
“你們爲什麼會在這裡?”坦茜絲也注意到他們身上的窘迫,而真正讓她奇怪的是,這兩個弱小的孩子怎麼會在這麼危險的戰區裡?
“我們被敵人襲擊了,所以逃到了這個地方,還有我們的同伴也受了傷……”小男孩儘量仔細地描述着。
“還有馬斯叔叔,他……他……”小女孩搶過話來說着,卻突然哭了起來。
“馬斯叔叔……他爲了掩護我們,也被敵人殺死了。”小男孩的目光中也閃着淚光。
看來也是被神庭軍團追殺的普通人啊,逍帆心想着,望着這兩個可憐的孩子。
“要不午飯和我們一起吃吧。”坦茜絲提議道。
“可是,我們受傷的同伴還在等我們帶食物回去呢。”他們兩個嚥了下口水,很明顯已經很多天沒有進食了。但在提及他們受傷的同伴時,卻很堅決地表示:“我們一定要帶食物回去救他。”
雖然他們也想幫助這兩個孩子,可是坦茜絲卻擔心會影響任務的行程。於是逍帆提議道:“要不這樣吧,我們的食物分給他們一些吧……”
“謝謝,謝謝……”兩個孩子不斷地感謝着,接過坦茜絲遞過來的食材,然後放進他們的儲物符飾裡。
“娜琺莉兒,有了這些,我們就可以做飯了。”小男孩高興地和小女孩說着。
“嗯吶嗯吶,”小女孩也破涕爲笑,開心地說道:“還有受傷的大哥哥,也有救了!”
“嗯嗯。”
“那你們之後有什麼打算嗎?”坦茜絲有些擔憂他們的安危。
“我們打算繼續向北方前行,到有人的城鎮去。”
坦茜絲原本心想着如果他們往南方去的話,正好可以捎帶他們一程,但是他們卻是往與自己背道而馳的北方去,她就有些束手無策。不過想想也是,現在南方從海岸開始都已經全線淪陷了,不可能會有人前去的。
她無奈地嘆了口氣。
“對了……”她突然想到了什麼,取出那張反抗軍的地圖展開來,從中查看着,找到他們當前所在的位置。然後以當前位置爲南北分割線,將地圖從中撕開。
坦茜絲將北方走過的那截地圖遞給他們,說道:“這半張北方的地圖你們拿着,上面標記有敵人的據點。你們路上小心點,躲開就好了。”
“好的,謝謝大姐姐!”男孩小心翼翼地接過地圖來,高興地和小女孩查看着。
然而,那小女孩在看到地圖上的內容時,臉上的笑容卻瞬間凝固,她慢慢地躲進小男孩的背後,警惕地看着在場的所有人。
“蘭蒂亞……”她捏緊了小男孩的衣角。
“放輕鬆。”小男孩安慰着她,臉上的笑容也慢慢僵硬,他的額頭開始滲出細密的汗珠。
緊張的氣氛引起了坦茜絲的警惕,讓這位久經沙場的女騎士也不禁謹慎起來。
“你們……”她試探着問道。
男孩的目光卻突然變的凌厲起來,他大聲喊道:“娜琺莉兒!”
只見躲在小男孩背後的女孩手中,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浮現出一枚火紅的符文,散發着明亮的火光。
坦茜絲的目光瞬間一凝,手中大盾立即浮現,傾力向前方撞去。
“崖!”
明亮的火光爆發開,然而坦茜絲的盾牌撞上去卻感覺輕飄飄的。她探出頭去,卻發現兩個孩子早已不見了身影。
被亞烏爾護在盾牌後的逍帆和阿籬也看了過來,望着盾牌前空蕩蕩的,疑惑起來:“他們倆去哪了?”
“跑掉了。”坦茜絲收起了盾。
“剛纔發生了什麼?!”逍帆有點反應不過來,由於雙方的速度都很快,站在後面逍帆只看到了坦茜絲用盾牌砸向那兩個孩子,然後便是火光閃過。
“爲什麼要攻擊那兩個孩子?!”
“回稟大人,”坦茜絲恭敬地說道:“那兩個孩子並不是人類。”
“不是人類?!”逍帆更加吃驚了,那兩個明明就是人類小孩的模樣。
“是在下疏忽了,那兩個孩子……是神裔。”坦茜絲嚴肅地說道:“而他們口中所說的敵人,應該是反抗軍纔對。”
逍帆回想起他們之前遇到的反抗軍,他們會盤查過路的人,會襲擊雷槍軍團的據點。而如果那兩個孩子是屬於據點裡的神裔的話,那這一切也就解釋的通了。
可是逍帆仍然有些隱隱的不忍,那兩個孩子可憐的模樣仍然映在他心中,他在猜測着其他的可能性:“難道就沒有其他的可能嗎?會不會是我們誤會了。”
“我們一開始確實誤會了,我們都以爲他們是被敵人襲擊的人類隊伍。”坦茜絲仔細地解釋着:“但當我看到他們對地圖上反抗軍的標誌表現出膽怯時,我才意識到,他們口中的‘敵人’,應該是反抗軍。而之後從那女孩所展現出來的能力來看……”
“至少可以推斷出她是火神一脈的後裔。”她回想着那女孩在發動符文魔法的瞬間,那一頭轉變爲火紅色的頭髮,如同明亮的火花。
“是這樣嗎,”逍帆似乎也有點想明白了,沉思着說道:“可能他們一開始確實是想求助於人類。但是,當他們在看到反抗軍的地圖時,卻誤把我們當成了反抗軍,也就是之前襲擊他們的‘敵人’。”
“沒錯。”坦茜絲說道:“所以他們纔會表現出害怕的樣子。”
“那剛剛被他們拿走的地圖,會不會對反抗軍造成威脅呢?”
“這個倒是不必擔心,那上面只是標註了神庭軍團的據點而已。對反抗軍是沒有什麼影響的。”然而坦茜絲的心中卻仍有些難以左右的思忖,那半張地圖肯定是會幫助他們找到用來補給的神庭據點的。
而那份地圖,也會成爲他們北行旅程中,用來規劃路線的一件重要道具,爲他們的北行之路開闢出一條暢通無阻的道路。
而這一切,究竟是對,還是錯呢?
中午的陽光依然明媚,雖然損失了一些物資,但並不影響他們此刻的心情。在坦茜絲高超的廚藝下,森林溪邊的豐盛午餐,也依然是美好的享受。
=================================================================
“蘭蒂亞,這次我一定要找回媽媽!”娜琺莉兒一邊煮着飯,一邊和在洞口放風的蘭蒂亞說着,聽得出來她的聲音中帶着不滿的情緒。
“你還在爲我父親的死而歉疚嗎?”蘭蒂亞嘆了口氣說道:“其實我真的沒有介意的。”
他依然警惕地望着四周,他知道那些反抗軍的人是不會輕易放過他們的。
“可是……”
“好了,不用放在心上的。”蘭蒂亞安慰着她:“其實,我對父親的死根本沒有什麼感覺的。”
“那我也一定要知道真相,我相信媽媽這麼做肯定有她的理由的。我一定要找到媽媽,當面問個清楚!”娜琺莉兒固執地說道。
“娜琺莉兒覺得有必要的話,那就去做吧!我們逃出神庭,不就是爲了這個嗎?我之所以會出現在這兒,就是爲了保護你,我會一直陪着你的。”蘭蒂亞微笑着說道。
“咳咳……”洞穴深處突然傳來虛弱的咳聲,讓兩人同時一驚,不約而同地丟下手中的工作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