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城市很小，所以從市中心到市邊緣只花了十來分鐘。這一路上小雪都在說着她聽過的一些趣事，大部分都是她的客人們告訴她的。
“聽說瑪雅人預言的2012是真的，但是上帝出手阻止了那場災難，所以我們才能活到今天。”
“你有沒有聽說過一首歌曲，叫做黑色星期天。聽說那首歌能夠攝魂奪魄，有好幾百人在聽完那首歌之後自殺了。”
“南方又漲大水了，你說我要不要去捐點錢啊。”
她拉着我的手，就像我們是熱愛中的戀人一般，對我講她認爲好玩的事情。我一直聽着她講，卻沒有什麼好玩的事情可以講給她聽。
就這樣一直到了城市最邊緣的那棟破舊的樓房前，而她的家在三樓，那裡燈光還亮着。看着那燈光，我忽然害怕了起來，然後我便停下了腳步。
看到我停下不走，小雪疑惑的問道：“怎麼了？”
我指了指那窗戶處的燈光，小聲說道：“那燈光很刺眼。”
小雪笑了起來，她拉開自己手中的手提包而後找出一個墨鏡，她幫我把墨鏡戴上，彈了彈我的額頭：“這樣行了吧，怕光的小男孩。”
我仍然感覺那燈光很讓人害怕，不敢移動腳步。
小雪又開始翻找自己的手提包，然後她拿着一雙黑色的絲襪邪惡的看着我。我的腦袋被黑絲襪纏了一圈，只留鼻子在外面。
看到我的模樣，她笑彎了腰。但我卻不感覺好笑，我想我應該是真的和惡魔簽訂了協議，我走上了十字路口的第五條路，於是我便開始害怕光明。
但在小雪心裡，她或許只是覺得我是一個心裡自閉且擁有陰影的孤僻男生。對於一個小姐來說，神經病不可怕，自閉狂不可怕，因爲她們的內心其實是這個世界裡最自閉的神經病。
被包成糉子讓我感覺好了很多，我跟着小雪來到三樓。她掏出鑰匙打開房門，房間裡一個小女孩站在我們的對面正直勾勾的看着我們。
我不知道那個小女孩是因爲聽到了開門聲才站在那裡，還是她一直便站在那裡。
看到我這般模樣那小女孩卻絲毫不怕，小雪卻是皺着眉呵斥道：“你怎麼又不睡覺！爲什麼你就是不肯聽我的話呢！”
那小女孩並沒有因爲小雪的呵斥而有絲毫的表情變化，她只是站在那裡直勾勾的看着我，一句話也不說。我這種裝扮沒有嚇到這個小女孩，反而是她的眼神嚇到了我。我說不清那是什麼樣的眼神，那好像是看透了一切的眼神。但怎麼可能，她只是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而已。
小雪拿來兩雙拖鞋，她一邊脫掉自己的高跟鞋一邊對我們倆說道：“這是我妹妹於小夜，今年五歲。他是你李曉生哥哥。”
就這麼簡單的兩句話，沒有太多的詞語，就像小雪也沒有過多的介紹過自己一般。其實，我也只是告訴了小雪我叫李曉生並且我沒錢交房租而已。
換上拖鞋，小雪便拉着她妹妹的手朝右邊的房間走去，不一會兒，她抱出來一牀被子：“我和我妹妹睡右邊的房間，你睡左邊的房間。”
整棟樓裡也就兩個房間，然後還有一個小衛生間和一個小廚房。我住的房間原先應該是有人睡的，但後來卻變成了堆雜物的倉庫。小雪把那些雜物全部往房間角落裡放，而後開始幫我整理牀鋪。我站在一旁，看着她。
脫掉高跟鞋之後，小雪依然比我高一些。男孩瘦看起來很難看，女孩瘦卻會顯得個子很高。小雪是苗條的，她的腿看起來是細長的，身材也是很多男人都喜歡的，但與她年輕的身體相比，她的臉卻化的過於妖豔。
她幫我把牀鋪好，然後抱歉的看着我：“家裡空間很小，所以這些雜物都沒地方放，你將就一下啊。”
我不再去打量她，故意把頭撇向一邊，即使我戴着墨鏡她發現不了我在盯着她的屁股看。欲蓋彌彰總是讓人很尷尬，所以小雪也沒有點破，她只是覺得好笑。
聽到小雪在笑我，我轉過頭惡狠狠的看了她堅挺飽滿的胸部一眼。
小雪停住笑，她轉身打開房間裡的衣櫥，她翻找了一會兒，而後找到幾件男人的衣服並遞給我：“你去洗洗吧，這些都是我爸爸穿過的衣服。”
我接過衣服，走向衛生間，卻發現那個小女孩穿着睡衣挨着右邊房間的房門仍然在直勾勾的看着我。我有些害怕，然後衝進衛生間。
洗了五分鐘之後，我才發現燈沒開，水也是涼的，但我沒有感覺到絲毫的不方便和寒冷。我已經肯定，我一定是和惡魔有了約定。
在黑暗裡洗完澡，我重新把自己包裹了起來，打開衛生間的門的時候，看到那個小女孩依然站在她房間門口看着我。也許是被看習慣了，或者是想到自己已經和惡魔有了約定，我不再害怕小女孩的目光。
客廳裡有一臺舊彩電和一張破沙發，我坐在沙發上衝小女孩招了招手：“你叫小夜是吧，過來坐。”
廚房裡傳來切菜的聲音，應該是小雪在爲我準備吃的。小夜看了看我，而後邁動步子朝我一步步走來。走到我面前的時候，小夜擡起手，在她的手裡面有一條可愛的圍巾。
我疑惑的看着面前的小女孩，此刻才發覺她真的好可愛，大大的眼睛長長的睫毛，她就像一個小天使，如果她不那樣直勾勾的看着我的話。但如今，即使她那樣直勾勾的看着我，我也會覺得她和她姐姐一樣都是天使。
我接過小夜手裡那繡着貓和老鼠的可愛圍巾，而後我解開了纏在頭上的黑絲襪，在解開黑絲襪的那一瞬間，我感覺到燈光使我變得很煩躁，於是我迅速的用圍巾纏住了自己的腦袋。
看到我用圍巾纏住腦袋，小夜微微牽動了下嘴脣，我認爲她應該是笑了，於是我也開心起來。小雪這時卻是端着兩盤菜出來，一份是青椒肉絲，一份是西紅柿雞蛋：“吃飯了！”
看到桌子上熱氣騰騰的飯菜，我有些想哭，但眼睛乾乾的沒有要流淚的意思。忽然感覺手心一暖，小夜拉着我朝飯桌走去。
這是我們一家三口的第一頓晚飯，雖然已經凌晨一點了。
很久沒有吃的那麼飽了，我躺在牀上，慢慢的閉上眼睛，希望這一切，都不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