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玖笑眯眯的向門口的侍衛擺手,“沒事,忙你們的去吧。”
侍衛們冷冷的看着錢子涵,“……知道了,我們就在外面,有什麼事小鳩姑娘儘管吩咐。”
“嗯嗯,放心好了,錢司馬大人可善良啦,他怎麼可能傷害我呢。”
聽着小丫頭的話,錢子涵卻覺得刺耳。
明明是在誇獎他,但這話從她嘴裡說出來卻像帶着刺。
侍衛關了門,餘玖臉上的微笑“唰”地不見了。
就連錢子涵都有些反應不過來,這變化也太快了,翻臉就跟翻書似的。
“錢司馬還是回去吧。”餘玖認真道,“你不要再來了。”
“難道我來向郡王求情,礙着小鳩姑娘什麼了?”錢子涵強忍心中不滿。
餘玖真的很想說一句:你他丫的是個什麼樣的,你心裡沒點B數嗎?
“聽說我師父當初救過你父親的命。”餘玖知道再說下去錢子涵也不會明白她的意思,所以她轉了話題。
“啊……”錢子涵有些跟不上她的思路,“是,郡王贈藥給我,求了我父親一命。”
“你覺得我師父是爲了什麼才救人的?”
“郡王仁義心善……”
“錯!”餘玖一個字就把錢子涵的話打斷了。
錢子涵錯愕的望着餘玖,“你,你說什麼?”
“我說,你錯了!”
“我,我哪裡錯了?”錢子涵越發覺得糊塗了,他說慕朝雨心善仁慈……這有錯嗎?
“我師父是大夫,治病救人是他的職責,他的義務,所以他救了你的父親,那也只是他盡了自己的本份,他問心無愧,但如果他沒有救你的父親,你也不能怪他,你說是也不是?司馬大人?”
錢子涵愣了愣神,終是點了點頭。
餘玖這話說的本來也沒有錯,慕朝雨與他們錢府並無什麼交集,在贈藥時更是沒有接受他的謝意,放下藥便離去了。
“可……若不是郡王心善……”
“你這是道德綁架!”餘玖怒道。
錢子涵徹底蒙了。
什麼是道德綁架,這個詞他第一次聽說。
“憑什麼我師父心善,就該饒恕壞人;憑什麼他仁義,就要救人性命;憑什麼他就該吃虧,最後還要原諒那些害他的人,憑什麼!”
餘玖一口氣問了無數個爲什麼,只問的錢子涵啞口無言。
“他若是答應饒恕錢府的過錯,那便是你口中的仁義,他若是不答應,你便會用你口中的仁義來要挾他……司馬大人,你想的也太美了些,我師父的心也是肉長的,他不說不代表他不知道,你一口一個恩人的稱他,覺得是對他最大的恭維,你可知道我師父根本就不願意聽到這個稱呼。”
餘玖越說越激動,最後竟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俯視着錢子涵。
錢子涵被她氣勢所迫,身子下意識的向後仰去。
等到他回過神時,險些從後面仰過去。
他兩手抓住桌沿想要穩住身形,結果沒想到桌子太輕,整個跟他向後倒去。
坐在他對面的餘玖與因爲桌子突然移位,身體前傾,眼前就要摔下來。
就在這時,房門打開,從外面衝進來兩個人,一人扶住了桌子和錢子涵,另一個則接住了餘玖。
“沒想到留你在客棧也這麼不消停。”頭頂傳來熟悉的男聲,嗓音清淡。
“師父!”餘玖笑眯眯的,“你回來啦。”
慕朝雨沒去理會一旁狼狽不堪的錢子涵,而是用手理了理餘玖鬢角的亂髮,“不是答應爲師不再闖禍的嗎,剛纔怎麼差點又摔了?”
餘玖吐了吐舌頭,說了句:“剛纔沒站穩。”
錢子涵大感意外。
他原本以爲就憑剛纔小鳩說的那些話,她一定會當着慕朝雨的面說他的壞話,至少也抱怨是因爲他的緣故她才摔倒的。
可是她沒有,她什麼也沒有說。
“錢司馬,你沒事吧?”扶着他的人問了句。
錢子涵這才注意到扶住他的人是楊瀚庭。
“多謝楊大人。”他慌忙理了理衣裳,向楊瀚庭拱手道謝。
楊瀚庭鬆開他,掃了一眼對面的慕朝雨。
這師徒二人一直都沒有理會錢子涵的意思。
“錢司馬是來尋我的嗎?”楊瀚庭故意打岔,“時才知府大人多留了我一會,誰知等我出來卻不見了咱們這位福郡王,害的我這通找啊,浪費了不少時間。”
說着楊瀚庭大大方方的拍着錢子涵的背,“咱們出去說話吧。”
錢子涵猶豫了一瞬。
他此來是爲了求慕朝雨饒恕他大伯一家,可是現在他卻再也說不出口了。
只要他一張口,那小丫頭的話就在他耳邊迴響,令他羞愧難當。
“沒……我突然想起還有事……”錢子涵吞吞吐吐,他向楊瀚庭拱了拱手,“下次我再來尋楊大人,告辭。”
他低着頭,臨出門時甚至都沒敢擡頭看慕朝雨一眼,倉皇出了門。
聽着門外越來越遠的腳步聲,楊瀚庭嗤嗤的笑起來。
“看來小鳩伶牙俐齒的也還是有好處的,看錢子涵那臉色,哈哈哈……今天他出了這個門,我敢打賭,他這輩子都不敢再踏進這客棧半步了。”
慕朝雨沒有像楊瀚庭一樣嘲笑錢子涵,他的目光一直盯着餘玖的身上。
他和楊瀚庭在門外其實站了好一會,裡面餘玖說的那些話他們全都聽見了。
別看小傢伙平時迷迷糊糊的,還總是闖禍,可是隻要一旦有關他的事出現,她就變的像只護主的小獸,全身的毛都豎起來。
“就這麼想着護着師父?”慕朝雨鳳眸半彎,好看的脣瓣勾了起來。
“是他們太不像話,總是欺負你好說話。”餘玖氣哼哼的。
慕朝雨啞然失笑。
他好說話?他怎麼不覺得?
南越國的人都知道,他慕朝雨最難相處了,他不願意的事,誰也不能勉強他,就連皇上也不能,只能在他身體好時製藥,不高興就不肯進宮,各種理由都敢拿出來搪塞皇上……
他的傻徒弟居然說他是個好說話的。
楊瀚庭在旁邊看着慕朝雨臉上帶着笑,酸的直齜牙,“真是……真是不成體統啊。”
“沒喜歡看就滾出去,沒人求你留下來。”慕朝雨頭也不擡,一側的袖子微微一揚。
“別別別,我走,我走還不行嗎,你別衝動。”楊瀚庭就像被火燙了似的退出門去。
餘玖好奇道:“楊瀚庭爲何那麼怕你?”
“爲師爲了防身,袖子裡散了特別的藥粉,只要沾在身上就會奇癢無比,他嘗過好多次那滋味了。”
餘玖默默心疼了楊瀚庭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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