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陳沫才說道：“耗子哥，以後不要再說這種話了。楊飛要是知道了，會不高興的。”
耗子道：“飛少做什麼事，都是當機立斷、乾脆利落，唯獨在對待蘇總這件事情上，他太過優柔寡斷了。他是個重情重義的人，只要是跟着他的人，他都不願意捨棄。”
“不要再說了！”陳沫雙手做了個禁止的動作，“就此打住。”
耗子只得閉嘴無言。
陳沫的心卻怎麼也平靜不了。
她雖然沒有表露出來，但內心裡對楊飛又何嘗沒有渴望？
只是，楊飛沒有主動表示什麼，除了對她好，還是隻剩下好，好得讓人嫉妒，好得讓別的男人不敢靠近她。
但也僅僅只是好而已，並沒有發展到情啊、愛啊這些上面來。
楊飛就像一個貪心的熊孩子，把喜歡的玩具都霸佔了，珍藏起來，自己不玩，別人要是敢碰一下，他能跟你拼命。
兩個人之間的關係，說容易發展也容易，說難突破也難突破，一旦捅穿那層窗戶紙，關係自然就進了一步。
然而，陳沫心裡既期待，又害怕。
捅穿窗戶紙容易，但結局是不是自己想要的呢？
陳沫心亂如麻。
楊飛進去談了一個小時纔出來。
他走到門口，禮貌的謝絕了主人送出門的請求，兩人又隔着門握了握手，然後轉身走向車子。
陳沫下了車，幫他打開車門。
楊飛笑道：“餓了吧？走，去吃晚飯。”
陳沫道：“不是有慈善晚宴嗎？”
楊飛道：“這種晚宴，吃不飽的。”
陳沫笑道：“那還叫晚宴？邀請的還是你這樣的大富翁！”
楊飛道：“這種晚宴就是茶話會性質，大家來自不同的地方，大都不熟悉，坐在一起，吃點東西，就沒那麼尷尬了。”
陳沫道：“那去哪裡吃飯？我先訂桌。”
楊飛道：“不必去太好的酒樓，我們就隨便在外面對付一餐好了。耗子，找一家牛肉粉店。”
“好咧，飛少。”
耗子駕駛車子出來，往城區開去。
這一次，陳沫和楊飛都坐在後排，她想到剛纔耗子的話，不由得偷瞄楊飛一眼。
楊飛感受到她的目光，笑問道：“怎麼了？”
陳沫微笑着搖了搖頭。
楊飛道：“我剛纔跟領導談南化廠的事情。南化廠畢竟是我從政府手裡接手的，現在我要撤廠了，當然要知會領導一聲。”
陳沫道：“南化廠是市裡的，你找省裡最大的領導？”
楊飛笑道：“辦什麼事，一定要找最能做主的那個人。只要他點頭同意了，什麼人反對都不管用了。”
陳沫抿嘴笑道：“我又學到了一招。那領導同意了嗎？”
“必須同意啊！我跟他說明了集團的發展現狀，領導表示理解。南化廠繼續沒有繼續留存的必要了。此外，這塊土地我打算另做它用，也得政府方面同意。”
“另做它用？”
“南化廠所在的地區，現在來看，並不算突出，但我相信，將來隨着省城的飛速發展，不用多久，這塊地是會漲值的，我看中的是這塊地的潛力。”
“你想建六六六購物廣場？”
“不，六六六購物廣場，只在每個城市最繁華的地段建，才能保證盈利率，保證不被時代的發展淘汰。不管將來怎麼變化，每座城市的中心地段，只會升值，因爲中心地段的土地永遠是有限的。”
“嗯，那你打算把南化廠的地用來做什麼用？”
“我想用來建一座博物館。”
“博物館？”
“之前，傅恆找我合作建博物館，我並沒有同意，因爲當時我和陳家的關係很緊張，我也很反感陳韶華的一些做法，所以就拒絕了他們。但我心裡明白，這個項目其實是個好項目。”
“博物館？私人博物館？”
“是的。”
“楊飛，你爲什麼想到建博物館？”
“我們人類的傳承，分兩部分，一部分是生命的延續，沒有新的生命，就沒有人類的未來。另一部分就是文明的傳承，文明是需要傳承的，數典忘祖，並不是不孝這麼簡單，人類身體裡，除了生物基因，還有看不見的文明基因。”
“嗯，這一點我贊成。不管我們走到哪裡，華人都會成立自己的生活圈子，因爲他們身體裡，有着華夏文明的遺傳基因，他們的吃穿住行，都會讓他們顯得與衆不同。”
楊飛道：“博物館的一個重要功能，就是保護和傳承一脈相傳的文明密碼。我們的DNA密碼，可以存儲在身體裡，但我們的文明密碼，只能通過保護文物來傳給後代。”
陳沫聽得入了神，聽這個男人說話，總讓人如沐春風。
楊飛道：“世界歷史上，曾經有過很多文明，但都湮沒在歷史的塵沙中，中華文明能傳承下來，是有一定道理的。我們現在之所以能瞭解歷史，就是因爲我們可以看到古代的各種文物。”
陳沫道：“這跟我們古代的土葬有關係吧？很多古書、文物，在世間失傳了，都是通過墓葬發掘出來的。”
楊飛道：“也有這方面的原因。你應該也知道，哈佛是一所大學，但它裡面的博物館超級多，各種各樣的都有，自然的、動植物的、人文的。還有，我國很多的文物，都被外國人巧取豪奪，藏在各種博物館裡。現代博物館的功能包含了很多方面，集蒐集、保存、修護、研究、展覽、教育、娛樂等七項內容於一體……”
陳沫聽完他的講述，恍然道：“博物館，也是一種投資。”
楊飛道：“這種投資的意義，是很重大的，比普通的投資更具有深遠的影響。”
陳沫道：“南化廠現有的土地，夠用嗎？”
楊飛沉吟道：“南化廠佔地面積兩萬多平方米，估計只夠開一個場館的，不夠的話，我再把周邊的土地租下來。南化廠關閉後，估計周邊的小廠也難以爲繼，倒閉是遲早的事。”
“桃花村的美麗日化廠，已經佔地二十多萬平方米了！這麼比起來的話，南化廠的確不算什麼了。”陳沫道，“而且，南化廠十分陳舊老化，我覺得現在關停是正確的行爲。關閉一家正在盈利的工廠，這需要極大的勇氣和魄力，楊飛，你真的不是一般人！”
楊飛聽了她的恭維話，卻沒有欣喜之情，俊眉緊擰，說道：“撤廠工作，比我想象中更難。”
他繼而眉毛一揚，沉聲道：“再難，我也要堅持到底，誰反對也不管用。”
陳沫看着眼前的楊飛，忽然想到前日讀過的一首詩，其中有兩句：男兒努力要及時，平生志氣渺江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