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都是算計
這一道劍斬,固然使【青行燈】傷上加傷,卻也讓他真正面臨生死的抉擇。
他毫不猶豫的使出了每一位【延壽】大修,面臨生死絕境之時,都會動用的最後底牌。
那就是燃燒壽元,換取強大法力!
【青行燈】出身神朝大勢力【鏡雲神社】,乃是【摘星】法脈的真傳弟子。
他凝聚完美法相,於晉升之時,熔鍊紫瞳【壽命】,每日可增壽元一日零兩刻。
算上各種延壽的靈藥、秘法,他足足積累出來了接近三百年的富裕壽元。
當他將壽元燃燒,一股雄渾的生命元氣,驟然爆發,如同洶涌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景遷造成的傷勢!
明明受了致命傷,卻在這元氣的澆灌之下,迅速恢復。
於此同時,他身化一道血色靈光,向着北方極速遁去。
【青行燈】的壽元在極速消耗,頭頂的一縷黑髮,已經開始慢慢褪去顏色,變得枯黃。
他也沒有戀戰,只是全力飛遁,自身狀態太差了,他只想儘快脫劫而去。
而在他下方的深海之中,同樣有一個身影,正以絲毫不遜於他遁光的速度,牢牢地綴在他的身後。
景遷依然沒有放棄對於【青行燈】的追殺!
縱然對方的傷勢恢復了一些,可法相與【靈機】的失落,依然補不回來他缺損的戰力。
景遷並沒有失去勝利的可能。
有着【須彌】命格在身,他始終掌握着退路和先手,這讓他具備強大的信心。
兩人就這麼一追一逃,在這茫茫碧海之中,一路穿行。
以九品追殺七品,真可謂攻守易勢,倒反天罡!
不過,隨着時間的推移,景遷成功的概率,在逐步的下降。
飛遁之中的【青行燈】,正在盡全力調整自身法力,重塑自己的法相。
只需要將法相初步凝聚,他一身的命術、壽術,就全都回來了。
到時候,就是他反過頭來,虐殺景遷的時機!
正在此時,天邊忽有一聲清脆悅耳的鳥鳴傳來,直入【青行燈】與景遷的耳膜。
景遷只覺得情況不對,果斷放棄了追殺,遁入了虛空之中。
而那【青行燈】無處可避,轉而向大海之中落去。
卻見一道翡翠一樣的遁光,徑直落在了他的肩膀之上,將他定在了空中,再不動彈。
這遁光顯化身形,卻是一頭紅足白喙的婀娜神鳥。
神鳥身長也就兩尺,渾身卻有深厚的法力靈光顯現。
而被它踩在身下的【青行燈】,卻完全掙扎不得,呆呆的的立在高空。
只聽【青行燈】開口怒喝:
“祝壽,放開我,你要幹什麼?”
“我乃【命島】之主,你還能殺了我不成?”
卻見這神鳥沒有回答,而是張開鳥喙,吐出了一道絳紫色的渾厚【命火】。
洶洶【命火】直落而下,狠狠的燒在了【青行燈】的身上,直燒的他皮開肉綻,瘋狂慘叫!
“祝壽,你這是在找死!”
“我師門絕不會放過你!”
可這神鳥不管不顧,只是接連吐出來一道又一道【命火】,灼燒【青行燈】。
“啊啊啊啊!”
毫無準備的【命火】燒身,幾乎將【青行燈】給燒化了!
這紫色的【命火】來自於【渾洲】府衙之中的六品【命竈】,算得上是【渾洲】之地的最強【命火】。
自然也有着最強的神效與威能。
在【命火】之中,【青行燈】肉身逐漸晶化,他一身的血肉、神魂與法力,被活生生的煉成了一盞三寸長的琉璃青燈。
隨後,這神鳥將法力擰成了一根細繩,將這青燈穿在自己的脖頸之上,振翅高飛。
次元之中,景遷正躲在暗處旁觀,他看的分明,那【青行燈】被燒死了,【世間解】從那燈身之上,捕捉到了新的信息:
【靈機:退海燈】
【壓伏要求:神鬼之相、靈寶之相】
【壽數負擔:一日兩刻/日】
而那神鳥的身份,自然也是不言而明。
【渾洲】府衙,海事房房主祝壽,凝鍊【精衛】法相,跨越萬里海疆,陰死了【青行燈】,並將其煉做了【靈機】,收歸己有。
自此之後,祝壽也有了通往【伏靈】境界的登天之梯,不用讓令明機專美於前了。
……
【棲織式島】上,那【棲狸神社】已經完成了重建工作。
只不過,重建之後的廟宇,形制大變,就連其中供奉的神明,也已經完全不同。
曾經矯健的狸貓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頭丈二高的大金蟾。
這頭金蟾,與那渾洲海市盡頭小廟裡的金蟾一般無二,只是大上了一圈。
而這金蟾面前,站着兩人,其中一位正是民事房海市管事李繼。
站在他面前的,是他的頂頭上司,凝練【六命金蟾】法相的民事房房主李轅。
只見李轅開口說道:
“李繼,這座【命島】就交給你了,【命竈】之中,我已加滿了【漓龍】身上的【蟒膏】,足夠維持兩百年了。”
“你需把握好機會,儘快定了【壽命】,晉升【延壽】。”
“這一把,祝壽算計失誤,竟然造成【絳珠島】陸沉,不過,於我民事房而言,卻是分毫無損。”
“這【棲織式島】原定就是我們的,你只管好好經營就好,民事房會給你最大的支持!”
李繼深深行了一禮,開口說道:
“是,大人!”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棲織式島】與【絳珠島】的競爭可謂雙輸,背後的一切,都是算計!
景遷隱藏在次元之中,親眼見證了祝壽將【青行燈】煉成【靈機】的全部過程。
震驚之餘,也是對這【渾洲】局勢,有了更深的瞭解。
在府衙的掌控之中,浮在水面上的一切,都有律法和規則作爲約束。
可在水面之下,彼此的鬥爭卻你死我活,極爲兇險。
哪怕強如【延壽】修士,執掌【靈機】,掌控【命島】,甚至還有強大的師門背景,依然無法保證自己的安全。
誰能想到,堂堂【延壽】,在房主眼中,不過是煉器的寶材罷了!
而在景遷的前世,現實也同樣如此。
當一個人的權力或者財富,超過一定限度之後,尋常的規矩,甚至於法律,都無法約束於他。
萬衆矚目的明星,也可能淪爲其玩物。
只不過,在這偉力歸於自身的世界,一切表現的更加明顯,更加直觀。
若是實力不濟,所有外在附加,都是虛妄。
景遷不由得對實力的提升,有了更加強烈的渴望!
命碑空間之內,他注視着安全區外的【青行燈】神魂,一時之間也是頗有感觸。
這位長生者,可謂是重生以來,懸在他頭上的一柄利刃,曾幾何時,也是他生命安全的最大威脅。
可如今,對方卻以如此戲劇化的方式,隕落在了他的面前。
單以修爲來看,對方無疑超越了鱷龍,成爲了他口糧之中的最強者。
而他腦海之中的知識和信息,無疑更是價值連城!
可以預見,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他都要跟對方好好相處了。
在【青行燈】的身旁,鱷龍的氣息已經不足巔峰期的三成。
過去三個月中,景遷通宵達旦,夜夜征伐,距離徹底斬滅鱷龍,也只是時間問題。
他可以非常自信的說一聲,自身越階殺戮的經驗,絕對冠絕【渾洲】。
而這些寶貴的經歷,都會轉換爲他的修行積累。
景遷從【虛界】一躍而出,鑽入海洋之中,向着遠方疾馳而去。
出來【渾洲島】這一趟,修爲的增長固然不算小,可眼界的開闊,卻讓他直面了更加真實的世界。 他急需休整,不如歸去!
拖了這麼久,那海市中的井氏大廈,說不得已經完全蓋好,只等他回去開盤了。
【浪潮】命格法力全開,他向着北方一陣疾馳。
雖說相隔了幾個月的時間,無論死活,蘇憫兒可能都不在原地了,可他還是得回去看一眼才放心。
此去【絳珠島】仍有十萬裡之遙,而他在海中的速度,比次元虛空,快了五倍不止,遊得快些,十日之內就能抵達。
日行萬里,已經是普通【龍象】修士想都不敢想的速度了。
而闖入這一片新的海域,景遷突然多了數不盡的、素未謀面的海族兄弟。
他一一上門拜訪,連吃帶拿。
豐收的快樂,不足爲外人道也!
一路殺、一路燒,九品【白牙】海妖如雨打風吹去!
效果自然也是極其顯著:
【浪潮】(紫瞳1.7/10)!
縱然耽擱了些許時間,可隨着【浪潮】命格繼續重鑄,他游泳的速度,還變得越來越快了。
可是,不知爲何,隨着他持續前進,海妖的數量在急劇下降。
前幾日裡,隔個幾百裡,就能遇到一位好朋友,奉獻一波。
可到了後來,海妖出現的頻率大幅下降,以至於近乎完全消失。
起先,景遷還以爲是有人在背後傳遞消息,可等到海面之上的無垠蒼穹,開始逐漸變色,他才終於意識到,是陰年到來了!
景遷面色瞬間凝重,不再亂逛,而是直線朝【絳珠島】游去。
所謂的陰年,是這方世界的一種獨特天象,其背後的原因景遷不得而知。
可這陰年的恐怖之處,無論是景氏傳承所載,還是阿寶十日談中所述,都讓他記憶猶新。
在這片廣袤無邊的瀚海之上,絕大部分時間,都是一副祥和安定的景象。
日升月落,雲起雲滅,偶爾有細雨微風,也是尋常變化,不值一提。
這些正常的年份,被稱之爲陽年。
與之相對應的,少則四五年,多則七八年,便會有陰年降臨。
在這一年裡,日月不現,晝夜不分,草木不長,牲畜不孕。
整片瀚海都會被一層看不見的陰霾所籠罩,整整一年,天色都會變得昏暗而沉悶。
在這遮蔽了日月的陰霾之下,潮汐力量發生劇變,整個瀚海都會掀起無邊巨浪,整年不息。
動輒百米甚至幾百米的恐怖巨浪,將阻斷幾乎所有的海上航運。
唯有最勇猛,最強大的水手,才能於陰年行船。
而更重要的是,陰霾之中,有陰鬼出沒,它們無形無質,卻兇猛異常,專以生靈魂魄爲食。
在陰鬼吞噬完魂魄之後,還會佔據其肉身,將其化作陰屍,在這昏暗的陰霾之中游蕩。
哪怕是最弱的陰鬼,也有九品【白牙】的修爲。
被陰鬼寄生,血肉生靈能直接晉升整整一階,成爲更加強大的陰屍。
即便是強如七品【藍血】大妖,若是被寄生了,都能再進一步,成爲橫壓十萬裡海疆的【紫瞳】大鬼。
只不過,修爲越高的生靈,越難被寄生罷了。
每一次陰年,那茫茫多的恐怖陰鬼,纔是所有生靈活物的公敵。
若有修爲在身,還能抵擋一二,如若不然,只能自求多福。
對於普通凡人來說,若想避劫,唯有得到【命火】的照耀,才能驅散陰鬼。
因此,只有燒起了【命竈】的大島,才能成爲人族聚居地。
【命火】覆蓋之外,則是危機四伏的生靈絕地。
景遷雖說藝高人膽大,可對於這等恐怖天災,他還是要謹慎對待。
這是他重生以來,所經歷的第一次陰年,一切仍需小心爲上。
疾行三日,景遷少爺重回【絳珠島】。
此時此刻,陰年徹底降臨!
瀚海已然換了一副面孔,變得極爲狂暴。
滔天巨浪,遮天蔽日,將海面上的一切,都捲入海中深淵。
掌控【浪潮】力量的景遷,能清晰的感應到,這瀚海之中,有恐怖能量翻涌。
巨浪之下,【絳珠島】已全部陸沉。
景遷沉入海中用【世間解】搜尋了一圈,全無所獲,根本不見蘇憫兒身影。
他便將栓在海底的定遠號翻了出來,迎着浪潮向【渾洲島】駛去。
陰年行船,是一件極危險恐怖之事!
這些巨浪,如同憤怒的巨獸,從深邃的海底猛然崛起,以排山之勢席捲萬里海疆。
哪怕是駕馭入品寶船行舟,傷亡率也是高的嚇人。
因此,接下來的一整年,都是【渾洲】上下,一切停擺的安靜時間。
而這瀚海之上,是勇者的樂土。
與天鬥其樂無窮!
景遷對此話已經是深有感觸。
巨浪之中,駕船而行的難度,遠勝他靠自身於海中穿行。
十丈的寶船,是瀚海之中的一片孤葉,卻無時無刻不在承受巨大的壓力。
可在【浪潮】的威能之下,這無處不在的壓力,卻通通轉化爲了驅船的動能。
此時的定遠號,彷彿一條矯捷的靈魚,在巨浪之間翩翩起舞。
他將每一道巨浪,當做了船隻的發射井和降落臺。
每當有一道巨浪涌起,定遠號便趁勢而動,隨着浪花一同向上,直到巨浪抵達巔峰,定遠號則會藉助其中的巨大力量,原地飛昇,直入陰沉的蒼穹。
等他再次落下之時,又會選取一道開始下降的巨浪,作爲承接的憑依。
定遠號於巨浪之間偏轉跳躍,好不快樂!
行進的速度更是快的飛起。
景遷站在甲板上,眼神堅定且熾熱,他與這寶船融爲一體,共同呼吸,共同面對着瀚海的挑戰。
海風凜冽如刀,猛烈拍打他的臉龐,但他卻渾然不覺,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不斷起伏、變幻莫測的浪濤之上。
【浪潮】命格的威能,不僅在於法力本身,更在於一種與瀚海同呼吸,共命運的奇妙境界。
定遠號也彷彿被賦予了生命,不再是單純的寶船,而是成爲了瀚海中的一部分,與巨浪共舞,與風暴同行。
隨着【浪潮】命格的威能不斷釋放,上下翻飛的定遠號速度越來越快,它像是一道閃電,在巨浪之間穿梭自如。
萬里之途,朝發夕至,甚至比陽年行舟還要快!
大海纔是景遷真正的主場,他孤獨一人在風浪中與天地鬥爭,卻是心意如鐵,道心愈發澄澈。
直到他第一次遇見陰鬼,這專注的狀態才被打破。
這種陰年獨有的魔物,依然逃不脫【世間解】的窺探。
相隔着十道巨浪,景遷便看到了那白中帶灰的一縷法力靈光。
一頭陰鬼寄生在了一條巨大的青鯊之上,演化出了一頭氣息強大的九品【白牙】陰屍。
這陰屍在海中穿行,時不時沉入海底,捕殺各種海洋生物。
與岸上的人族,還需要用【命火】來抵禦陰鬼不同。
這海洋生物,全憑種羣的數量來抵禦陰鬼的侵襲。
對於海洋生命來說,任憑陰鬼隨意寄生和殺戮一整年,也根本動搖不了浩瀚無盡的種羣數量。
相反,等陰年渡過,陰鬼隨之隱去之後,留下來的陰屍殘骸,反而會成爲海洋生物的寶藥,催生出真正的入品【白牙】海妖。
在一次又一次的陰年之下,海洋與陰鬼早已經形成了一套合理的共生方式。
與之相比,人類則要被動的多。
人族每一個丁口,都是有價值產出的好牛馬,不能白白浪費。
耗費大量人口,去填補陰鬼的消耗,最終只能得到一具沒什麼用處的陰屍,這是絕對無法接受的虧本買賣。
想要陰屍的話,自去海上尋找便是。
正如此時的景遷,當他發現陰屍所在之處,毫不猶豫的調轉船頭,向着陰屍攻去。
高速移動中的定遠號,彷彿一發炮彈,直衝陰屍所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