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了，還是第一次看到崔大人如此着急，還以爲你永遠都是那副處事不驚的樣子呢。”
“今天之前，想必不少人都覺得崔大人是一位忠君的臣子吧。”
是，滿朝不少人都是這樣想的。
但現在仔細思索，崔寓那根本是老謀深算，走的每一步看似冒着風險，實際上最終結果對崔家來說都是好的。前提是，坐在龍椅上的那個人是宋崇。只要宋崇不倒，崔寓忠君，崔氏就不會差到哪裡去。
可崔寓再多的謀劃，也比不過現實的變故。
他哪裡會想得到從小在身邊長大且不受寵，還要被推出去死的那個女兒崔蒖，後來居然會成爲滄瀾國的開國皇帝。
崔寓內心一定很懊悔吧，可懊悔也沒有用，其中的因果關係就決定了，崔家不送崔蒖從出去，那崔蒖便不會成爲虞蒖，那必然也沒有了滄瀾國。
“放過崔氏吧。”其他人都能想到這些，崔寓如何想不到，怎麼會這樣子呢？滄瀾國的開國皇帝明明是出自崔家，可崔蒖變虞蒖，算是徹底與崔家斷了關係。
而對方今日又讓宋崇最後一次行使南齊皇帝的權力，可想而知崔氏會遭遇什麼了。
阿蒖沒有再理會崔寓，就站在金鑾殿門口，看着癱在龍椅上的宋崇，含笑問：“南齊皇帝，你要行使這個權力嗎？”
宋崇沒有想到自己的結局會如此，南齊會敗在他的手裡。
不是他太弱，是虞蒖太強。
就算是當年的北齊，想要吞併南齊都是不可能的，怎麼就出了虞蒖這樣的變態？她還只是一個女子而已。
要是當年他沒有讓虞蒖代替菁兒該多好，虞蒖不去北齊，就不可能有滄瀾國。對方如此厲害，說不定還能爲南齊效忠。
“你是想看着我們相互殘殺吧。”宋崇居然還露出一個笑容，要不是他癱在那裡的樣子，不像是不害怕，還真以爲他不畏生死呢。
阿蒖道：“是想看看，但你不想行使這個權力也沒有關係的。你應該清楚，你們對我來說不重要，也不用多費口舌與我談條件，你們現在都是階下囚，沒有這個資格。你答應不答應，對我來說不影響，我也不會因此放過你們。”
宋崇啞然，原本還想談點條件的，現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是啊，他們都是階下囚，怎能有資格談什麼條件。
“哈哈哈哈……”宋崇突然大笑出來，“要是當年沒有讓你替菁兒去北齊，是否就沒有今日的事情了？”
阿蒖輕笑：“如果回到過去，不帶任何記憶，你的選擇依舊會是讓我替宋菁去北齊，而不是捨得她去。”
“若是帶着記憶，你以爲能有這麼好的事情嗎？上天憑什麼眷顧你這樣的窩囊廢？”
又被罵了，今日不知道被罵了多少。
在今天之前，誰敢如此對他？
他知道阿蒖還在等着，該是有些反應了，早點結束了，興許還能痛快些，若一直拖下去，這世界上折磨人的法子多的是。
宋崇看向崔寓，思索着要怎麼行使最後一次作爲皇帝的權力。
對這種叛國的人，自然該殺的。
但他又不想讓崔寓就這麼死了，那太如虞蒖的意。就算對方脫離了崔氏，可她是從崔氏出來的這點無論如何都無法抹去。哪怕知道以他的能耐影響不了她，可他還是想做點事情膈應她。
崔寓崔昭都着急不已，怎麼會這樣子？
他們都望着宋崇，內心天人交戰，若這個時候再向宋崇求饒，那就成了真正的笑話。
“是不是朕如何處置了他們，你都不會管？”宋崇問。
阿蒖笑道：“那就要看你怎麼處置他們了，合理的話，我自然不會多管。不合理，那就要另外算了。”
宋崇心裡已經有了想法，那還是讓崔氏活着吧。
今日崔寓的背叛，令他惱怒。
這事要擱在以往，他必然會殺崔氏滿門，藉此警告其他不安分的人。
可今日不同往日，他只有最後一次行使皇帝權力的機會了，還只能對崔氏。
崔寓閉上了眼，最終他還是不打算向宋崇求情，不管求情不求情，他的結局都不可能好了，她不會心軟了。再求情，那他真的就要成一個笑話，沒準兒會寫到史書上去。畢竟崔氏與滄瀾國開國女帝有關係，必然有許多人對此津津樂道，想遮掩都不行。
他不求情，卻沒有想到怕死的崔昭求情了。
“兩位陛下，請饒恕我一命吧。”崔昭撲通就跪了下去，對着阿蒖拜了拜，又對着宋崇拜了拜，引得滿朝側目，望着崔昭那怕死的模樣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崔寓猛地睜開了眼，死死地盯着崔昭，看崔昭還在使勁兒磕頭，罵道：“崔昭，你起來！”
“崔昭，今天不管你怎麼求情，我們都不可能好過的，你趕緊起來！”
“崔昭，你要是不想被後世人嘲笑，就起來。”
若崔氏能榮耀，他必然不會在意名聲。崔氏還存在，地位崇高，能改變許多事情，畢竟這世界屬於勝利者。
可如今崔氏敗了，從將崔蒖送出去的時候，崔氏就敗了。
他之前的選擇，其實是情有可原的，就算被史書記下，也不過是被人討論兩句，他崔寓老謀深算，最終還是敗給了不可預料的現實。
可今日崔昭如此一跪，還同時求兩個皇帝，那就是真的令天下人恥笑，也令後世人恥笑了。
死就死吧，至少不算是個笑話去，最多是謀算落敗。
崔昭如今一跪，就不說後世崔氏的名聲，就是現在還能活下去的崔氏，走到哪裡都將會被人笑話，更不可能拿虞蒖是出自崔氏的事情說什麼了。提到這個，人家只會覺得崔氏卑鄙無恥。
崔昭怎麼能如此怕死？
“崔大人，這就是你最看重的兒子，怕死這點確實不像你。”有嘲笑的機會，阿蒖自然不會放過。
崔寓這個人不算怕死，其實還挺拿得起放得下的，該舍臉面可以舍，但要看什麼事情。今日這個場景，他寧願崔昭死了，也不願意崔昭跪她和宋崇求饒。
崔昭今日一跪，崔氏一族再無臉面，估計要被人嘲笑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