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採臣哆哆嗦嗦地從陋室中走了出來,跟着一身金甲的麥馮沿着小道走上了長山。
這個金甲“大漢”的威風在寧採臣胸中留下了濃濃的威懾,麥馮一叫,他哪裡敢推三阻四。
想起這個傢伙的主家,寧採臣還是忍不住心生排斥,那傢伙善惡難辨,性情還很有些喜怒無常的意思,實在是不像是什麼易於接觸之輩。
他自然不敢作死拒絕——他老孃還在泉溪,那個傢伙可是明晃晃地有過威脅:敢是要我家老爺去泉溪拜訪汝家乎?
不過這人究竟來叫我做什麼?
莫非是左思右想不夠,還是要殺人滅口?
寧採臣打個寒噤,想想又覺得不對,若是要殺人,叫麥馮下來,一鉗子夾了他的腦袋便是,又何必把他抓到山上來。
也許是要殺了他之後藏之荒山?
寧採臣揣着滿肚子困惑,裹着棉襖,踩着山間荊棘,臉龐被清晨冷氣一吹,就臉色發青、瑟瑟發抖起來。
突然地空氣中一陣清氣彌散開來,寧採臣一陣清明,定睛一看,卻是一道淡淡的光芒從遠處的白河身上泛起,如同燭煙一樣向上升騰,竟然有那麼幾絲神仙氣息。
寧採臣一時有些躊躇,不知道是該進該退。
“怎麼了?”白河看着上山的預定小白鼠,展顏一笑:“懼怕我吃你不成?”
“你……你你你是練氣士?”寧採臣瞳孔一張,突然看到白河腦袋上漂浮的長槍和造型詭異的龍吼劍,有些驚悚地恍然大悟。
“不錯、不錯,某便是那傳說中的道德之士。”白河含笑頷首,那麥馮拿着平板,一邊看電影,一邊聽着白河的自稱暗暗翻白眼。
跟了白河這麼多年,他覺得道德之士這種稱呼怎麼也放不到白河腦袋頂上,缺德之士還差不多。
還“傳說中”的道德之士,老闆真是不要臉啊不要臉。
麥馮頗爲憐憫地看着寧採臣,嘖嘖有聲地搖頭,這麼一個呆頭呆腦的玩具落到老闆手裡,不知道最後會是什麼下場?
在封神演義裡面,“道德之士”指的是修持道德經的老子門徒,白河這個缺德的傢伙和這個稱號自然是對不上號。
龍吼劍向下飛來,白河在劍身上一抹,這把外形頗有個性的長劍就變成了一把樣式普通的古劍,頗有靈性地在身旁飛來飛去。
寧採臣心中震駭不已,對於怪力亂神之說他一貫是將信將疑,此時看到一個活生生的練氣士出現在自己眼前,又是驚訝又是奇怪。
他看着白河,驀地福至心靈:“兄臺既然是練氣士,召喚小生到此必有所囑咐,卻不知有何差遣?”
“也沒什麼大事。”白河目中精光一閃,強行收斂了好玩的神色,搖頭晃腦道:“某家前日在此山修行,功力大進,驀地心有感應,當在此地傳下衣鉢傳人,我看書生你天性靈慧,非凡俗之人,不如隨我修真練氣,舍卻凡塵俗事,日後修煉有成,餐晨露而飲夕霞,朝蒼梧而暮北海,上窮碧落下黃泉,豈不美哉?”
“呃?”寧採臣一呆,卻是想不到白河竟是這個主意,他看着白河此時模樣,隨即搖頭苦笑:“兄臺,在下家有老母,又曾立志讀書取功名,這蟬蛻俗世之道,恐怕與小生有緣無份。”
“哈哈哈,這有什麼衝突?我傳你法術,又沒指望你一定能夠飛昇成仙,只是想要有所傳承而已。”白河長笑一聲:“你學了我的練氣法術,若是修煉有成,長命百歲,科舉不是想怎麼考就怎麼考?再說這世道眼瞅着要玩完,你學了滿腹詩書到時候到哪裡去考功名?還不如跟我學學氣功,以後荒郊野外,遇上飛禽走獸孤魂野鬼也有自保之力。”
“世間果有鬼乎?”寧採臣聽得白河一頓閒扯,對於白河滿口世道要玩完的理論嗤之以鼻,對神鬼之說,卻是有些意動。
“當然有鬼,還專有那等漂亮女鬼,喜歡半夜鑽進俊俏書生的被窩,先吃了他元陽,再吃了他身軀,日後你若遇到須得小心纔是,廢話少敘,爲師先教你我這《白河長生經》的築基大法,注意來!”
白河也不等寧採臣答應,一個掃堂腿就把這個呆書生撂倒,伸出手掌,不由分說地一掌按在寧採臣腦袋上,開始引導真氣,寧採臣大駭之間,但覺體內元氣遊走,身體的棉襖瞬間爆開,全身每一寸筋骨又脹又痛,讓他呲牙咧嘴,卻又有一種奇特的舒暢感,讓他忍不住呻吟起來。
“乖徒兒,不準亂叫。”
白河這個沒溜的“道德之士”看着寧採臣如此模樣,哈哈大笑,被聚元大陣聚集起來的元氣還剩下許多遊散在大陣之中,跟着白河的引導進入寧採臣體內,漸漸生出伐髓洗毛之效,大量污穢從寧採臣身上冒了出來,白河大笑一聲“去吧!”,伸手一甩,寧採臣在空中骨碌碌地轉了幾個圈,七葷八素地掉在泉水裡面。
寧採臣在水中撲騰幾陣,將身上的污穢洗得七七八八,爬上岸來,一陣冷風吹來,他的棉衣被撕裂,卻是不太寒冷,他愣愣地看了一陣身體,擡頭奇怪地看着白河:“煉氣之道,便是如此?”
“又能如何?”白河輕笑:“我這《白河長生經》傳自白河老祖,神妙非凡,這山間靈氣充裕,你就在這裡完成築基,將引氣入體的基礎練成,進入煉精化氣的境界,我也好就近指點,免得你走火入魔,嗚呼哀哉。”
“敢問……老師。”寧採臣遲疑一陣,覺得如此稱呼比較得體:“這白河老祖卻是何人?”
“就是區區不才你老師我啦!”白河得意洋洋:“老祖我這幾天辛勤修煉,寫出如此驚世神作,你是修煉此功第二人,不覺榮幸乎?”
“這……啓稟老師。”寧採臣額角冒出了汗來:“學生在集寶齋那裡還有些俗物,可不可以等……”
“嗯?”白河怪眼圓瞪:“我傳你仙家手段,如此仙緣,你還敢推三阻四?莫不是不識好歹乎?麥馮,看好這個小子,讓他十天之內寸步不得離開此地,專一修煉,若是十天還不能築基功法入門,便拿他的頭來見我。”
“好嘞老闆。”麥馮獰笑着走來,寧採臣打個哆嗦,恐懼地看着白河的背影,心中叫苦不迭,這人如此做派,真真是魔頭一流,千萬不可違逆。
寧採臣發呆一陣,忽然屁股一痛,卻見麥馮手持長鞭,開始抽他的屁股:
“你這個呆子。老闆讓你練功你在這磨磨蹭蹭,莫非是不想要腦袋了?還不快練?”
白河看着寧採臣在麥馮監工之下開始練功,感應一下這個書生的功力進境,心中樂開了花。
知道無論是神通還是功法,都有了一隻尚好的小白鼠。
以白河現在對道術的瞭解,這樣的小白鼠還真是不太好找。
修真煉氣需要一定的資質,這是毋庸置疑的,這個資質吹得玄乎,不過以白河觀之,只是身體經脈是否通透,精神是否敏銳,足夠引導元氣罷了,這樣的人讓他一個一個試,卻是有些麻煩。
這個寧採臣在聊齋原著之中,曾經向燕赤霞討教劍術,燕赤霞婉拒了他,卻也認爲他可以學練劍之術,白河不知道這是否是託詞,不過在倩女幽魂2的結尾,寧採臣被傅大小姐放鴿子,那個架勢,卻是要和燕赤霞進山修道去,可見這個書生有着一定的煉氣天賦。
白河把寧採臣揪來,也只是印證一下自己的想法,眼見寧採臣修煉築基之法,在他的幫助下,還算是似模似樣,頓時頗爲滿意。
接下來編造功法的時候,就有小白鼠給他踩雷了。尤其是元神修煉的法術,白河已經憑着“臆測”推演出了幾套將能量與精魂融合的法門,只是不敢修煉,這個寧採臣,正好可以做一個實驗。
對於劇情的問題,白河並不着急,他煉精化氣大成的時候已是入冬時節,寧採臣供職集寶齋,幾個月裡都沒有過出差討債的經歷,可見這事情發生在明年,還有大把時間改造這個豬腳。
到時候這個一身山寨神通的主角在蘭若寺遇上槐姥姥,白河想象了一番那時的情景,頓時覺得非常好笑。
寧採臣在山上,被麥馮和白河操練得死去活來,卻也在白河強行用元氣灌輸和洗脈之下,完成了引氣入體的功夫,奠定了根基,白河得意非常,便傳下了“寒冰劍煞”和“威德天龍神音”兩門神通。
寧採臣被這兩門“神通”的名號震懾,苦練得着實認真,心想這十幾天過去,集寶齋的掌櫃恐怕早就把他開除了事,若是不能修成個名堂,豈不是吃了大虧?
他跟着白河修煉了十幾天,引氣入體的功夫大成,開始煉精化氣,便覺得身輕如燕,寒暑不侵,得了好處,開始自發自覺地賣力修煉,白河引動寒氣,召喚雷霆,幫助寧採臣修行凝練冰煞、吞吐雷霆的神通法門,寧採臣煉得起勁,卻不見白河這個“道德之士”在一旁一面看着他練,一面收集數據,不斷地對神通練法進行調整。
寧採臣並不知道,在他跟着白河修真煉氣的這十幾天裡,已經好幾次逼近寒氣失控、雷霆灌體等鬼門關,白河的功法自修自悟,他用着龍脈者比普通人類強韌得多的身軀,又是龍的思考方式,創造出來的功法能完全適合正常人類簡直是有鬼了。
過了半許月份,白河用大量元氣澆灌着,寧採臣的煉精化氣功夫便有小成,白河心知肚明,本世界的土著練氣士絕對不會這樣地嬌慣弟子,首先他們就不敢迎着天劫這樣大肆抽取山川龍脈,其次,讓弟子自修自悟,雖然艱苦,但是根基打得卻是牢靠,這個根基並不是說如此打熬出來的根基有什麼特別之處,而是這樣能夠讓弟子具有更堅定的心念和足夠克服困難的心智。
在進入煉氣化神的階段後,修道者的精神重要性日益凸顯,鬆鬆垮垮的精神,當然修煉不出什麼驚天動地的道術,寧採臣對此並不知道,白河猜測到了一兩分,卻也懶得吱聲,就這樣默不作聲地對寧採臣進行喪心病狂的速成,同時思索着精神與道術的關係。
有句話叫做“修真即修心”,在白河掌握了種種不死技術之後,這句話在白河看來就變得十分之扯淡,只消手裡有着技術,一個傻比都能夠千秋萬載,把心靈脩煉的金剛不壞,頭頭是道,有個鳥用?
不過到了現在這個地步,白河倒是覺得這句話開始有了道理,就如他前日和辛帕西婭的對話,技術層面上的永生不死,完全不等於精神上的永生;人的精神會損耗,會衰敗,當靈魂因爲種種緣故失去了求生意志,作爲精神外殼的長生技術哪怕再高明,也難免一死。
這是意識的衰竭。
更爲可怕的是,動物會求生,這是生理機能帶來的本能,但是一旦脫離了壽命的困鎖,那麼生存本能就會失去存在的土壤,只能靠人心中的慾望進行支撐。
到了這個地步,哪怕白河對宗教看不上眼,也不得不承認,很多神棍教會的創始人,的確摸到了長生不死的關鍵——哪怕是靠着臆想和瞎蒙。
白河相信唯物主義,他認爲只有達到了肉體的長生,纔會比較客觀地去思考精神的長生。
他有了一套近乎外道的歪理,去支撐自己尋找精神的長生,不過作爲思想的底板,白河知道自己若是把白之書中的全部精神傳達給觀看者,會催生出什麼樣的精神:
滿腦子鶴頂紅毒雞湯,用庸俗冷漠的物質觀解讀世界,基本上不太信任精神的正能量作用,遵從自己的認識,冷靜而自我地活着。
放在一個基本上“個體力量平等”的社會裡面,這樣的人可以做,但是如果整個社會都是這樣的人,崇尚如此的思考模式,怕是社會風氣都要爆炸。
所以哪怕白河臉皮厚到通天,也不認爲自己基於這個基礎建築起來的理論架構,有什麼可以稱爲“正義”、“正道”的東西,稱爲《魔經》實至名歸。
他倒是沒把這部分內容傳授給寧採臣,畢竟一直教到現在,白河也沒有創造出那種強迫意識從屬物質的功法——比如吃人練功,若是精神不能做到喪盡天良,視衆生於無物,就絕對不可以練這種東西;比如採陰補陽,若是不能看破色相迷霧,也不可練。
這些破六賊的法門,白河自己都不太接受,所以《魔經》之中,看上去倒是一些比較“正常”的功法。
寧採臣練着這些“正常”的法門,白河已經在《長生經》第二部上,列出了若干種推演中相對靠譜的精氣神合一的修煉方法,準備開發元神大道,就等着這個元氣滿滿的小白鼠興致勃勃地爲他趟雷。
能做修煉我《白河長生魔經》元神篇的第一人,你這個豬腳死了也算是值了。
不過看在首席小白鼠的面子上,還是給他一份最用心的纔是,說不準自己也得練這個呢?
白河看着正在驅動劍氣的寧採臣,閉上眼睛,繼續在這門即將教給寧採臣的《冰魄真龍大法》上增增補補修修改改。
這個元神法修煉出的元神,便是白河的本相,不過在這個世界修煉,便要藉助純陰之力和種種星宿神通,將元神化爲一條像模像樣的冰龍。
若白河使用的是龍身,便可直接凝聚精神實相,不過當白河內照精神之時,卻又心有所感,看到了那株綻放得越加燦爛的雙生之花。
白河暗想這個玩意寄託了老子的龍魂,本身就是彙集了精神和力量,近乎元神一樣的東西,那我還修煉個鳥的元神?
正當白河開始琢磨如何更深一步利用這東西的時候,白河看着那顆如同衛星一般守護着雙生之花的“死星”,驀地心中一動,或許可以從寧採臣身上採集到足夠的元神修煉數據之後,把這個東西祭煉一番,修成一顆死星元神?倒也頗有可行之處。
……
春寒料峭,寧採臣在山上足足熬過了整個冬天,一張臉上滿是疲憊,如同被狗草了幾百年一般的生無可戀。
然而有着反差的是,他的面龐通紅,走路虎虎生風,身軀由單薄變得壯碩不少,一雙眼睛定睛看人的時候,彷彿能夠冒出精光。
經過了兩個月的速成,寧採臣一面練氣,一面按照白河傳授的道法修煉元神。
煉精化氣可以利用元氣灌體進行速成,寧採臣肉體凡胎,白河也不需要他像自己的根基這樣千錘百煉,因此寧採臣煉精化氣的“完工”也就粗糙得多,但是精神不夠強大,煉氣化神是萬萬速成不了的,寧採臣修煉《冰魄真龍大法》一段時日,白河實驗了一些東西,知道寧採臣想要“飛速成長”成了不可能,失去了利用價值,白河就吩咐麥馮,把他一腳踢下了山去。
可憐寧採臣雖然修成了幾樣神通,也有了神念,能夠隔空傷人,也不敢反抗麥馮,只能乖乖地下山去。
他一路進了金華城,一時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看着金華城裡遊蕩着的越來越多的乞丐,寧採臣微微皺眉,避讓開幾個衝撞過來的流氓。
不得不說這個書生生性敦厚朴實,即使此刻有神通在身,能夠分分鐘幹掉幾個流氓,也沒有生出什麼衆生如螻蟻的看法,性情和幾個月之前沒什麼變化。
他走進集寶齋,卻見那些夥計只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就紛紛轉過頭去,寧採臣心中悲涼,知道自己的這份工錢真的沒了。
他到了管事之前,那個管事果然臉上露出爲難之色:“這個,寧公子,本人也是沒什麼辦法,你說你一去三個月,你舅舅雖然給你請來了事假,但是我們小店經營,斷沒有空着一個文書位置三個月的道理,我們已經新聘了人了,而且……”
“管事有話直說無妨。”寧採臣嘴脣動了動,還是說道。
“你舅舅前日妻子病重,已經回了揚州老家去了。”管事遲疑一下,最終說道。
寧採臣嘴巴一張,竟有如五雷轟頂,心裡一涼,手足無措起來。
這可如何是好,差事沒了,靠山還倒了,莫非要他上大街去乞討過活?
不,書生轉念一想,他體內修成一團寒冰煞氣,還能口吐雷霆,說不定上街賣藝,還能賺個滿堂彩。
莫非真的要如此?
寧採臣滿臉痛苦,回到臨時住的小屋收拾行李,卻見一個新來的青年瘦猴漢子佔了他的牀,書生強忍着這摳腳漢子的腳臭氣,在牀上翻找一陣,臉上露出慌亂之色,一把抓住這青年:“兄臺,你住宿此間,可曾見到這裡埋了兩貫錢嗎?”
“兩貫錢?”漢子茫然點頭:“有的有的!”
“這……”寧採臣欣喜道:“這兩貫錢是兄弟積攢下來的救命錢,還請兄弟歸還則個。”
“你的?沒有!”漢子陡然色變,轉過頭去:“沒有沒有!一邊去!”
“兄臺不要說笑,小生沒這筆錢,回不了鄉下老家,就要在金華城裡餓死!”寧採臣急聲道。
“你餓死了關我甚事?老爺我這許多天在南市賭坊不知道賭輸了十幾貫,沒工夫管你,東家都把你開了你還在這囉嗦,趕緊出去!”
寧採臣張大了嘴巴,重點不是輸光了錢,而是這個無賴明擺着告訴他,他那兩貫錢已經輸光啦!
他站在那裡,氣得渾身發抖,心中又悲又怒,一把把這無賴掀翻在地,他煉氣有成,兩膀子有百斤力氣,這漢子被他一掀就倒,寧採臣揮起拳頭,一拳下去,這無賴便被打破了頭,鼻子流出血來,哇哇大叫:“殺人了!殺人了!”
眼見這無賴被自己輕飄飄一拳打出了血,寧採臣自己也慌了,他是沒經過什麼大事的窮秀才,手忙腳亂地掙開無賴,慌慌張張地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