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54

林一醒來的時候滿身都是冷汗, 牀鋪都溼透了。她做了一個噩夢,可怕的夢。

她夢見了自己在醫院裡,卻不是病人。好像是要去探望什麼病人, 但是那人躺在牀上她卻看不清楚那人的臉。她能夠感覺到自己在心痛, 也能感覺到心中的憤怒, 甚至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喜悅。

她在看了那模糊不清的人影一段時間之後忽然伸手, 將他身邊的呼吸器的插頭拔了下來。牀上的人胸口起伏, 好像在掙扎,身邊的檢測儀滴答滴答的叫喚着,沒過多久便變成了單一聲調的長音。

她往後退了幾步, 剛要出門卻又一大羣人涌進了病房,拿着刀子和弓箭要討伐她, 彷彿他是禍害世間的魔鬼。

她被逼着上了天台, 一步步逼近懸崖。

就在快要墜落的時候, 天邊忽然出現了白寧的臉。她說:“林一不要怕,我來保護你。”然後拉着她的手, 墜落了大樓。

林一拍拍自己的胸口,想不明白夢的意義。

***

石崇和林一被叫到了孫離的辦公室裡,同樣在現場的還有負責林一的謝部長。

“來解釋一下。”孫離拉開抽屜,拿出一疊照片。

石崇翻看了一下照片,說道:“誤會。”

“我當然知道是誤會, 你們是好朋友。”他嘆了一口氣, 把照片扔進手邊的碎紙機裡。“但是, 演唱會就要開始了, 新專輯也在收尾了。我不希望任何事情打擾到藍唯。”他擡眼看了一眼石崇, 說:“作爲The Glamourous的隊長,你這麼不負責任我還真是沒有想到。”

林一皺着眉, 孫離現在把責任都推到石崇身上只是礙於她的身份而已,但是這點更讓她不爽。

“林小姐,雖然你是我們大股東的外孫女,但是,目前爲止你還是蝶光的藝人。你一定也不希望看到有任何傷害The Glamourous和公司的事情發生對吧?之前讓你們訂婚已經引起了軒然大波,我不想你們纔剛剛訂婚沒有多久,就鬧到要分道揚鑣的地步。我和那些老古董不一樣,我可不管你是誰的外孫女,爲了The Glamourous好的話,我可是什麼都做得出來的。”他說話的時候看了一眼謝部長,謝部長明顯因爲那句“老古董”有些不爽。

“這件事情已經被壓了下來,公司爲此付給了S週刊一大筆錢。”孫離始終坐在老闆椅上,手指相抵着看着他們。

石崇和林一都不算笨,自然知道他的意思。確實,錯的是他們,被拍下來是他們不注意。

石崇皺着眉頭手:“離哥,這件事是我們的錯,不過我們真的沒有發生什麼,只是林一腳麻了我扶了她一下而已。”

“你們發生什麼我不關心,我只希望你們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我懂的,請你一定不要讓藍唯知道。”

“這我知道,你們也千萬不要說漏嘴。”孫離說完,便打發他們離開,然後叫了黑崎明進來。

“你真的想好了?”孫離問。

“嗯,沒有問題的,我和我女朋友已經說好了。”

“嗯,S週刊明天就會去你家了,你們準備一下好了。”孫離說完嘆了一口氣。

黑崎明鞠了一躬,說:“謝謝你。”

“應該是我感謝你纔對,爲了The Glamourous付出了這麼多。”

“他們都是我重要的夥伴,我不想讓他們任何一個人受到傷害。不過如果不是因爲這件事情,我也沒有辦法結婚啊。”

“你馬上就要做爸爸了,還真是令人擔心啊。”孫離看着黑崎明,忽然發現那個平時胡鬧的男孩子竟然在這個瞬間變成了大人了。

黑崎明和圈外女友秘密奉子成婚的消息在The Glamourous的演唱會的三天前被S週刊報道了出來。白寧和黑崎明手牽着手的場景也被拍了下來,不過幸好白寧的臉被打上了馬賽克,並且也沒有被爆出真實的姓名。

但是,她的住址還是被瘋狂的歌迷們挖掘了出來。但她依舊大無畏地穿梭在歌迷中,將辱罵或嘲諷隔絕在自己的耳膜之外。

對於爲什麼會被拍到這個問題,白寧無論如何都沒有對林一說實話,只推脫爲“不小心”,但卻是意外的合理理由。

短短的一個多月的時間裡,超人氣樂隊The Glamourous中的兩名成員被爆婚事,這對歌迷來說是不小的打擊。演唱會也遭遇到前所未有的退票浪潮,但是好在The Glamourous的演唱會總是一票難求,所以有人退票,便有人補上。

孫離象徵意義地把他們三個人叫到了辦公室進行思想教育。

目前爲止,還只有藍唯被矇在鼓裡。

走到公司的地下停車場,三個人手插着褲子口袋,各懷心事。

“喂,太郎,新婚快樂。”石崇說,嘴裡叼着煙。三個人抽菸的動作如出一轍,回想起來,相識已經十多年的時光了,只不過,石崇和藍唯認識的更早,相互之間的羈絆也跟深厚一些。黑崎明努力不去想這些,感情和時間的長短無關,他和他們倆的友情比一點兒也不遜色。

“謝謝。”他微笑,難得的優雅。黑崎明轉身對藍唯說:“Will,你先回去吧,Lynn該等着你了。我還有些話跟Sean講。”

藍唯來回看了他們一眼,然後轉身離去。

“說吧,找我什麼事情。”石崇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彷彿看透了世界的智者。

他總是這般自以爲是的模樣,我們便也相信他真的無所不能。

黑崎明在石崇還沒有來得及反應的時候向他揮了一拳,正好打中石崇的臉頰。力度並不大,但足以讓石崇踉蹌一下。

“你站起來,後天演唱會,我沒使勁兒打。”太郎捏捏自己的拳頭,說話聲音伴隨着喘氣。

“你瘋啦?”石崇站起來後第一個動作就是四處張望着,確認周圍沒有攝像頭才稍稍安心。

“現在想起來看看四周有沒有狗仔偷拍了?你抱Lynn的時候怎麼不看看周圍有沒有狗仔?”

石崇皺着眉頭,說:“你都知道了?”

“看來照片不是合成了的?朋友妻不可戲,這句話我以爲你會比我明白。”

“你誤會了,我只是扶着她而已。”石崇吸了一口煙,火星燒得很快。

“扶着她?扶着需要摟摟抱抱的?她又不是病人。”

石崇嘆了一口氣,問道:“藍唯知道嗎?”

“如果不是我偷偷拆開包裹,Will現在會是什麼樣子你能想象到嗎?”

“等等,你說包裹?怎麼回事?”

“S週刊拍到了你和Lynn擁抱的照片,特地寄給了Will。幸好我攔截下來了。”

石崇看着黑崎明,眼神裡都是不可置信,半晌才又開口道:“所以你就拿你的婚事去做交易了?不是說公司用錢搞定了嘛?”

黑崎明冷笑一聲,說道:“原本你是我們三個人中間頭腦最清楚的,現在不知道爲什麼變成了最糊塗的人了。如果是要錢的話會直接把照片寄給了Will嘛?Will看到了會怎麼想?你和Lynn本來就比他們認識的早,過去Lynn也處處依賴着你,凡是和Will吵架就第一個來找你。這四年來,你不要告訴我你沒有私下和Lynn聯繫過。”

石崇抽着煙,啞口無言。

“你明明就知道Will他一直很介意你和Lynn的關係,你還做出這種事情。”

“事實我已經和你說過了,我只是伸手扶了一下林一而已。你要怎麼想我管不着,但是請你不要告訴藍唯。”石崇說完轉身就走,才兩步,又轉過身來補充了一句:“幫我和白寧說一聲謝謝,這次是我欠你們兩個的。”他擡頭看着黑崎明的眼睛說道:“不管你們因爲什麼而決定結婚,都請你們一直幸福下去。”

黑崎明看着石崇的背影已經走遠了才轉身走回自己的車裡,走了一半卻被擋住了去路。那雙黑色的皮靴踩在地上,他都不用想都是知道那個人是誰。

“什麼意思?你用你結婚的消息跟S週刊交換了?”藍唯將還剩一半的菸頭扔在地上,抓住黑崎明的領子說。

“沒什麼,沒什麼,和Sean開玩笑的。”

“照片在哪裡?”藍唯不依不撓地說。

“沒有,沒有照片。”黑崎明擺擺手,說。

藍唯不聽黑崎明的話,一拳將他打倒在地,說:“你說真話還是撒謊我一眼就能看出來了,你以爲我會相信你?還真是辛苦你和白寧了,爲了我演出了這場戲。”

“不,不是這樣的,本來就打算結婚了。”

“是啊,如果不是要去交易,你們什麼時候才能結婚都不知道呢。不過說到底還是因爲我和Lynn的事情讓你們沒有辦法開誠佈公你們的關係對吧。”

“不,不是你想的這樣的。”

“原來,我和她在一起會造成這麼多麻煩啊。她也一定覺得麻煩吧,所以才勉爲其難地答應我的求婚,卻還對阿崇投懷送抱。在我面前總是那副淡然平靜的模樣。”他轉頭看向黑崎明,說話的語氣軟了下來:“Akira,你說她是不是有什麼秘密都會跟阿崇講呢?畢竟阿崇看上去更加可靠一些。如果告訴我的話,我一定又是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吧。這樣的我,一定讓她很討厭吧。”

“Will,你振作起來啊。”黑崎明揪住藍唯的領子說,“你爲什麼要這樣想。Lynn她……Lynn她是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你啊。”

“很喜歡很喜歡?哈……只是很喜歡而已啊。可是我……如果沒有她的話,大概會活不下去的吧。”藍唯捂住了自己的臉,渾身顫抖着,不知道是哭是笑。

黑崎明握住藍唯的手,他的雙手顫抖的厲害。“Will,你沒事兒吧,你的手,不停地發抖呢。”

藍唯雙手相握,想要止住顫抖,可是手就像是不聽使喚一樣,一直不住地顫抖着,就如同他此刻的心一樣。

林一回到家的時候看見了藍唯,他坐在沙發上模樣頹廢。茶几上放着很多烈酒的空瓶子。

“你回來啦?”

藍唯的眼睛是紅色的,看見林一後對她招了招手,滿身的酒氣,說話也不是很靈清。

他將林一擁入懷中,死活不肯鬆開。

“Will,你怎麼了?”

“你答應我一定不要離開我好不好?即使你喜歡上了別人,即使你討厭我了,也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他這是怎麼了,距離演唱會沒有多少時間了,他是壓力太大了纔會喝到爛醉的嘛?

“我不會離開你,而且……我也不會喜歡上別人。”從十七歲第一次見到藍唯開始,她就是愛他的,時間並不會消磨掉她的愛意,反而讓她越來越愛他,愛到無法自拔,愛到即使變成魔鬼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