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蒼蒼,乾坤茫茫。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我心!
天已黑,大道兩側已經是萬家燈火。車子剛開出軍分區大門,一號首長來電。
“演習順利嗎?”許思德的聲音。
“一切正常。”羅徵回答道。
“那份公函看到了嗎?”
“看到了。”
“都安排好了嗎?”
“是的。”
“你最近給我安分一點,免得一些人挑你毛病。”
“是!謹遵首長指示。”
“少跟我嬉皮笑臉。過幾天,我會去聖都一趟。你小子不要又整一些破事,讓我給你擦屁股。”
“我其實從不惹事——”還沒有說完,電話那頭已經掛掉了。
帝都
神龍海,一號首長辦公室。
許思德放下電話,有些頭痛地揉了揉一下太陽穴,對自己的秘書暨辦公廳主任張宏江抱怨道:“你看看,這小子越來越不讓我省心。”
張宏江故作不解地問道:“首長,你說的這小子是不是你的愛將羅教授?”“愛將”二字特地加了重音。
許思德忍不住指點着他,笑罵道:“好啊,你什麼時候跟那小子同穿一條褲子了。老實交代,那小子給了你什麼好處?”
張宏江嘿笑一下,不以爲然地說道:“首長何必去理會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這些年,針對羅教授的投訴都不過是撲風捉影,那些人的小心思還能瞞過您老的火眼金睛?”
“樹欲靜,而風不止。不管它了。”許思德瞥了桌上一疊投訴羅徵的文件,有些無奈。他何嘗不知道那些人的小心思,不說破而已。
車子行駛途中,羅徵又接到新型防護服材料廠廠長馬友的電話。
“羅教授,不好意思,今天我接到上面的通知,恐怕以後不能再給你賒賬了。”
“沒事,之前多謝幫忙。還差你們的貨款,我會盡快想辦法還給你們。”
“羅教授,你這樣說話太見外了,大家都是爲國家軍隊服務,是一家人,你這貨款,有就還我們,沒有就先欠着,我看誰敢瞎說不是。”
“那多不好意思。”
“那就這樣說定了。羅教授,你先忙,我就不打擾了。”
隨後,又連續接到好幾個新型防護服合作商的電話,都表達了同樣的意思。
車中。
韓茹雪看着羅徵,心疼不已,有些埋怨道:“幹嘛這樣折騰自己?你又不是給自己謀私利。實在不行,叫我爸給我們捐點錢過來。”
羅徵苦笑道:“我們私下裡把學員拉出去當羣演,掙些錢補補經費,上面有些大佬都快看不下去了。你還敢叫外人送錢,這不是落人口實嗎?”
“我爸可不是外人。”韓茹雪小聲嘀咕道,接着不滿地說道:“你就不能開口叫上面的人給你多批一點經費?”
羅徵嘆氣道:“不是我開口就能多拿一點。每年的軍費怎麼分配,早就規劃好,誰也別想多拿一分。其實,每年分給我們10個億,已經讓很多人不滿了。”
“還不滿?他們眼睛瞎了嗎?就這點錢,夠什麼用?這個分一點,那個要一點,最後剩下的錢,都不夠你材料費。”
“所以,他們纔對我們搞羣演的事情,睜一眼閉一隻眼。”
“我們一共還欠那些合作商多少錢?”
“應該有上億吧。”羅徵想想也是頭痛不已。
“什麼?上億?完了,完了。想靠羣演掙夠這筆錢,根本不現實。”韓茹雪驚呼道。
“這次羣演,我們大概能掙多少錢?”
“大概300萬。出場費應該是100萬,公演後分成不會超過100萬,還有以你軍事假說《另一場戰爭》爲電影藍本付你的版權費100萬。這家電影公司給的錢已經很公道了,大概是投資人認識我爸的緣故,不然,我們最多隻能拿到200萬。”
“辛苦你了,茹雪。剩下的我自己會想辦法解決。”羅徵感激道。
聖都,國家高科技新型材料廠。廠長辦公室。
財務經理盧小麗看着廠長馬文,不解地說道:“廠長,他可是欠了我們三千多萬,你怎麼一點都不着急?”
馬文神秘地說道:“你以後就會知道了。”
“廠長,那我們可要提前把話撂明白,要是他後面還不了這筆欠款,可不管我的事。”盧小麗不放心,再次求證道。
“放心好了,這事我一力承擔。”
得到馬文的再次保證,盧小麗這才放心地離開了。
能坐上大型國有企業一把手的位置,靠的可不僅僅是商業頭腦,有些事情,馬文是不可能對盧小麗明說的。就羅徵欠的這點錢算個屁,要不是現管上級領導強硬發話了,自己準備讓羅徵欠更多的錢。他會怕羅徵不還錢?笑話。等以後羅徵坐上那個位置,他會缺錢?隨手下幾個訂單給自己,還不出業績?自己的職位還能不升?狗日的領導,就見不到老子好,馬文心裡有些憤憤然。
車子快到研究所的時候,羅徵又接到付傑的電話。
“老羅,剛纔總政紀委來電找我問話了,就爲今天演習的事情,我按照你交代的話回了。真的沒事?”付傑還是有點擔心。
“放心好了。只要演習沒出事,那些人就算想做文章也翻不起浪花。”羅徵用肯定的語氣說道。
帝都。中央總委駐地。
中央總委副**唐忠偉辦公室。唐忠偉對着電話不滿地吼道:“放屁!這算什麼理由?”
“首長,主要是他們演習沒出問題,就算我們明知他們說謊沒有看到那份公函的具體內容,也不好事後追究。一號首長可是他的靠山。”電話那頭提醒道。
“行了。先這樣了吧。”唐忠偉明白,這事已經不好再做文章了。
車子開進研究所,停穩。學員們下車集合。韓茹雪交代大家明天早上八點準時到此集合,出發到西郊影視基地參加《血戰爲國》的羣演,一個不能少,誰也不準遲到,否則後果自負。說完,舉起小拳頭做了一個威脅的動作,那表情可愛之極。
不死心的男學員急忙圍了上來,向韓茹雪獻殷勤,可惜,最後都失望而去。
一樓有一個小型的員工食堂,這幾年,羅徵一般都會在此就餐。寶貝女兒毫不意外地在岳父張歷那裡吃飯,自從妻子死後,她一直吃住在岳父家裡。吃完晚飯後,三人準備回辦公室,剛上到三樓樓梯口,就看到研究所所長楊誠等在那裡。這是一個慈眉善目的長者。
“有事嗎,楊所長?”羅徵其實心中已猜到他找自己的原因。
“羅教授,你看現在方不方便,到我辦公室聊一下?”楊誠搓着手說道。
“沒問題。”羅徵羅徵說道。
韓茹雪沒說什麼,自己回辦公室,羅徵二人則跟着楊誠去了他的辦公室。楊誠的辦公室也在三樓,不過是在另外一邊。
進門後,楊誠順手把門關上。桌上已泡好一壺茶,落座後,楊誠給羅徵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茶水清香甘醇,不苦不澀,好茶,羅徵輕抿了一口。
“楊所長,是不是已經收到上面的通知?”羅徵開門見山地說道。
“不錯。正式通知已經下來了。”楊誠是個老實人,沒有什麼功利心,大半輩子都奉獻給了這家研研究所,一直以此爲家,自從十幾年前當上所長後,更是爲了這家研究所的前途操碎了心。羅徵沒來之前,這家研究所半死不活,未來也就那樣了。羅徵來了以後,一切都變了,不說別的,光是每年撥的經費就漲了10倍,以前自己申請多年辦不下來的事情也批下來了。研究所的春天來了,這是他多年夢寐以求的心願,因爲羅徵的到來,終於有望實現了。不過,今天下午收到這份通知後,一切很可能又要回到解放前。就要夢碎嗎?楊誠真的很不甘心,還不如當初就不要給自己看到希望,那樣自己就不會像現在這麼痛苦了。所以,此刻,自己對羅徵充滿了一種很矛盾的感覺,不知道是該感激,還是怨恨。
“不用擔心,事情沒有你想象的那樣糟糕。”羅徵安慰道。
“你是說……”聽羅徵話裡的意思,楊誠心裡又升起了希望。
“我跟上面已經談好了,只把我的科研課題停掉,研究所這幾年的微生物研究課題會繼續進行,所以,撥給你們的經費還是跟這幾年的一樣。”
“那——真的太感謝你了,羅教授。”心中的石頭落地了,楊誠終於鬆了一口氣,不過,他似乎想到什麼,又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抱歉道:“羅教授,這幾年我們研究所拿不出什麼像樣的成果,辜負了你的期望,真對不住——”
“楊所長,你不要想太多,這不是你們的問題,其實這幾年,也沒有哪個國家在這方面有任何實質性的進展。”羅徵直接打斷他的話。
羅徵的本意只是想讓他寬心,可這恰恰說明了如今微生物研究的尷尬處境。微生物研究要看到實質性的成果,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需要國家每年都投入鉅額的研究經費。如今也只有幾個大國還堅持往這方面投入巨資,其他小國早就放棄了。
送走了羅徵,楊誠默坐了一會,起身打算去負一樓實驗室去看看。不管怎麼樣,都要對得起自己這份工作以及羅徵的恩情,也許,再辛苦一下,就會取得突破性的進展。
羅徵回到自己辦公室,發現韓茹雪不在。羅徵坐在辦公桌前,有些無所事事,他拿起桌上的相框,用手指輕輕地擦拭着相框玻璃上面的灰塵。
羅徵靜靜地端詳着相片上的妻子。她並非豔麗女子,談不上沉魚落雁、傾城傾國,有些小家碧玉的感覺,臉上洋溢着恬靜的笑容,目光中盈滿了幸福的光彩,渾身散發着青春女子特有的活力和吸引力。她,已經,永遠地,離開了,這個,可怕的,世界。5年了,她在另外一個世界過得好嗎?如果有靈魂的話。羅徵不斷地回憶着與妻子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從經人介紹相識,到互相吸引,然後走到一起,慢慢磨合相讓,相守相愛……
不久,羅徵陷入了一種無可名狀的哀思和深深地自責中,淚水不知不覺地從眼眶暴涌出來,淌滿了臉頰,嘀嘀嗒嗒地打溼了桌面。
“對不起,小嫺,真的對不起,是我害了你……我不知道我們的敵人是誰……我恐怕這輩子都無法幫你報仇……也許,有一天,我也會莫名其妙地死去……”羅徵喃喃自語着。他的妻子受他牽累而死,這是他心中永遠的痛。沒有人誰會想到這個讓世界軍界震撼、鋼筋鐵骨般的男人,心中也存在如此柔軟的地方。
韓茹雪回到辦公室,看到淚流滿面的羅徵,不由得大吃一驚,在她的印象中,羅徵就像萬古不化的冰川、千年不變的玄鐵,總是從容不迫,沒有什麼可以讓他情緒失控。她有些驚慌失措,急忙走過去,可她不知道怎麼安慰此時的羅徵。忽然,她做了一個大膽的舉動,從後面把羅徵摟在懷裡,一下把羅徵驚醒過來。此刻,兩人都沒有說話,現場的氣氛卻顯得詭異而溫馨。
羅徵努力調整自己的情緒,逐漸平靜了下來,忽然對韓茹雪說道:“茹雪,你覺得人活着是爲了什麼?”
聞言,韓茹雪不由一呆,想了一會,搖搖頭,老老實實地回答道:“不知道,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太複雜了。那你覺得呢?”
“以前我以爲我知道。現在我也想知道人活着是爲了什麼?”羅徵緩緩地說道:“我從小家裡窮,爺爺奶奶長期生病在牀,爸爸媽媽沒有什麼本事,掙不了幾個錢,所以日子過得很苦。我讀高中的時候,他們都不在了,我差點退了學,幸好學校幫了我,我纔有機會考上大學。所以,我拼命地讀書,我要出人頭地,我要擺脫我爸媽他們那樣的命運。我後來確實如願以償。我打敗了我們那一屆所有的同學,成爲了我們學校建校以來最優秀的學生,接着只用了三年,我成爲了母校的教授,我的學生遍佈全世界,我還爲國家立下了赫赫戰功。那時,我一切順心如意,不由得意氣風發,躊躇滿志,心中得意之極,我當時覺得這就是我人生的目標。”
羅徵停了一下,接着說道:“五年前發生了一件事,我想你也聽說過,我妻子後來死了,不過不是死於車禍,也不是死於醫療事故,而是死於謀殺。”
“什麼?死於謀殺?不是說她因爲傷口感染,搶救無效死亡嗎?”韓茹雪震驚得眼珠快要掉出來。
“傷口感染?那家醫院是我們國家最好的醫院之一,幾十年來沒有出現過一例術後感染。我本來也必死無疑,沒有想到我的免疫系統異常強大,救了我一命。”
“那車禍……”
“那也是精心策劃的。事後,那輛貨車莫名其妙地起火燒燬了。司機身上也找不到任何疑點。”
“這太可怕了。”韓茹雪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豈止可怕?!一個超級大國、舉世聞名的重要將領和他的妻子在本國遭遇了精心策劃的謀殺,事後找不到任何線索,這件事本身所蘊含的信息就無比嚇人。有能力策劃此事的,不管是誰,都無疑具備恐怖的能量。如果是某個敵對國家或組織策劃的,還可以理解,如果是國內某些人安排的,那就讓人不寒而慄了。此事真相自然不能報道出去,不然將會對國家的聲譽造成不可估量的損失。
“後來,一個很出名的病毒專家推測,很有可能是一種未知的病毒引起了感染,但不知什麼原因,這種病毒又消失了。”
“是不是因爲這個原因,你纔到研究所開展這項科研的?”
“不錯。”
“可我怎麼聽說你岳父反對你搞這項科研?”
“因爲他並不知道真相。真正知道真相的只有幾個人。”
“原來如此。我剛纔還在想他應該沒理由反對你纔是。”
“很多事情他都不知道,我也沒有跟他講。其實那些年,我應該遭遇了多次謀殺。”
“什麼?”韓茹雪又忍不住驚呼道。
“沒出那件事前,我從來沒有意識到有人會暗殺我,雖然之前發生了很多次意外事故,但沒出人命,我就沒當回事。後來發生了那件事,我才醒悟過來,原來很多年前,我就已經成爲了某些人的肉中刺。也許,我擋了他們的道。”羅徵的聲音中充滿了冰冷的寒意。
“那後來你還有沒有再遭遇暗殺事件?”韓茹雪關心地問道。
“沒有,那些人彷彿人間蒸發了。其實,發生這件事後,中央就安排了明暗兩組人員保護我。那些人應該發現情況不對,暫時罷手了。”沒有那個大國會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這簡直是奇恥大辱,當前找不到兇手,只能先忍着,暗地裡就等那些兇手露出馬腳,好一雪前恥。
“茹雪,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情?”羅徵忽然很突兀地說道。
“啊,什麼事情?”韓茹雪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如果有一天我出意外死了,不要給我報仇,好嗎?”羅徵嚴肅地說道。
“呸呸呸,烏鴉嘴,我不准你說‘死’字。”韓茹雪急忙說道。
“傻瓜,人生自古誰無死。”羅徵輕聲說道。
“我不管,我就不准你死。”韓茹雪固執地說道。
“那你能不能答應我?”羅徵堅持問道。
“不,我不答應,想都不用想,誰敢置你於死地,我一定不會放過他。”韓茹雪斬釘截鐵地道。
“你可能不知道,我們國家動用了所有力量,直到現在都查不到這些兇手的任何蛛絲馬跡,可見他們有多可怕。如果他們下次再出手,必定是雷霆一擊,我未必還能躲得過。所以,茹雪,不管怎麼樣,我都不希望你因爲我而毀滅這個世界,成爲千古罪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像韓茹雪這類人,很少有人真正意識到,她們所具備的恐怖能力,她們可以控制天上的衛星飛機,可以控制水上的艦隊、水下的核潛艇,可以控制各種各樣的武器裝備,可以控制這個世界的任何電子設備,只要她們願意,可以瞬間讓一個國家灰飛煙滅。韓茹雪到底有多恐怖,恐怕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只有像羅徵這樣的軍事戰略家,才深有體會。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因爲自己而發狂,恐怕這個世界也要跟着滅亡,這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結果。惱火的是,自己的敵人是不會想到這一點的。這他媽的還有天理嗎?自己明明是受害者,說不定哪一天就被幹掉了,還要操心這破事。真他媽的沒地方說理去。
“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反正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想活了,誰要害死你,我就要他給你陪葬,我纔不在乎這世界毀不毀滅。”
說不通,完全說不通,難怪說女人是感性動物,看來,只有等以後再慢慢跟她溝通。
這時,韓茹雪的手機響了,是聖都軍分區電子對抗部隊主官席雲找她幫忙,兩人平時經常碰頭,關係很好,以姐妹相稱。
“小茹,現在有時間嗎?”
“怎麼啦,雲姐?”
“我們這邊一個程序出現了問題,折騰了半天,都找不到真正的原因。明天一大早部隊就要用到,事情緊急,所以,只好麻煩你了。”
“多大的事,跟我客氣什麼?”
“快點來,我給你準備了好多你愛吃的水果。”
韓茹雪一聽,歡呼了一聲,猛吞了幾下口水。
“要不要把你家那位大領導一起帶過來。”席雲開玩笑道。
“他......今晚不方便過去。”韓茹雪看了一下羅徵,遲疑了一下。
“呵呵,小茹,我可提醒你一下,好多大領導都在打他的主意,準備介紹自己女兒給他。你可要把他看緊了,沒事不要讓他到處亂跑。”
“他敢!”韓茹雪兇巴巴地盯了羅徵一眼。
這叫什麼事,羅徵也是無語,沒事又躺着中槍。要不是好男不跟女鬥,要不是她是韓茹雪的好閨蜜,羅徵都忍不住教她怎麼做人了。
羅徵打電話給保衛處隊長肖峰,讓他安排兩人開自己的配車送韓茹雪去軍分區。
韓茹雪走後,辦公室又安靜了下來。羅徵站在窗子前,凝望遠處,只見各種造型獨特的摩天大樓鱗次櫛比,數不勝數,五光十色的霓虹燈,變幻迷離,爭奇鬥豔,點綴着城市的夜景。一條條寬闊的大道縱橫交錯,像密密麻麻的蜘蛛網一樣,將城市的各個區域連接起來。各種各樣的汽車就像一隻只小螞蟻,佈滿在蜘蛛網般的大道上,震耳欲聾的引擎聲和刺耳的喇叭聲,此起彼伏,直衝雲霄。大道兩側盡是一排排的酒肆、茶莊、飯店、超市以及寫字樓,各種各樣的叫賣聲,沸反盈天,撲面而來。一條條的商業街上,人羣熙熙攘攘,摩肩擦踵。這是一個充滿生機的城市。這是一個不夜城。
羅徵又陷入了沉思中。
人活着到底爲了什麼?功名權力、榮華富貴?顛沛流離、吃苦受累?精忠報國、流芳百世?貪污腐敗、遺臭萬年?……那些年,自己功成名就、意得志滿,彷彿找到了人生的真諦,如今看來,顯然不是。自己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媽媽,他們活着的意義又是什麼呢?他們一輩子受苦受窮,但他們咬牙忍着,從來不抱怨生活,他們就該如此艱辛地活着嗎?有些人生在鐘鳴鼎食之家,一輩子衣食無憂,有些人生來就貧賤窮苦,一輩子爲生計發愁。同樣是人,怎麼境遇相差這麼大?這哪裡有什麼公平可言。罷了,不想了,再想下去,自己就要着相了。現在自己想不明白,那就留待將來吧,也許總有一天自己會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現在,守住自己本心,好好守護自己國家,好好守護自己在乎的人,就是自己當前活着的意義所在。
黃沙百戰穿金甲,力竭血盡氣長存。想這麼多幹嘛,就算是再兇惡的敵人又如何?來了就幹,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