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馬良儀邀楚璇談了什麼，她們自己心照不宣，別人也不得而知。
然而承乾宮與明光宮依舊是門庭若市，承乾宮裡的瑤采女礙於位分與顏面不好意思不見來拜訪的人。無論是恭維還是示威，她這段時間嘗得也不算少了。明光宮的楚璇則是一向懶懶散散的，樂意見就見，不樂意見就閉門謝客，反正她這種事兒也做得順手極了。
但是還是有一個地方門可羅雀的，那便是如今的鐘粹宮。
明明是青天白日，長春殿內卻顯得分外陰沉。
昏暗的內殿這時已經點上了蠟燭，幾束橙黃色的燭光映在如今半倚在椅子上的何妃，這燭光搖曳，照得何妃的臉龐忽明忽暗。
荷香大着膽子瞟了何妃一眼，卻瞟見何妃表情平淡，卻莫名讓她從骨子裡感覺到寒意。
靜謐的內殿忽然響起一聲輕柔的聲音。
“既然姜婉言這麼喜歡落胎，那咱們就幫幫她吧，省得她以後再那麼麻煩。”說罷何妃還輕笑起來。
這股寒意愈發甚了，但何妃臉上的笑容卻是那般柔美，聲音也是那般輕靈。
荷香覷着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而此時鐘粹宮的另一角，悠然軒內的姜婉言卻是滿臉愁容。
瑤采女麼？這倒是個麻煩。
她本就沒有流產，卻只能裝着修養。天知道等到她修養好了，皇上還記不記得她這號人。
更何況如今又多了一個瑤采女，而且楚璇那廝也仍然是聖寵依舊。最好的結果是她們倆鷸蚌相爭，至於漁翁得利她還要好好謀劃。
事實上，不需要有心人推動。瑤采女早就把楚璇視爲勁敵了，只不過楚璇有沒有那個心思就不知道了。
瑤采女才送走了又一個來示威的，就想起那日楚璇與馬良儀站在她對面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她以前作爲伶人，比起張采女的情況也沒好很多。心裡卻是既自卑，而又極具野心的。
一想到方纔那位示威來的嬪妃狀似無意提起與自己情況相似的張采女卻是因爲楚璇在皇上面前沒臉，她就對楚璇莫名起了興趣。
然而又知道楚璇那廝聖眷不薄，就算自己受寵如此，卻也是被她穩穩地壓在了下面。這又引起她對楚璇的反感。
果然，是人就會有攀比與嫉妒的心理。
瑤采女盯着窗外已經泛黃的樹葉，徐徐地隨着風搖盪，最後卻還是落進土中。
她倏然展顏一笑，楚璇吶……
而遠在西六宮的楚璇卻突然之間打了個噴嚏。
“啊啾——”
楚璇揉了揉鼻子，心裡納悶着，這會兒雖是依舊入秋了，但也算不上冷，怎麼就突然打噴嚏了。
雖是這樣想着，她還是讓人把敞開的窗戶關嚴實了。
畢竟這多事之秋，發生了什麼事，誰又說的準呢。
嗯，等下得讓玉芙給她添條毯子。
果然是多事之秋，難得楚璇偶爾提起興致隨處走走，也能見着一對冤家對峙。
好巧不巧，沒得楚璇準備走開，便被這對冤家中的一個叫住了。
“楚妹妹。”宋婕妤看着她本欲轉身離去的背影揚聲喚道。
楚璇抿了一下嘴脣，最後還是端着笑走過去行禮:“妾給宋婕妤請安。”
“妹妹無須多禮。”
雖是這麼說着，但是若楚璇不如此多禮，恐怕下一刻就被抓住把柄被人到處宣揚自己不懂禮數了吧。雖然她一向以跋扈著稱，但不代表就想要被扣上不識禮數、不知尊卑的帽子。
宋婕妤一邊虛扶了楚璇一把，餘光卻瞄向跪在地上的瑤采女身上。
楚璇行完禮，就默默退在一旁充當背景牆。能少說話就少說話，能不說話就不說話。她又不是閒得沒事幹，摻和這種說不清楚的事情幹嘛。
但是宋婕妤卻沒料到楚璇會這麼想，畢竟正常人看到這種畫面不是都會問怎麼回事嗎？她纔想好的語言全都沒用上。
由此也許只能證明一點，楚璇不是屬於正常人……
“瑤采女你可知錯！？”宋婕妤厲聲道，卻也總算了打破了尷尬的局面。
“妾不知何罪之有。”瑤采女一張俏臉上充滿了倔強，可惜在場的沒一個會去欣賞。
“是嗎？你不知道？”宋婕妤漫不經心道。
但是宋婕妤一下子轉換了畫風，讓楚璇也是瞠目結舌。上一秒還是像個市井潑婦一般，下一秒就各種高貴女王範。這種轉換自如的畫風，着實讓楚璇崇拜不已。若是放在現代，可是一等一的影后級人物呀。
然而瑤采女也不差分毫，硬是將她的形象轉化成了面對強權威壓依然堅韌不屈、不懼強權的少女。啊呸，少婦。
“本嬪記得你的名字是叫做紫蕭？”宋婕妤一改先前的漫不經心，銳利的目光直直刺向跪在地上的瑤采女。
“是。”瑤采女依然倔強地擡起了頭與她對視，實際上心裡也在打着小鼓忐忑着。
“你可知道皇后娘娘的母姓是什麼？”宋婕妤悠悠地拋出這一句話，卻是讓兩個人都變了神色。
楚璇則是由作壁上觀的神色變成了瞭然，皇后的母姓，誰不清楚？看來這次宋婕妤果然是有備而來，找了個好藉口刁難瑤采女。
瑤采女臉色也是大變，難看異常。皇后母姓爲蕭，本名爲蕭如妍。而她名字裡也有一個蕭字，可不就是撞槍口上了？
宋婕妤俯視着瑤采女如今慘白的俏臉，心情愈發大好了。
“犯了皇后娘娘的名諱都不知道自己錯了，本嬪該怎麼說你呢？嗯？”宋婕妤得意洋洋地挑了挑眉。
看來這回有點意思了，楚璇抱臂看着。
“既然當初皇上提起了相思曲，那麼也取相思曲裡的詞作瑤采女的名了。”宋婕妤言笑晏晏，“那便……雁杳可好？”
“但憑宋婕妤處置。”哪怕瑤采女裝得再心甘情願，卻依舊是被此事險些氣急了。不過看着瑤采女心裡定是想扒了宋婕妤如今這張笑意盈盈的臉。
楚璇表示這麼一場戲看下來也過癮極了，畢竟這可是現場版的宮鬥，可不是現代光靠電視腦補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