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我回來了。”楠西走到櫃檯前，將揹包放下，唱片店裡冷冷清清的，以前就算生意再不好，也有幾個進來逛逛的人，可現在，除了爺爺就沒有別人在。她看着空蕩蕩的走廊，以及那一張張唱片上的一層薄灰，微微嘆着氣。
不過，她還是提起精神，笑着說：“爺爺，今天我上司帶我出去談生意了，他可說了，只要我好好工作，是會給我分成的。”
“談生意？你不是去當設計師的嗎？”
“這個……因爲我跟的設計師升職啦，我就跟着升了，設計他也說會教我的。總之，你就放心好了，我們以後會越過越好的，你什麼都別愁。”
何大勇看着懂事的孫女，心裡十分的欣慰，“好，好……”
時間已經快十點了，唱片店的卷閘門關了一半，楠西卷着衣袖，攪着抹布，正在貨架上打掃。爺爺年紀大了，常年憂思操心不斷，她只希望爺爺的身體能健康，心情能舒暢，其他的，她什麼都不需要他做。
店不大，但東西比較多，又雜亂，貨架高的地方放着的唱片都是比較舊的，灰層更加的多。
盆裡的水又變得渾濁起來，她的手浸泡在冰冷的水中，早就失去了知覺。端着臉盆起身，腰都酸了，直都直不起來，她只能半彎着腰將臉盆端出去。
手機響了起來，她連忙倒了水返回到店裡，“喂，爺爺。”
電話那頭傳來爺爺的咳嗽聲，“咳咳……楠西啊，還沒好？你明天還要上班。”
楠西擔心起來，“我這兒很快就好，就一些掃尾工作了，你先睡吧，別等着我。”
“誒，好，你早點回來。”
剛剛將手機放下，又響了起來，楠西皺起眉頭，竟然是卓凌打來的，“喂，有事？！”
“帝皇酒店，十分鐘之內到。”
聽他的聲音，又是喝酒喝醉了，楠西不冷不熱地說：“不好意思，我今天不開工。”
“一萬，十分鐘之內到。”
又來這一招，有錢，真的就有了囂張的資本。楠西捏了一下痠痛不堪的腰，仍然拒絕，“今天真的不行，我在家打掃衛生，很累了，開不了車。”
卓凌沒說話，只是呼吸聲越發的沉重。
“不如你找鍾非吧，我現在連油門都沒力氣踩。”
“好吧。”撂下兩個字，卓凌就把電話掛了。
楠西拿下手機看着他的名字，暗暗咒罵一聲，“神經病！”
洗乾淨抹布，端了清水，她開始最後一遍的打掃。不管有沒有生意，店面的乾淨與否都是很重要的。她踩上凳子，伸手到貨櫃的最高處。
突然，頭頂一塊什麼東西砸了下來，好像是一個木盒子，木盒子遮住了燈光，楠西眼前一黑，“砰”一聲，額頭就被砸到了，然後，就是木盒子落地的聲音。
“額，好痛……什麼東西啊？”低下頭，視線往下，楠西看到地上的木盒子已經摔成了兩半，裡面有一張泛黃的舊照片也掉了出來。
舊照片！楠西眼前一亮，顧不得額頭的疼痛，忙地跳了下來。舊照片，是他們一家三口的舊照片。
楠西笑了起來，蹲下來拿起照片仔細看着，高興得樂不可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眼淚便流了出來，照片上爺爺懷裡的小嬰兒就是她自個兒，左邊站着的是爸爸，右邊站着的是媽媽，這是她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看到他們的全家福，也第一次看清楚爸爸媽媽的樣貌。
豆大的淚珠滴在照片上，她連忙伸手擦去。聽爺爺說過他們拍多一張全家福，可是爺爺怎麼都記不起照片放在了哪裡。
楠西又是哭又是笑的，捧着照片一刻都捨不得放手，一直看一直看，二十年來第一次看清楚媽媽的樣貌啊。
就在這時，店裡來了人，一下子就將卷閘門推了上去。
“誰？”楠西嚇了一跳，都這麼晚了，會有誰來？！她收起了照片，扶着貨架站了起來，一看，竟然是卓凌，“你怎麼來了？你不是在帝皇酒店嗎？”
卓凌人高，需要低一低頭才能走進來，他看到何楠西紅着眼睛站在那裡，額頭上還腫着一個包。
卓凌一走進來，楠西就聞到一股濃烈的酒精味道，她捂了捂鼻子，不耐煩地說：“喂，你來幹什麼，還要查什麼嗎？我已經下班了！”
卓凌搖搖晃晃地走上前，明亮的燈光從他的頭頂照下來，好像一圈金光圍着他一樣。楠西淚眼模糊，擦了擦眼淚看着他，“喂喂，站住，別往前了，這是我的私人地方，你沒權利干涉。”
卓凌站在她面前，伸手就那麼一戳，就戳到了她額頭的大包。
“啊！”這個男人的手怎麼這麼長啊，“你幹嘛！……唔，你好臭，你怎麼過來的？”
卓凌笑了笑，“我開車過來的。”
“你酒駕啊，怎麼沒被交警逮住？”
“交警不會攔我，而且我是穿小路過來的。何楠西，你怎麼了？”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額頭示意。
楠西這才意識到額頭上的傷，一碰，“嘶……”她眯着眼睛，真痛啊，“沒事沒事，撞了一下而已。”
卓凌環顧了一下四周，這家唱片店只有十平米左右，兩邊放着兩口大貨櫃，貨櫃上擺滿了各種片子。他覺得挺稀奇的，這樣落伍的唱片店，竟然是何楠西的軟肋，這有什麼可守護的。
他不明白。
“我來看看你是敷衍我，還是真的有事，竟然連錢都不想賺。”
“那你現在看到了，我是真的有事。”
卓凌又往前走了兩步，楠西連連倒退，“說了別走過來！”
“……”卓凌無語，突然，他猛地往前一步直接走到她跟前，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將她揉進了懷裡。
“你……”混蛋，你幹嘛？！不過，她只說了一個你字，嘴巴就被卓凌給堵住了，只能發出嗯嗯之聲。
“別動，”卓凌警告了一句，聲音沙啞而低沉，“再動，我就吃了你！”
楠西瞪大了雙眼，連大氣都不敢出了，這麼近距離看着卓凌，只見他眉頭微微皺着，似乎有什麼心事，她腦子裡第一時間冒出一個疑問，“你……跟鍾非鬧彆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