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宋儀從江瀾夜的懷抱中醒來時,整個人還有些恍惚。
一想到閣樓的幕後主使已經被成功揪了出來,那個在背地裡害她的寧妃也已經進了冷宮,接下來的一切都是時間問題,早晚都會解決後,宋儀只覺得渾身都輕鬆了許多。
她格外依賴地往江瀾夜的懷裡鑽了鑽,緊接着他溫熱的手掌輕輕釦住了她的後腦勺,嗓音沙啞,帶着幾分睏倦:“醒了?”
“是醒了,但是可以再睡會。”
說罷,她像是兔子一樣,使勁往江瀾夜的懷裡拱。
江瀾夜發出一聲沉沉的笑意,“你這樣,朕睡不着了。”
宋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微微隆起的小腹:“鼓起來了一點,我現在才感覺到自己肚子裡有孩子。”
江瀾夜的手掌也落了過去:“是啊,這個時候剛剛好,既不會折騰你,月份又不算大,穿鳳袍的時候也看不出來。”
她含糊地笑了一聲:“那我們現在要過去嗎?”
“走吧。”
她伸了個懶腰,又開始耍賴:“不想起,你抱我吧。”
江瀾夜伸手穩穩將她撈在了懷裡,伸手輕拍了一下宋儀的腿根,示意她雙腿擡起來盤在他的腰間。
宋儀覺得自己像是隻樹袋熊一樣,掛在江瀾夜的身上,下巴抵着他的肩頭,打了個哈欠。
江瀾夜走了過去,坐在了梳妝桌前,輕聲問:“要下來嗎?”
“不。”
他拿起梳子,就這麼爲宋儀仔細梳了一番。
他的動作輕柔,宋儀只覺得格外的舒適,墊着他的肩頭,整個人眼皮都開始打顫。
江瀾夜勉強爲她簡單挽了一下頭髮,拍了拍她的臀部:“夾好,朕要站起來了。”
她含糊地應了一聲。
整個人又被江瀾夜抱着去了銅盆面前。
宋儀這才終於肯下來,用清涼的水仔細漱口洗臉,瞌睡徹底消失,她有心情去挑了件舒適的裙子,喊道:“江瀾夜,我好了,我們現在就去吧。”
江瀾夜看着她:“不吃東西了?”
“不吃不吃,吃多了萬一穿不上鳳袍了怎麼辦。”
江瀾夜拗過不她,和她十指相扣去了尚衣局。
那日宋儀已經親眼見過鳳袍了,今日再見,她忍不住小小地“哇”了一聲。
很顯然,許多細節之處都做好了,和之前那次相比,更是精緻。
幾個宮女見狀,笑吟吟道:“貴妃娘娘,請您挪步,奴婢幾人服侍您更衣。”
江瀾夜看着她,低聲道:“需要朕陪着嗎?”
宋儀衝着他翻了個白眼:“你說呢。”
她跟着宮女走了進去。
四人小心翼翼地將鳳袍捧起,跟着宋儀進去了。
穿的時候,宋儀這才能理解,爲何需要這麼多宮女的服侍。
這鳳袍華麗是華麗,但也的確格外的沉重,而且穿的方式很是複雜,她被宮女攙扶着,看着幾人在她身邊繞來繞去的整理。
徹底穿好的那一瞬間,宋儀呼出一口氣:“好沉,感覺穿上之後都走不動路了。”
“是啊娘娘,這料子都是極其好的,那麼多層,更別說這上面精緻的刺繡,鑲嵌了那麼多塊的寶石。”
兩人爲她整理裙襬,“好了娘娘,陛下若是看見了,一定格外驚喜的。”
她被宮女們小心翼翼地攙扶着,緩緩走了出去。
當宋儀的身影出現在殿門口時,原本端坐在屋外、指尖正無意識敲着扶手的江瀾夜聞聲擡起頭。
只一眼,他敲擊的動作驟然停頓,整個人彷彿被定住了一般,深邃的眼眸中清晰地掠過一絲被驚豔過的情緒。
此時日光正好,陽光順着窗子灑落進來。
正紅色的緞料在光下流淌着雍容華貴的光澤,金線繡出的鳳凰栩栩如生。
宋儀站在那裡,身姿被華服勾勒得愈發挺拔端莊,平日裡嬌俏靈動的眉眼被這極致的隆重與尊貴襯得多了幾分不容褻瀆的威儀。
江瀾夜自認爲見過她無數種模樣,狡黠的、嬌嗔的、憤怒的、甚至是狼狽的,卻從未見過她如此盛裝打扮的模樣。
他走到她面前,目光緊緊鎖定在她身上,喉結微動,聲音比平時低沉沙啞了許多,帶着毫不掩飾的讚歎與悸動:
“朕的皇后,很好看。”
宋儀緩緩擡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今天都沒施妝呢,這樣也好看嗎?”
“不施粉黛的樣子已是傾國傾城。”
他認真說。
宋儀故意道:“那我要是施了粉黛,豈不是成了從天而降的仙子了?”
他伸手輕輕觸碰着宋儀的臉頰:“你本來就是。”
一旁的宮女聽到了江瀾夜的話,皆曖昧地低笑不止。
想不到,原來陛下也會說出這種討人歡心的話。
宋儀往前走了走,忍不住回頭看那寬大的裙襬:“這地方太小了。”
“嗯,明日我們就回皇宮,到時候登上大殿的那一段路格外寬敞。”
宋儀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精細的料子:“我現在還只是穿上了裙子,就已經這麼笨重了,等到時候全副武裝了,我會不會都走不動了。”
“你若是走不動,朕就抱着你上去。”
他的表情認真,看樣子不是在說笑。
宋儀仔細想了一下那個畫面:“算了吧,我總覺得封后大典是很端莊威嚴的,到時候,我肯定一步一步邁上階梯,然後走到你身邊。”
江瀾夜笑而不語。
宋儀把衣裳換了回去,再穿上自己今日穿的衣裳時,忍不住蹦了兩下。
“怎麼了?”
她忍不住道:“我現在再換回來,瞬間就覺得這件裙子輕的像是沒穿衣裳一樣。”
她已經有預感了,自己那天一定會被累個半死的。
回去之後,太醫又來給宋儀搭脈,確保這胎象緩緩穩固了下來,又開了一副藥,從明日起,回到皇宮之後倒也就不必每日都喝了。
而在回皇宮之前,江瀾夜打算先將寧妃的事情處理完。
冷宮內。
行宮的冷宮甚至比皇宮裡的還要更加荒涼,偌大的廢棄宮殿內只有她一人。
自從她被關在這裡之後,便沒有人和她說過一句話,竹青也不在她的身邊了。
她身上還穿着獨屬於妃位的華貴衣衫,坐在院子裡的枯井邊,呆愣愣地看着地上的雜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