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塊啊,二百五十塊!”
“兒子,你不是喜歡紡織廠的那姑娘嗎,有了這二百五十塊,你就有錢結婚了。”
馬五德雖然是蘭花汽車廠的保衛幹事,工資不低,但是他卻喜歡喝酒,每個月大部分錢都花在了喝酒上。
所以至今未婚。
聽到老爹的話,馬五德有些動心了。
但是一想到保衛科長劉長義,馬五德連忙搖頭:“爹,你不瞭解,我們蘭花汽車廠給你們街道辦可不同,我們的保衛科科長太厲害了。”
馬副主任見馬五德不爲錢所動,心裡一急,立刻擺出一張悽苦的臉,眼眶泛紅,聲音帶着幾分哽咽,開始哭訴起來:“五德啊,你以爲爹想讓你冒險嗎?爹這也是沒辦法啊!
你從小沒了娘,這麼多年,爹一個人把你拉扯大,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你知道嗎?
現在好不容易有這麼個機會,能讓咱家過上好日子,能讓你娶上媳婦,爹這也是爲了你好啊……”
馬五德看着老爹聲淚俱下的模樣,心裡一陣酸楚。
他自幼喪母,父親含辛茹苦地將他養大,其中的艱辛他比誰都清楚。
可這事兒實在是風險太大,一旦被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沉默了許久,馬五德擡起頭,看着父親,眼中滿是掙扎:“爹,您別這樣……這事兒容我再想想,真的太冒險了,我怕……”
馬副主任見兒子語氣有所鬆動,心中一喜,趕忙趁熱打鐵:“五德,你再好好想想,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只要咱們小心行事,肯定不會被發現的。”
馬五德吃完晚飯,懷揣着些許心事,像往常一樣來到了紡織廠外面。他從兜裡掏出一根菸,點上後深吸一口,隨後走向門口的保衛幹事,滿臉堆笑地遞上煙,討好地說道:“兄弟,麻煩你幫我喊一下趙梅,就說有人找她。”
保衛幹事接過煙,笑着打趣道:“得嘞,又來找你家趙梅啊,你倆這感情可真好。”馬五德嘿嘿笑了兩聲,沒有搭話。
此時,紡織廠宿舍裡
趙梅正準備洗漱休息,聽到保衛幹事來喊她
同屋的女工們頓時一陣起鬨。
“哎呀,肯定是趙梅的對象來找她啦!”
“趙梅,你可真幸福,對象天天來報道。”
趙梅白了她們一眼,嘴上說道:“什麼對象啊,那傢伙窮得叮噹響,壓根娶不起我。”
話雖如此,她還是放下手中的東西,簡單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出了宿舍。
來到廠外,趙梅看到馬五德正站在路燈下,吞雲吐霧。
她走上前,略帶嫌棄地說道:“你又來找我幹嘛?大晚上的,我還要休息呢。”
馬五德趕忙把煙掐滅,陪着笑臉說道:“趙梅,這不是想你了嘛,就想來看看你。
今天廠裡發了補助和布票,我想着以後有錢給你買好東西了。”
趙梅哼了一聲,說道:“就這點東西,能買什麼?你要是真有本事,就多掙點錢,別整天只知道喝酒。
你看看人家,結婚又是彩禮又是電視機的,特別是電視機,現在哪個女孩結婚沒有這個,都會丟盡臉面。”
其實這也不能怪趙梅。
這年月大傢伙的日子竹簡好過了,電視機越來越普遍,就連三大爺家也有了電視機。
紡織廠的女工又是最熱門的結婚對象,趙梅要一臺電視機也不爲過。
馬五德聽着趙梅的數落,頭不自覺地低了下去,心中滿是無奈與愧疚。他囁嚅着,試圖解釋:“趙梅,我也知道要多掙錢,可這一時半會兒……但你放心,我一定會努力的。”
趙梅看着他這副模樣,眼中滿是恨鐵不成鋼:“努力?你每次都這麼說,可結果呢?你看看咱們廠子裡那些姑娘,哪個不是對象有本事,結婚的時候家電齊全,風風光光的。我要是就這麼嫁給你,以後在廠裡還怎麼擡頭做人?”
馬五德攥緊了拳頭,暗暗下定決心,今天父親說的事,或許真的是改變現狀的唯一機會。
他擡起頭,目光堅定地看着趙梅:“趙梅,你再信我這一次,給我點時間,我一定讓你風風光光地嫁進門,電視機什麼的,都不是問題。”
趙梅微微一愣,似乎被馬五德此刻的堅定所觸動。
但她還是強裝鎮定,說道:“行,我就再信你一次。可你要是再做不到,就別再來找我了。”
說完,她轉身快步走進了紡織廠,留下馬五德一個人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
不過馬五德並沒有立刻答應馬副主任,他本就生性謹慎,沒有十足的把握,是絕不會輕易涉足這件風險巨大的事。
第二天上班,馬五德按捺着內心的忐忑,裝作若無其事地在廠裡四處走動,找準時機,終於來到了羈押室附近。
他看似不經意地靠近,眼角餘光快速掃向四周,發現羈押室的門口僅有保衛幹事小劉在值班。小劉正百無聊賴地靠着牆,時不時打個哈欠。
馬五德走上前,和小劉隨意地寒暄了幾句,眼神卻偷偷往羈押室內瞟去。
只見羈押室內有一扇窗戶,窗戶不大,但對於急於脫身的人來說,也足夠了。窗戶外是一片雜草叢生的荒地
若是劉光天和劉光齊能從窗戶翻出去,藉着那片荒地的掩護,短時間內確實不容易被發現。
這一番觀察,讓馬五德心中有了幾分底。
下班後,馬五德心事重重地回到家。
一進門,他徑直走向父親的房間。馬副主任正焦急地在屋裡踱步,見兒子回來,趕忙迎上前,眼中滿是期待。馬五德看着父親,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爹,我答應幹。但我得先拿到錢。”
馬副主任眉頭微微一皺,猶豫了片刻。
這筆錢可不是個小數目,而且他也擔心先把錢給了兒子,萬一事情辦砸,這錢可就打了水漂。
但看着兒子堅定的眼神,他又深知若不答應,兒子恐怕不會輕易鬆口。
權衡再三,馬副主任咬了咬牙,說道:“五德,你還信不過爹嗎?爹怎麼會貪你的錢。”
馬五德依舊不爲所動,堅持道:“爹,不是我信不過您,這事兒風險太大,我得有點保障。您就先把錢給我,我心裡踏實,也能更專心地去辦這事兒。”
馬副主任無奈地嘆了口氣,知道兒子的性子,一旦決定的事很難改變。
他轉身走到衣櫃前,從一個隱秘的角落裡拿出一個小布包,小心翼翼地打開,裡面正是那二百五十塊錢。
他把錢遞給馬五德,眼神中既有不捨,又帶着一絲期待:“五德,這錢你拿好,可千萬別出岔子啊。”
馬五德接過錢,仔細數了數,確認無誤後,才把錢小心翼翼地揣進懷裡。
這才緩緩開口,將自己的計劃告訴馬副主任:“爹,我打算明天晚上動手。明天廠裡要進行設備檢修,大部分保衛幹事都會被調去現場維持秩序,羈押室那邊就只剩小劉一個人值班。
小劉跟我關係不錯,我到時候找個藉口把他支開,讓劉光天和劉光齊從窗戶翻出去。
他們翻過窗戶後,直接往荒地跑,穿過荒地有條小路,能通到城郊。易中海那邊應該會安排人在那兒接應,把他們送去大西北。”
馬副主任聽着兒子的計劃,眼中漸漸露出驚喜的神色,不住地點頭:“嗯,這個計劃聽起來還挺周全。
不過五德,你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千萬不能露出半點破綻。一旦被發現,咱們父子倆可就全完了。”
馬五德拍了拍胸脯,說道:“爹,您放心吧。我心裡有數。這事兒我籌劃了一天,每個細節都想過了,不會出問題的。”
儘管如此,馬副主任還是不放心地又叮囑了好幾遍
晚上,月色朦朧,馬五德懷揣着緊張與不安,將兩根鋸條小心翼翼地藏在褲腿裡,再次來到了蘭花汽車廠保衛科。剛一邁進保衛科的門,他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兒,因爲迎面走來的正是科長劉長義。
劉長義看到馬五德,微微一愣,開口問道:“五德,你不是休息了嗎,怎麼還來保衛科?”
馬五德心裡“咯噔”一下,嚇得臉色微微泛白
但他強裝鎮定,結結巴巴地回答道:“科……科長,我把那個鐵腰子飯盒忘在這兒了,這纔過來拿。”
說完,不等劉長義迴應,便急匆匆地往保衛科裡面走去。
劉長義看着馬五德匆忙的背影,心中不禁泛起一絲疑惑。
平日裡馬五德做事還算穩重,今天怎麼如此慌張,行爲舉止也透着一股怪異。
但此刻,他手頭正有重要的事情要向王衛東彙報,實在無暇深究馬五德的異常。
馬五德見劉長義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中,總算是鬆了口氣,暗自慶幸剛纔有驚無險。
他整了整神色,努力讓自己看起來自然些,然後哼着小曲,慢悠悠地朝着羈押室走去。
小劉正百無聊賴地守在羈押室門口,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時不時打個哈欠。看到馬五德走來,小劉隨口招呼道:“五德,你咋來了?”
馬五德笑着迴應:“這不剛想起點事兒,過來看看。你這兒咋樣,無聊不?”
說着,馬五德從兜裡掏出煙,遞了一根給小劉。
小劉瞥了一眼,無奈地擺擺手:“算了吧,五德,你又不是不知道劉科長的規定,值班期間不能抽菸。”
馬五德卻沒有收回手,而是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小劉,我替你盯着會兒,你去廁所偷偷抽兩口唄。反正這會兒也沒人,不會被發現的。”
小劉一聽,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臉上滿是不敢相信的神情:“真的假的?五德,你可別坑我啊,要是被科長知道了,我這飯碗可就沒了。”
馬五德拍了拍胸脯,保證道:“你就放心吧,有我在呢。劉科長剛走,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你快去快回,保證沒事兒。”
小劉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能抵擋住香菸的誘惑。
他接過煙,小心翼翼地環顧了一下四周,確認沒人後,對馬五德說道:“那行,五德,我就信你這一次,你可千萬幫我盯着點啊。”
說完,便匆匆往廁所方向走去。
馬五德看着小劉遠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揚
等小劉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馬五德敏銳地掃視一圈,確認四周無人後,迅速閃身進入羈押室。
此時,羈押室內氣氛壓抑,劉光齊和劉光天正垂頭喪氣地坐在角落裡,滿臉愁容。
劉光齊唉聲嘆氣,用手抓了抓頭髮,說道:“哥,你說咱是不是該把一切都交代出來?再這麼扛下去,也不知道啥時候是個頭啊。”
劉光天眉頭緊皺,一拳砸在牆上,懊惱地說:“交代?交代了咱們就完了!咱們至少要被關七八年”
就在兩人糾結萬分的時候,馬五德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兩人先是一愣,隨即警惕地站起身來。
劉光天警惕地問道:“你想幹什麼?”
馬五德趕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壓低聲音說道:“別出聲,想出去就聽我的。”
兩人一聽,眼中瞬間燃起希望的火花,趕忙湊上前。
馬五德從褲腿裡掏出鋸條,塞到劉光天手裡,低聲說道:“用這個把窗戶的欄杆鋸開,然後等到明天上午九點半,到時候我會來把小劉引走,你們從窗戶翻出去。外面是荒地,你們順着荒地一直跑,會有人接應你們,送你們去大西北。”
劉光天和劉光齊激動得手都有些顫抖,劉光齊連忙問道:“真的嗎?你爲什麼要幫我們?”
馬五德催促道:“別問那麼多了,沒時間解釋,想活命就趕緊動手,提前把窗戶鋸掉。”
劉光天當時就想動手,這時候劉光齊突然起了疑心,表示這也許是劉長義的計策,現在劉長義拿不到他們的口供着急了,想讓他們逃走,然後抓到他們來頂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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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五德一聽,心裡暗暗叫苦,他知道這時候必須得打消劉光齊的疑慮,不然計劃就要泡湯了。
他穩住情緒,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誠懇可信:“兄弟,你想多了。劉長義哪有這閒工夫設這種計?我是看你們倆年紀輕輕,要是因爲這事兒把前途毀了,實在可惜。而且我跟你們無冤無仇,幹嘛要害你們?”
馬五德簡直想要一圈捶暴劉光齊的臉。
…